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厚生這一跪、一哭，陸宮益有些驚愕，也渾身不自在。

自打離開學校後，這麼多年的時間，兩人一直是針尖對麥芒，從沒好好說過幾句話。之前兩人還因爲兒女對簿公堂，現在葉小果死了，葉厚生這個做父親的，反倒跪着來求人？

這……讓陸宮益有些想不通，也受不起。縱然互相針對了十幾年，但他心底還念着當年的情分。畢竟兩人是一個宿舍的上下鋪關係，一起住了七年啊。

“你做怎麼？快起來！”陸宮益連忙去拉人，但怎麼用力都拉不起人。

“宮益，幫幫我，幫幫你侄子，你一定要答應我，否則我就不起來了。”葉厚生痛哭流涕，緊緊抱住陸宮益的小腿，死活不肯起來。

陸宮益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只能嘆道：“厚生，你知道這件事情有多複雜，想討回公道有多難嗎？”

“我知道很難，非常難，幾乎不可能。但是，我一個做父親的，不能讓兒子白白送命，連一個交代和道歉都拿不到啊！我不能讓小果兒死不瞑目啊……嗚嗚嗚……”葉厚生低頭痛哭，淚如雨下，真是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葉厚生如此淒涼模樣，就連之前對他恨得牙癢癢的警務人員，也有些慼慼然。

像kuma這樣心軟的女孩子，更是看不下去，悄悄道：“哥，他哭的好可憐。”

“可憐也是自找的。他要是平時教育好孩子，根本不會來這裡，也不會出現這種慘事。”

李青衫哼了一聲，又接着說，“不過那個叫漢斯的小鬼確實可恨。改裝大卡車來飈車，還是在市區內飈車，簡直毫無人性！那種人，必須受到法律正義的制裁！”

“爆衫哥說的沒錯，那些外國鬼佬必須受到法律制裁！”

“葉厚生雖然面目可憎，但相比起來，還是那些外國鬼佬可恨。仗着身份特殊就胡來亂來，把新朝當成什麼了！”

“就是。希望能有人站出來伸張正義，好好懲罰那些違法之徒！”

直播間內，無數觀衆也紛紛發言，無數彈幕飛閃，都是支持李青衫的想法，也是正常人對正義伸張的渴望。有些觀衆甚至揚言，要組織起來，去歐德法大使館外面抗議，讓漢斯接受法律制裁。

相對而言，身爲律師的陸宮益就冷靜多了。他沉吟片刻後，問道：“厚生，你想我怎麼做？”

葉厚生猛地擡起頭，雙眼爆發出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齒道，“上訴！你和我一同上訴。先把我們之間的案子判決結果推翻，做成一個針對未成年犯罪的標杆！”

自己已經贏的案子，還要上訴推翻結果，葉厚生難道瘋了嗎？不，他沒瘋！不僅沒瘋，還冷靜到了極端，人生數十年，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漢斯這個殺人兇手，首先是一個歐德法貴族，有權有勢，一般人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以血還血、以牙還牙這種暴烈手段，說不定還沒靠近，就被保鏢們幹掉了。所以葉厚生要討回公道，還是得靠法律手段。

對一般人而言，擁有外交豁免權的漢斯簡直毫無破綻，幾乎無法擊敗。但對浸淫法律界十數年的葉厚生而言，對方還有一個明顯的破綻！

漢斯的外交使團人員身份，是在撞死葉小果之後獲得的。這個時間差，足以讓葉厚生做出一番文章，徹底撇開外交人員的豁免權，重新進入正常法律途徑。

但是，剝掉外交人員的保護衣後，漢斯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未成年人。想要在重重法律保護下，突破以往法律界的慣例，對漢斯進行法律正義的審判，首先要樹立一個類似的標杆。

現在就有一個非常恰當的機會，那就是葉小果和陸麗的官司。身爲當事人的葉厚生，只要和公訴人辯護律師做好配合，絕對能樹立一杆新的標杆，從此改變法律界對未成年罪犯的審判！

這就是葉厚生的想法，也是他準備實行的計劃。至於官司要打多久，他兒子都死了，人生也沒了希望，還怕沒時間奉陪嗎？

葉厚生三言兩語把計劃托出來，然後問道：“宮益，這回你一定要幫我。只有我們打好配合，才能樹立新的案例標杆，纔有希望告倒漢斯?費羅。”

陸宮益並未當場答應，反而陷入迷茫。他之前還以爲老同學幡然醒悟，法律正義之心復甦，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爲了法律的正義，而是因爲私仇。

但是，無論葉厚生的想法如何，這個過程總歸是正確的，也維護了法律的正義。陸宮益深吸一口氣，還是點頭道：“既然你都計劃好了，那就走吧，我們去遞交上訴書。”

“謝謝！宮益，真的謝謝你！”葉厚生感動不已，騰一下跳起來，拉起陸宮益就往fǎ yuàn跑，很快就消失在大門之內。

“沒想到啊，到頭來要和這個訟棍聯手一回。”林湘楚搖搖頭，帶着整個公訴人隊伍跟着進了大院大門，新的任務開始了。

沒了葉厚生的阻攔，救護車拉着葉小果的屍體，和最後幾個警務人員離開，現場只剩下李青衫和kuma兩兄妹。

“大家，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吧，我也要回去了。謝謝大家的捧場，勞你們破費了。”

李青衫和kuma給直播間的觀衆作揖，就要斷掉量子信號，忽然看到觀衆裡，有幾條很頑強的彈幕，對某種儀式念念不忘。

“哎呀，可惜今天爆衫哥受傷了，沒看到壓軸的爆閃表演啊。”

“是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週不見，如隔二十一年哪。下一次看他爆衫，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五十年還是一百年？”

“過分了過分了，樓上那個，有你這樣咒人的嗎？也許下星期爆衫哥就好了呢。”

很快，其他在線觀衆也加入譴責行列，紛紛拿幾個傢伙打趣。李青衫看得啞然失笑，心裡卻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很多觀衆都是來看他爆衫的，而且今天很多人打賞，不爆閃一下的話，還真對不起人家啊。

“那個……大家也不用太擔心，我的胳膊是脫力了，不是很嚴重。”李青衫打了聲招呼，然後弓步扎馬，丹田之氣一鼓，“呵”一聲暴喝。

刺喇刺喇一陣爆裂聲響，李青衫身上的t恤化作碎片翩翩紛飛，壓軸表演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