聶府門前。

大紅燈籠高高地掛着，金色地喜字貼滿了大門與牆垣，擡頭望去，只見由遠及近一片紅毯有如一襲長虹自九天之上而來。

這可是聶府許久以來的第一場婚事，聶文清早已親自到場，笑意開懷地迎接着各方的賓客，府裡的下人們均已着上了新衣，個個都是喜氣洋洋。

熱鬧非凡的喜事怎可缺了身爲長子的聶揚飛，他的心裡儘管還藏着無數的煩悶，還需時刻關意着他的父親，萬不可以讓他在此時知道了那件事情……聶揚飛掛着一貫溫潤爾雅的笑容，招呼着一衆商場的新朋舊客。

聶冰心的閨房裡，到處都是大紅色的飾物，大紅色的雕花鏤空的弧形隔斷隔開了牀榻與梳妝檯，描金的紅幔帳牀上一摞的大紅錦被，上邊掛着叮叮噹噹的紅棗，紅蓮子。六角形的紅色宮燈安置在紅色的花架上……到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的紅色。

聶淨塵遠遠地站在門邊，看着紅色海洋中端坐的那樣女子，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緋色，愈發的顯得嬌豔絕倫。

“塵兒，爲何不進去看你大姐？”前來爲女兒梳妝的大夫人帶着一羣人到了門邊，她輕輕的撫了撫聶淨塵的肩膀，溫柔地說道。

“大娘……”看着近前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心中一片唏噓，如果她還好好活着，是不是聶淨塵就不用經歷那麼多風霜雨雪了？

“傻孩子，快進來吧！”大夫人牽着聶淨塵的手將她帶進了屋內。也是，事情過去了那麼久，又有何可感傷的？她原是來送禮物的，站在門邊成何體統！

“二姐，塵兒沒有什麼可以送你的，只願你與新姐夫白首到老，百年好合！”聶淨塵溫柔嫺靜，怎麼看都是知書達理的好姑娘。

話音落，聶淨塵雙手奉上了一對翡翠色的交頸鴛鴦，大紅色宮燈的耀映之下，鴛鴦心中現出一片紅心，端端地別緻至極。

聶冰心輕輕地捧着，顯然是極其喜歡，擡起一張紅潤的玉面，隱隱地有淚花閃爍，“謝謝小妹，二姐很喜歡！”她伸手輕撫着那鴛鴦的頭部，頭也不擡地又加了一句，“小妹，好好保重自己！”

聶淨塵怎麼會不瞭解她的意思，單單上次的賞菊會，就讓她們就認清了一個事實。

“嗯，二姐也要保重！”

“好了，知道你們姐妹情深，以後有的是機會說體己話呢。”大夫人顯然覺察出點什麼了，可是，此時實在不便想問，便笑笑地打個圓場，化解了這一刻的尷尬。“冰兒，時辰不早了，早些換上嫁衣，娘也好給你梳頭。”

大紅色的嫁衣層層疊疊，一件件穿在身上，質地是無比的光滑，布料是有名的江南紅緞，繡紋精緻，穿在身上溫暖淑華，高雅大方。

穿好了嫁衣，聶淨塵親自扶着聶冰心坐上了梳妝檯前。

“大娘，您來吧。”聶淨塵乖巧地從碧兒手中接過紅篦交到了大夫人的手中，然後站在了一旁靜靜地觀禮。

大夫人劉倩榮緩緩地向前，握着金篦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不消說也知道這是何原因，自古以來，雖說父母個個盼着子女早日成才，成家立業，可是，身爲母親又有幾個真正捨得？

尤其是是女兒出嫁，從此不在眼前，更是多了無數的牽掛。

大夫人雙手覆上了聶冰心的長髮，輕輕地梳理着，口中唸唸有詞，聲音中的哽咽隱隱可見。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這時，早已侯在一旁的媒婆高聲叫道，“吉時已到，送嫁！”

大家紛紛準備，大夫人輕輕地抱了抱她的親生女兒，然後給聶冰心蓋上了紅蓋頭。

大夫人和聶淨塵一人一側攙扶着新娘子，走到轉廊處，聶淨塵看見了臉色略微憔悴的聶玉湖帶着一個陌生的丫鬟款步而來。

“大娘好。二姐，不好意思，三妹來遲了。”聶玉湖朝着大夫人微微施禮，說話間，奉上了一塊金鑲玉的玉佩，成色清透，雲紋暗繞……看來，聶玉湖還不是很小氣。“二姐，小小賀禮，不成敬意。”

“謝謝三妹！”聶

冰心低了低身子算是還禮。

這時，大門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的鞭炮聲，接着，一聲嘹亮的呼喊傳來，“曲府前來接親，新娘子可是準備好了？”

媒婆聽到這聲高喊，又催促了一遍，“吉時已到，送嫁！”

“二姐，三妹祝願二姐與新姐夫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大娘，湖兒不耽誤二姐了，湖兒先退下了。”聶玉湖恭恭敬敬地說完，轉身便走了下去，直到最後也沒有看聶淨塵一眼，直接把她當成了空氣。

送走了聶冰心，聶淨塵百無聊賴的帶着嫣兒、靈兒往回走。

“小姐，您不開心嗎？”靈兒有些不解，這麼好的日子裡，還熱熱鬧鬧的，小姐還有什麼解不開的心事嗎？“小姐，有什麼事您可以對靈兒說說，靈兒能爲小姐做的，一定用盡全力。”

聶淨塵轉頭看着她，呵，靈兒還懂得說甜言蜜語了，有進步啊。

“沒事，只是覺得繁華熱鬧過後，寂寥更多。”聶淨塵喃喃自語，“哦，你們倆先去忙吧，我去花園裡逛逛。”

“小姐，讓靈兒陪着您吧？”靈兒一聽聶淨塵要獨自一人逛逛，一下子急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放小姐一個人待着。

“是啊，小姐，讓我們陪着您吧！”那夜，嫣兒也是少數知情人之一，小姐很晚才被找了回來，她也是擔心壞了。

聶淨塵又擺了擺手，眉眼彎彎地笑笑說道，“你們倆個丫頭啊，別一下子成驚弓之鳥了，我沒那嬌弱的！何況這是咱自己府裡頭，我又會丟到哪裡去？”

“您……”

“小姐……”

靈兒與嫣兒正欲張口說些什麼，一下子被聶淨塵擋了回去。

“好了，你們倆回去吧，我就去花園裡看會魚……”

“小姐，不許靠近池塘！”靈兒更不放心了，小姐難道忘了那次攬月湖的事情了嗎？

“好，不看魚，我看花總行了吧？”聶淨塵一溜煙地逃竄了，有這麼個小管家婆，感覺還真是……挺不錯的！

看花？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菊花都殘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