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陸懷南又沉默了一陣，在我看來像是心虛。
只是他心虛什麼呢，我在他心裡早就什麼都不是，他就算是對我落井下石我也毫不在乎。
我心裡尚存期待的只是，他能有一點對待平常人的心來對我，畢竟我們都不曾是陌路相逢，畢竟還有過一段不算短暫的相處，還有過一段在別人看來尚算美滿的姻緣。
又過了會兒，他才低緩着說道：“是，我是沒什麼可信的地方，你不信我也是應該的。”
我輕輕嘆了一聲，有些失了耐心：“這樣的話就不用再說了，一遍就足夠。要是可能的話，以後我絕對不會主動跟你聯繫，你也繼續對我眼不見心不煩吧。”
“何時暖，你能不能也用一點平常心來對待我。”陸懷南忽而似是自嘲地說了句。
我聞言怔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
“你真的跟以前變了很多。”
以前，他說以前。
陸懷南，你大概是不知道，以前我是用怎樣一種心態去愛你的。
你也永遠不會知道，當時的你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
我忍不住呵笑了兩聲，心裡也是堵得厲害，現在能讓我無可奈何又有心無力的人，除了陸懷南別無其他了吧。
“是，我是變了很多，你也早已不是當初的你了。”我撇開頭，壓下心裡的憤憤，“可是是誰讓這一切改變的，是我嗎？”
陸懷南握着我手腕的手愈發用力了，但是言語上卻是匱乏下來，或許他也終於想起，當初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出軌，是他讓我們的婚姻名存實亡。
我對他的容忍，到頭來讓我顯得跟個傻子似的，賠上了所有，卻還是挽救不回自己的婚姻。
“所以，一直以來錯的人從來不是我，你又憑什麼來質問我？”我的笑意已經泛冷，在這個黑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陸懷南又沉默了會兒，才低啞着嗓音說了句：“是我對不起你。”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什麼都無法挽回。”我抹了把眼睛，“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或許以前需要，但現在真的不用再對我說了。”
“時暖……”
“陸懷南，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我現在過得很好，你也有自己的事業和愛人，這樣各自安好難道不行嗎？非得要彼此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才行嗎？”
“你過得很好，是因爲跟霍成澤在一起？”陸懷南突然也冷下聲音。
我聞言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居然會提到霍成澤。
看來有些事情真的是無法瞞過別人的，就算是再處心積慮，也沒辦法瞞天過海。
我默默地點頭，沒有意識到他看不見，好一會兒也開口道：“是，是因爲他。”
“你！”陸懷南突然扯了一下我的胳膊，讓我一個趔趄差點撲在他身上，幸好穩住了。
“我不是跟你說過，離他遠一點！爲什麼不聽！”他近乎暴怒地低吼讓我渾身一個激靈。
等我反應過來之後，我也收斂起所有的笑意，硬聲道：“我爲什麼要聽你的話，你算什麼？”
“何時暖！”陸懷南氣得簡直要把我甩到地上，可是他的手始終緊握住我的，幾乎要捏碎我的腕骨。
“讓我猜猜，你會這麼生氣，是因爲一直圍繞在你身邊轉的我，突然有了另外一個男人，所以你才覺得氣不過對不對？不用否認，我跟你畢竟做了兩年的夫妻，你的想法我還是能猜到一些的。可是陸懷南，從很久之前開始你就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的換，我說什麼了嗎？啊，除了林蔚然那一次，可你不也爲了她跟我離了婚？所以你到底在氣什麼，我要是也像你一樣事事計較，你以爲你能一直過得那麼太平？”
我一口氣說了很多，包括過去兩年憋在心裡的話都一股腦倒了出來。
過去我很想說，可是不敢說。現在懶得說了，卻又被逼的不得不說。
陸懷南他可真厲害啊，這麼輕易就能擾亂一個人的心思，不管是留戀還是厭惡，都能這麼輕易地挑起我心裡的波瀾。
我用力去甩開他的手，可是沒用，他不放，我也走不了。
我深呼吸一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對陸懷南我已經沒了以往任何親密的感覺，但是卻還是存着些耐心。
他的一生真的太順了，所以無法接受別人的眼裡沒有他。
就算是被他棄如蔽屢的我，他也無法接受。
“放手吧，行嗎？”我低聲說。
“何時暖……”陸懷南的語調也平靜下來，聲音裡帶着幾分嘶啞的迷茫。
“你應該從來不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吧。我從小沒有了家人，長到這麼大絕大多數時候靠的是自己，所以我有自己的辨識力，也有生存下去的能力。霍成澤是個怎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你不必多爲我操心。還有你，我能對你說的早就說完了，最後只是提醒你一句，好好珍惜眼前人。男人就算是再愛玩，到了這個年紀也該收收心了，找個合適的女人再結婚，生個孩子，過上平靜的生活。別到了最後還是萬花叢中過，臨了之後什麼都不剩下。”
這些話說完之後，陸懷南沒做什麼迴應，而是一個伸手，將我抱住。
他的頭埋在我的脖頸處，深深的呼吸，呼吸聲有些粗重。
我什麼也沒做，就任他抱了一會兒。
這一刻我也才終於意識到，陸懷南大概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絕情，對於當了他兩年妻子的我，他大概也是存着點舊情意在的。
只是我這個過氣的前妻，最後終究還是要永遠地離他而去。
所以他纔會表現得如此，當一箇舊人離去，人免不得都會有不捨。
我對他，應該是相同的心情。
就算以前再惱他恨他，真到了徹底分道揚鑣的時候，也會偶爾想起他的好。
當初的他，高高在上的他，頂住了一切的壓力跟我結婚，婚後的一段時間對我也很好。
只是這份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質，變得再也回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