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忠臣勢力、大秦內奸勢力、諸子百家勢力在多地血腥爭奪上古神器之際，桑海城舉辦了一場公開辯論賽，由李斯組建的雜牌軍對陣小聖賢莊的儒家門徒。

一是爲了打壓影響力巨大的儒家，儘管張良自稱“爲白日飛昇而蒐集上古神器”並已被第一時間驅逐出儒家，李斯仍然沒有善罷甘休，早年師從儒家荀子、後改入法家的他，很清楚儒家的潛在力量。

二是爲了引出行蹤飄忽的萊爾，東皇鍾府外的公告板寫得一清二楚，“於每月上旬舉辦大型活動”是讓他現身最好的途徑，具體是什麼大型活動根本不重要，辯論賽、劍道賽、美食節、植樹節、書法展、大秦十大美女選拔賽等等全都沒問題。

鑑於此活動的兩大目標，大秦將士重重包圍的賽場高臺上設置有三級貴賓席，第一級是萊爾，第二級是公子扶蘇，第三級是李斯、月神、星魂、曉夢、楚南公等重臣名士，以顯尊卑之分。

只不過——

“哼哼~終於輪到我上場了！”萊爾壓根沒出現在給他準備的貴賓席上，從一開始就混在儒家的參賽選手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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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儒家門徒們大潰敗的原因之一，原本對手的嘴炮功力就很不錯，李斯又明擺着來者不善，身旁再坐着個東皇鍾精神壓力也太巨大了。

李斯瞥了眼身旁的儒家當代首領-伏念，暗自揣摩其與萊爾是否有交情，作揖道：“咳，有請萊爾大人。”

“因爲我本來就是一口鐘，所以怎麼坐都是‘坐如鐘’，還請各位不要介意~”不習慣正坐的萊爾盤膝坐下，朝已經完成八連勝的名家-公孫玲瓏笑道，“勝者出題，公孫姑娘請吧。”

“那、那小女子就……”擅長詭辯之道的公孫玲瓏不可能是含蓄內斂的性格，然而面對東皇鍾，她終究還是不敢以之前的輕佻腔調說話，拘謹地說道，“仍是以‘白馬非馬’爲題，如何？”

這是她祖上公孫龍提出的一個邏輯命題，過去公孫龍憑此駁倒了多名大儒，如今她也駁倒了兩名儒家門徒，堪稱公孫家的王牌命題。

雖說不是全無被報復之憂，可傳聞之中東皇鍾出手極其闊綽，她在賭取勝後獲得些許額外的獎勵，例如減肥美顏的丹藥。

萊爾點頭道：“可以，反正比拼的又不是什麼大道理，只是耍嘴皮子的功夫罷了，什麼題目都一樣。”

“…………”公孫玲瓏手中搖着的宮廷扇一頓。

名家走的是‘辯合之道’，本來就是耍嘴皮子的功夫，萊爾的評價本身並無問題，有問題的是評價時的輕忽態度。

萊爾微微一笑，道：“公孫姑娘的邏輯，前面大家已經聽過了，我這裡就只換個例子——公孫玲瓏非人。”

“！？”在詭辯一道上身經百戰的公孫玲瓏，立刻察覺到不妙。

然而萊爾的論述還沒有結束：“大秦律法只約束人，也只保護人，沒有任何一道律法上面特別備註‘公孫玲瓏’四個字。也就是說，公孫玲瓏可以做任何事，別人也可以對公孫玲瓏做任何事，不需要在乎大秦律法……公孫姑娘，你看我這個完全按照‘白馬非馬’的邏輯列舉的例子怎麼樣？”

已然注意到周遭的竊竊私語的公孫玲瓏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很、很不錯。”

“既然很不錯，恰逢出身於法家的李相國在場，不如本人就送公孫姑娘一份禮物，拜託李相國下令，今後視公孫姑娘非人？”萊爾陰陽怪氣地提議道。

公孫玲瓏汗毛倒豎，當即叩首認輸：“白馬是馬！公孫玲瓏是人！是小女子敗了！”

別看她是李斯派人請來的倒儒大將，如果能換來東皇鐘的一個人情，李斯絕對會把她給賣掉。

“嘿嘿~這一招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專克‘偷換概念’之術！”萊爾豎起V字手勢，其他人看不看得懂此手勢他不管，“下一個，辯論王本妖當定了。”

順着氣氛隨口說說而已，萊爾對詭辯之道毫無興趣。

“——相國大人，這一場由我出陣如何？”伴隨淡藍色的粒子乍現，道家天宗掌門曉夢現身於公孫玲瓏身旁。

這是道家的心法‘和光同塵’，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效果是隱形和短距離移形換位。

其實李斯正打算親自上陣，趁機順着剛纔的話題探討法家治國之道，奈何被曉夢截胡，只能暫且作罷：“那就有勞曉夢大師了。”

“……”曉夢冷眼瞥了眼還在維持着叩首求饒姿勢的公孫玲瓏。

“噫~！我、我馬上就走！”公孫玲瓏肥軀一顫，她可是聽說過這一位看上去嬌滴滴的少女的性情，連忙爬起身來讓位，小跑着返回自己原來的座位。

曉夢作揖行禮，正坐下來道：“請恕我冒昧，可否由我來決定題目？”

大概猜得到對方的題目的萊爾翻翻白眼道：“喂喂，雖然我也對‘白馬非馬’、‘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兔子永遠追不上烏龜’之類的辯論膩味了，可今天的主題是辯論賽，變成單方面的學術請教不太對勁吧？”

“大人何必在乎此等小事，本來臺上的所有人期待的都非辯論賽本身。”曉夢輕笑道。

真正將‘辯論賽’當成辯論賽的人，反倒是臺下那羣需要有人轉述臺上的對話的吃瓜羣衆。

“這麼說也沒錯啦……也罷，題目就由你們來決定吧。”是‘你們’，代表着後頭其他人也是同樣的待遇。

曉夢行禮致謝，道：“萊爾大人，請問【道】爲何物？”

“不……我是東皇鍾，看天道不順眼我就毀天滅地，要正確答案你找錯對象了，找盤古去。”伏羲自命替天行道，可真正能代表天道的只有盤古，“不過如果只是我的理解，‘道’是毀滅與重生，人是如此、國家是如此、世界也是如此。”

“轉世投胎，便是如此？”曉夢問道。

萊爾突然記起來一件事：“這麼說起來……小衣她哥是你的弟子，你應該從他口中得知地府的存在了吧？”

曉夢點頭承認道：“正是如此，我從中受益匪淺……然而我有一事不明，既然人之出生既非起點、人之死亡既非終點，生死並無意義，爲何要將殺戮視作惡行？”

“地府不代表‘道’，天庭也不代表‘道’，我只能這麼說。”萊爾攤開雙手，他可不打算爲地府和天庭做解說，“但你跟剛纔的公孫玲瓏一樣，悄悄偷換概念了，倒也符合辯論賽的主題~”

“願聞其詳。”公孫玲瓏是有意爲之，曉夢卻真的只是在討教。

“只要沒有遭到影響到靈魂的攻擊，生死的確不能視作起點和終點，但生死之間的過程卻是有意義的。”萊爾想了想，補充道，“我指的不是地府的獎罰，而是影響到下輩子的出身……可沒有人說過，轉世投胎一定是隨機投胎的、出生到哪個世界的哪個家庭全看運氣。”

“……世界？”曉夢眼神一凝，注意到關鍵用詞。

但不等她提問，萊爾便給出一個讓其注意力徹底轉移過去的評價：“掌門姑娘，看來你平常是沒將人命當回事的類型，其中還包括自己的性命……按我說，比起神和不存在的仙，你這心態更接近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