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說，不要操之過急。”一覺睡醒便收到報告的萊爾，輕嘆一聲，將視線投往窗外。

儘管萊爾將那稱之爲‘手術’，但那不需要什麼專業知識，只需要【中止能源供應、卸下頭部外觀皮膚、拆除擋路的零件、拆除人工智能限制器、將供能線路直通人工靈魂容器、重裝擋路的零件、重裝外觀皮膚、恢復能源供應】一套簡單的操作，哪個人造人都能完成。

再加上萊爾除了身份暴露的那一天外，再也沒有發佈過命令，線上交談時均採取非命令性質的建議，因此其他地區的人造人完全能夠無視建議自行完成手術。

本地區的手術很順利，舊時代的狄波洛和波波洛、劣化量產的一般人造人、最新型的寄葉部隊成員全都能保持自我，權當睡了一覺。但其他地區的手術結果出現分化現象，有人很順利、有人失去部分記憶、有人性情大變，而出問題的幾乎都是持有消極絕望觀念的人造人。

想以此證明《靈魂學說》過於草率，但可以肯定的是，萊爾花了一年多建成人造人和機械生命體共存的試點城市，絕非多此一舉的無用功。

“不過，失憶也好、性情大變也罷，本質上還是原來的靈魂，只要不是從牙牙學語開始，已經是可以接受的結果了。”萊爾呢喃着，對各地人造人因不聽從他的建議而產生的問題，不是很在意。

在放棄唾手可得的‘統領者’之位的同時，他也拒絕了悲天憐人的‘救世主’一職。他關心全體人造人的未來，但能讓他超出‘關心’程度的，只有狄波洛、波波洛、Zero、X和那羣樂於陪他滾牀單的前寄葉部隊成員。

“…………”

“…………”

狄波洛和波波洛從中得知主人關於此事的態度，默不作聲地開始收拾臥室。

萊爾茫然地看着窗外被6O打理得很好的花圃，自言自語道：“各種事情都在印證着《靈魂學說》，然而我卻完全想不出觀測靈魂的方法，如同一架萬事萬物都能看上一看、唯一無法看見的就是自身內部結構的顯微鏡……這到底是我個人能力的極限，還是這個世界的法則的極限？”

【科學發展到一定程度跟魔法沒兩樣】這句話說的是科學的潛力，未來的科技所能做的事情以現在的觀點看來跟魔法沒兩樣，而不是說科學發展下去不管什麼事情都能做到，就連娛樂創作者瞎掰的魔法也能用某種設備實現。

而限制科技的發展極限的，便是世界法則。當然，假如‘魔法’指的是‘異能世界的力量’而不是‘瞎掰的東西’，那它的待遇也跟‘科技’一樣。

“如果無法觀測靈魂，那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猜測，偏離真相越來越遠。”萊爾終於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白皙的雙手，“……我只能認爲，這具免疫一切疾病的身體，這個總是莫名其妙出現科技知識的大腦，均是上輩子遺留下來的饋贈。”

“上輩子？”狄波洛終究是沒忍住，插嘴問道。

萊爾豎起兩根手指，解釋道：“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某些不可觀測的東西隨機組合出靈魂、死亡便消散，二是靈魂不停循環往復地使用，也就是所謂的‘投胎轉世’……而能解釋我身上的異常之處的是後者。”

當然，靈魂在投胎轉世之前也逃不出‘最初如何產生’這個問題，但那與現在的話題無關。

“……主人的前生。”波波洛下意識地停下手上的工作。

“前生如何不是重點，反正我丁點都記不起來。”科技知識記得清清楚楚，但別的東西連半點都不剩下，“問題是這個猜測又能衍生出無數猜測……例如前生的我死後、靈魂是如何來到這具身體裡面的，是超低概率的隨機事件，是某種世界法則，還是某位女神的傑作？例如我這輩子死後，靈魂會否落在剛出生的人造人或機械生命體身上？例如死亡若不是終結，而是新生的準備工作，那我所創造的理論上能永生不死的人造人種族到底算什麼，靈魂的監獄嗎？”

狄波洛突然說道：“我想接受主人這些猜測，不過我不打算送死。”

“人之常情~”萊爾搖頭失笑，他纔不會因爲這些不知道偏離事實有多遠的猜測而人爲縮短人造人的壽命。

與姐姐想法一致的波波洛搖搖頭，接道：“既然主人不打算延長生命，那我們只能認爲【主人可能會回到這個世界，我們要一直等待下去】了。”

“你們——？！”萊爾錯愕過後，心中的陰霾一掃而空，大笑道，“哈哈哈~那我可得多加努力了，努力給後世的自己留下更多的饋贈，爲了某一天，【將曾經深愛的女僕們全部接到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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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萊爾甦醒已過去三年。

機械生命體和人造人的關係愈加緩和，戰爭平息了三年，只餘少量小規模衝突。而在試點城市內，雖然不太會出現人造人和機械生命體哥倆好的場面，大部分人持有河水不犯井水的態度，但終究實現了和平共存。

此前爲見萊爾如同朝聖者一般，從世界各地出發、翻山越嶺、涉水渡海、躲避敵人的人造人們，陸陸續續抵達，成爲這座城市的居民的同時，也讓這座城市變得更熱鬧更繁榮。其中狄波洛機型和波波洛機型被招募進女僕隊，但每天貼身照顧萊爾的起居飲食的狄波洛和波波洛還是原來的那兩位。

隨着人工智能限制器的拆除，萊爾開始朝人造人女僕們下手，理論上女僕們此刻已具備‘拒絕人類的求愛’的能力，但最終全員點頭，甚至包括已有伴侶的那些……她們完全不介意兩人一起上陣。

某一天——

“一段時間沒回來，城市的面貌完全不同了。”

“不愧爲擅長創造的人類~何等美麗的世界~”

亞當、夏娃以及若干沒見過的進化體，久違地回到這片地區。

他們的到來，將成爲打破和平的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