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上，炫耀、吹牛、拉關係、抱大腿，都是常見情節。

李青衫這羣同學，自然也不能免俗。幾瓶啤酒下肚後，一個個放開了身段，唱歌的唱歌，吹牛的吹牛。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林青果，也開始胡說八道起來。

“老貝，我告訴你，你們學生會的人，很快就要全部滾蛋了。知道嗎？”

林青果漲紅着臉，一邊晃，一邊用力拍着貝果仁的肩膀，大聲道，“我設計的最新智能程序——道德自律ai程序，就要完成了，只要通過中央智腦的校驗，保證你們這羣學生會，全都滾蛋……”

“是嗎，那太好了，恭喜恭喜。”

貝果仁笑着舉起杯，和林青果碰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把對方轉個方向，讓他去和別人吹去了。

李青衫倒是很有興趣，低聲問道，“果仁班長，林青果這個程序很厲害嗎？”

“厲害？唉……”貝果仁搖搖頭，嘆道，“要是真厲害的話，他早就名震天下了，怎麼可能這麼憋屈，要靠酒精刺激，才願意多說幾句話。”

是的，能讓學生會這個歷史悠久，作用廣大的組織滾蛋的ai程序，至少也是國家政策的戰略級別的。

真的成功的話，甚至有成功苗頭的話，林青果肯定被國家級實驗室搶走，嚴密保護起來，絕不可能出現在這次聚會裡，更不可能快畢業了，連工作都沒找到。

身爲聯合學生會主席，又是老同學，貝果仁還不知道這個所謂的“道德自律ai程序”是什麼東西嗎？當下給李青衫詳細介紹了一下。

就是以學生行爲規則大集合作爲資料庫，加上一個ai行爲檢測系統，還有一個懲罰機制，然後沒了。

聽到這裡，李青衫已經明白。說穿了，就是攜帶該程序的人，行爲一旦和學生行爲規則不符合，就會受到各種特殊懲罰。

這種東西要是放在封建時代，用來訓練奴隸，絕對好使。但現在是人權時代，怎麼可能獲得校檢合格呢？

再說了，新時代背景下，資本力量早就扔了封建時代那套落後的奴役手法，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絕望的金錢絞殺和階層固化，讓人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爲資本力量支配的殭屍人。

對於這一點，李青衫在和趙烈的對抗和戰鬥中，已經有很深的感觸。

貝果仁身爲聯合學生會副主席，見識的事情多，接觸過的資料也多，對此也有很深的體會。

別的不說，他一個近十萬學生大集體的聯合學生會副主席，要是放在舊時代，絕對是一個求職的上佳履歷。

但是實際呢？眼瞅就要畢業了，卻連對口的職位都找不到！

堂堂尚都交通大學的管理學高材生，連個像樣的管理職位都找不到，這是令人多麼絕望的社會？

貝果仁想到這裡，眼淚都要出來了。他忍不住一擡頭，整杯啤酒一口悶了。

“青衫，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不僅其他人幾乎找不到工作，連我這個所謂的聯合學生會副主席，也找不到像樣的職位。”

貝果仁苦笑着，抹了抹嘴角，給杯子滿上啤酒，又是一口悶。

“怎麼會呢？”李青衫十分驚訝，問話脫口而出。

尚都大學城聯合學生會可不是一般學生會啊，那可是在官府掛名的集體組織，一個副主席，怎麼會找不到工作？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貝果仁搖搖頭，嘆道，“別看我的頭銜很光鮮，實際上，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檢核學生檔案，跟蹤學生事件發展，向學校、甚至向官府申請各種資源和權力，這些實權我一個也沒有。唯一的用處，就是背鍋！”

在酒精的刺激下，貝果仁也開始吐真話，而卻話匣子一打開，就停不下來，“你看，今天中午的事情，學生會需要一個背鍋的，所以我去處理了。給警務人員陪笑臉道歉。其他影響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也是我去陪笑臉道歉……”

“總之，我這些年最大的作用，就是低頭做小，給人賠禮道歉，甚至被人起了個外號——道歉狗！”

貝果仁說着說着，忽然撩起t恤，使勁在腰上拍了拍，慘笑道，“你看，我這腰彎習慣了，現在脊椎柱都側彎變形了。”

李青衫仔細一打量，從外部肌肉的附着情況看，果然變形了。雖然未必和貝果仁的行爲有多少關係，但是這個時候拉出來，確實令人感到唏噓。

但是，最慘的不是這個。現在醫療科技發達，脊椎柱都側彎變形是可以治療的。

最慘的是貝果仁做了這麼多年的“道歉狗”，最後還是一無所得。

聯合學生會裡，掌握實權的幾個主席、副主席、mì shū cháng，各個都是世家子弟，年紀輕輕，都掌握了家族的一部分產業，社會關係也很通達。

但是，這樣共事多年的同學、老熟人，也都清楚貝果仁的能力，卻連個對口的職位都不願意介紹給貝果仁。

貝果仁多方打聽，答案令他很絕望，因爲他不是世家圈子裡的人，不配動用世家的人際關係。

貝果仁也拿着簡歷，去外面的各種企業，包括官府的單位求職，結果無一例外，全被世家子弟擠掉了。

不是因爲能力不足！學業成績年年都在專業5%位置的人，還是聯合學生會的副主席，能力怎麼可能差？

僅僅是因爲出身不夠，這是貝果仁長大以來，最深層的痛！

這種痛苦，平時貝果仁都埋在心底，用學生會副主席的頭銜來遮掩，勉強維持一下體面。

現在，在酒精的刺激下，也抱着向李青衫示好、拉關係的念頭，貝果仁全部吐露出來。

李青衫聽完這些話後，也無言以對。自從一代偉人李克?莫哲理去世以後，人亡政息，整個社會都在向階層固化發展，他一個小年輕能說些什麼？

“果仁班長，雖然你覺得努力沒有好結果。但是，我還是要煲一碗雞湯給你喝。”

李青衫拍拍貝果仁的肩膀，鄭重道，“不努力的話，連結果都沒有。”

“說……說得好！但……但……我很累……大家、大家都很累了……這碗雞湯……補、補不起來。”

貝果仁喝得有點多，話都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