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城綜合大學的年輕講師小王，最近痛並快樂着。
前段時間，小王賣掉自己的一年時間，賺了20萬塊錢，然後再加上自己父母辛苦了一輩子賺來的血汗錢，終於貸款了一套郊區的不能更郊區的房子。
但是日子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變得更好。
虛城綜合大學這樣的渣渣民辦大學，本來師資待遇就不算是太好，而他們這些年輕講師，工資更是不高。
雖然比正規大學有編制的年輕人略高一些，但在虛城這種地方，年收入十萬，還要供房貸，簡直就活不下去。
一個房價，已經吞噬了絕大部分的收入，和朋友出去玩？出門旅遊？沒可能的。
等加工資吧，遙遙無期，想要乾點別的，又不知道幹啥好。
前段時間，虛綜大學流傳消息，說莊主想要收購虛綜大學，大家特別振奮！
那可是莊主！莊主收購之後，一定會工資很高吧！
但消息傳着傳着，突然就急轉直下。
虛綜的老闆，竟然不賣！
這種破學校，難得有人接手，你還不賣，難道要留着過年嗎？
大家失望之極，連工作都有氣無力的。
這天，突然又有一個消息傳來：“莊主打算自己建一座學校了！”
“自己建學校？什麼學校？小學、中學還是大學？”
“好像是從小學到大學，都有的樣子！”
“真的假的……”
“噓，小聲點，我也是剛剛聽說，不過現在好像在招老師，我已經打算報名了，怎麼說，也比在這裡拖着要好對不對？”
“我也去報名……”小王悄悄給高蟹打了個電話，就喜滋滋地回來了。
有後門可走的感覺真不錯。
“蟹哥說暫時還沒定下來具體的待遇，不過肯定比咱們這裡好，咱們虛綜之前和莊園合作過的，都熱烈歡迎，優先錄取。”
這下子，大家就更無心工作了。
一片喜氣洋洋中，小王接到了一個電話。
“咦，師兄，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小王接起電話，愣了一下，“上次你不是說要閉關搞研究嗎？”
這位，是他當研究生時的師兄，說是師兄，其實並非同一個導師，不過比較合得來，聊得比較多。
他的這位師兄，非常聰明，非常優秀，從本科到碩士、博士，一路讀了上去，然後在州內首屈一指的研究所從事研究工作，某些方面來說，可以說是小王的偶像。
電話裡，師兄的語聲非常低沉：“小王，我要離開虛城了。”
“啊？爲什麼？”小王一愣。
“有時間嗎？”師兄道，“出來喝個酒，一起聊聊。”
兩個小時之後，小王和師兄在一處小飯館裡碰頭了。
看到蓬頭垢面的師兄，小王都愣了，這是之前他認識的那個，特別精神，特別睿智的師兄嗎？
“師兄，發生什麼事了嗎？你上次不是說，你在研究所已經快出成績了嗎？爲什麼要離開虛城？離開之後，要去哪裡？”
“去金城。”師兄苦笑，“那裡也有一個我從事行業的研究所。”
“呃，可是你上次不是說，金城那個的研究進度很慢嗎？你不是已經在虛城奮鬥了好多年了？”
“我沒辦法啊……”師兄苦笑，“我孩子今年已經三歲了，馬上就要上學了，可是上不了學啊！”
“上學？你們研究所不是有附屬學校嗎？”
“附屬學校？前段時間已經被教育部門剝離給學區了，給我們單位重新分配了一個學校，你知道那學校有多差嗎？上次我同事兒子班級裡，被發現集體吸毒，爲什麼？因爲其中一個孩子的家長在家裡吸毒，然後這孩子講義氣，就把東西偷出來給大家……你說我怎麼敢把我的孩子，送到這樣的學校裡！”
“不是吧……”小王覺得匪夷所思，“你們單位裡，不全都是大專家，大科學家嗎？怎麼能給你們這樣的學校？”
“呵呵……就算是這樣的學校，我們也進不去，因爲這個學校本來也是有學區的，要先招完了本來學區的地方，才能輪到我們單位，我們這邊幾百個孩子，人家壓根就沒有多餘的師資力量，就算是把孩子硬塞進去，你猜會受到什麼樣的教育……”
“那就買……買房吧，無論如何，先咬咬牙把房子買下來。”
“學區房，你覺得我能買得起嗎？不是學區的房子……不是學區的房子，我也買不起了啊！”
師兄的聲音越發低沉了：“我一個月的收入，滿打滿算兩萬塊，一年的工資都還追不上房價的漲幅，而且我們拿公積金貸款的，人家都不願意賣給我們。難道我拼命舉債，不吃不喝，下半輩子都搭上，就是爲了買一座六七十平的房子？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我爸爸只是一個高中生，在一座小城市，都能給我最好的教育，讓我上最好的大學，來到最大的城市。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等我有了錢，買一座大房子，把我爸爸接到大城市裡來享清福，但是現在，別說享清福了，我連我爸當初給我提供的教育條件，都提供不了！”
“我從小好強，考最好的學校，研究最難的課題，進了最好的單位，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依然連個房子都買不起啊！難道是我不夠優秀嗎？小王，你說，難道是我不夠優秀嗎？”
小王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如果師兄都不算優秀，那麼他呢？
再想想他自己，爲了買一棟房子，把全家所有的積蓄，以及自己下半輩子幾乎所有的收入都搭了進去。
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我的同學、朋友們，幾乎都熬不住改行了，可是我喜歡這個行業，這是我從小的夢想啊！”
“難道一定要改行從事金融、IT行業，才能在虛城買得起房子，難道安貧樂道，醉心科研的人，就該死嗎？”
師兄醉了，醉的趴在桌子上亂說胡話，一邊哭一邊咒罵着什麼。
不知道多久，師兄才幽幽醒來。
“師兄你醒了，你看，你看！”小王把手機遞給師兄，上面寫着一行大字：“莊園學園區，招人才，送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