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張小凡帶進來。”
待普泓等人入座，大殿正中央，主位上的道玄真人開口，聲音淡漠，聽不出半分喜怒。
而在他的座位旁邊，有一張小茶几，上面放着的，正是張小凡的法寶燒火棍。
“是，掌門。”
很快，通天峰弟子常箭，便將一名身形瘦小的人影，帶入了玉清殿內。
“師父，大竹峰的張師弟已經帶到。”
霎時無數目光投向來人，憤懣、同情、嗤笑，無數形形色色的眼神，莫衷一是，看得張小凡微微有些緊張，身形似乎在顫慄，就連雙手也不自覺地藏在了身後，攥得緊緊得，嘴脣也微微有些泛白。
道玄真人面無表情地向下望去，將張小凡的表現，盡收眼底，心中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這真的是當年，草廟村裡那個資質平凡的遺孤嗎？
“張小凡。”
道玄真人緩緩地叫了一聲。
張小凡身子彷彿輕顫了一下，慢慢跪了下來，低聲道：“弟子在。”
道玄真人看着他，道：“旁邊這些前輩，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今日也都是爲你而來……這位就是天音寺的住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邊是也是天音寺的神僧，普空上人，還有焚香谷的上官……”
寥寥幾語，也是將在場的諸人，幾乎都介紹了一遍。
畢竟這些人遠道而來，名聲更是不可小覷，作爲主人的青雲門，自然不能失了禮數。
“現在，我且問你……”
道玄真人彷彿在斟酌着語句，半晌才緩緩道：“此次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認你在和魔教中人交手之時所用的道法，竟是天音寺從不外傳的‘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
張小凡沒有說話，而玉清殿上的氣氛，也彷彿有些緊張。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無形的東西在輕輕地跳動着，時間也定格在了這一瞬。
直到……張小凡的聲音那微不可察的聲音，默然響起。
“是——”
頓時，大殿之上一片譁然。
雖然很多人都預料到了這個答案，但從張小凡口中說出之後，天音寺僧人之中卻依然是神色震動，只有坐在前面的普泓、普空，包括站在他們身後的法相，臉色絲毫不變，默然無語。
而青雲門這裡，田不易的臉色越發難看，田靈兒等人的臉色也是蒼白之極。
道玄真人皺了皺眉，擡手示意衆人安靜。
“此外，還有人說，你手中的這根燒火棍……”
說着，他伸手拿起了那根黑色的棒子，繼續道：“上有魔教的邪物‘噬血珠’，可是真的？”
又是一陣沉默，張小凡低聲道。
“是……”
這一次，衆人卻意外地保持了沉默。
噬血珠，這個充滿血腥邪惡的字眼，竟然會出現在一個青雲門弟子的身上！
道玄真人面色嚴峻，厲喝道。
“此物到底是怎麼得來，你還不快說！”
這一番話出口，張小凡腦袋瞬間一片混亂，張了張口，將小時候被猴子小灰戲耍，到後來與田靈兒一起追到後山幽谷，噬血珠與黑色怪棒突然兩相爭鬥，最後竟變作這種形狀……
大殿之上，衆人面面相覷。
連道玄真人和普泓、普空，以及焚香谷的上官策也都皺起了眉頭。
噬血珠與攝魂以血爲媒熔鍊之事，便是他們這些修道大成之士，也是頭一次聽說。
可見天下之大，果然無奇不有！
衆人或有懷疑之心的，也爲數不少，但看張小凡目光微微呆滯，神情失落，卻也不像說謊。
道玄真人沉吟片刻，隨後看着張小凡：“好，我姑且信你這意外熔鍊之說，但在這之前，噬血珠卻已然在你身上，你一個小小孩子，怎麼會有這等邪物？還有……噬血珠向來吸噬活物精血，而那時又未和攝魂熔鍊，你又怎麼可能安然無事？”
是啊！
很多人也是看向張小凡，一個出生農家的孩子，沒有修爲，是怎麼抵抗得了嗜血珠的力量？
而張小凡，也是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事情的真相，自然是普智以佛門真法，將嗜血珠暫時封禁了起來。
而普智也讓張小凡將此物丟棄，卻被他自己留作了紀念……
“我……”
張了張口，在衆目睽睽之下，張小凡卻始終不願吐露半個字。
“說！”
一聲大喝，聲震四下，卻是田不易緊皺眉頭，突然站了出來，嚇了衆人一跳。
畢竟是自家徒弟，張小凡此番不僅犯了青雲門戒律，更是觸犯正道大忌，身懷魔教至寶，幾乎可以說是必死無疑……
而田不易。
雖有心維護，但見這徒弟到了這種性命交關的時候，還在遮遮掩掩什麼，心中更是急不可耐。
道玄真人淡淡看了普泓一眼，眉頭微皺，看向張小凡道：“還有……你身上的大梵般若真法，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
此言一出，衆人立刻緊張了起來。
這其中關鍵，隱約牽動了當今正道兩大派系私底的暗流。
這個答案……必定乃是石破天驚！
可是張小凡，依然沉默地跪在那裡，許久也沒有說出一個字。
道玄真人瞳孔收縮，冷冷道：“你還不從實說來？”
張小凡低頭，額頭之上隱隱冒出了汗珠。
“我……死都不說！”
死都不說！
這四個字頓時令在場衆人，勃然變色。
特別是道玄真人。
作爲青雲門掌門，門下弟子當衆說出這樣一番話，無異於是對他的挑釁。
“好一個死都不說！”
一旁焚香谷的上官策，卻是陰陽怪氣的插口道：“看樣子，道玄真人門下的弟子，還真是教導有方啊！”
這句話出口，不少青雲的首座、長老，連同弟子在內，都是對其怒目而視。
而這一番話，看似無意，但卻觸動了道玄真人，那本就壓抑着的怒火，後者怒極反笑，霍然站起，手指張小凡怒道：“孽障，當年我看你身世可憐，將你收留在青雲門中，不料卻是養虎爲患！”
“今日若不除去你這個孽障，我青雲門如何向天下正道交代？也罷……就讓我當着諸位同道的面，成全你這番心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