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瞬間被人抽走了體內的所有力氣一般，劉玉芳頹然地坐着，兩眼無神，也不知神遊太虛到了何方。早在誘導許沁柔去尋短見的時候，她就該料想到遲早會有這樣的結果，犯了法自然就該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認罪。”輕得就像一聲嘆息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
接到閆子航的示意眼神後，女警員拉着劉玉芳的手，“走吧！就算你不再裝瘋賣傻，也照樣要被關着。做過的事兒，即便你再小心，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你以爲自己的想法就天衣無縫了？”
義正言辭的一番話，卻讓明可帆的腦海裡閃過什麼，隱隱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兒，卻又抓不住那種異樣的感覺。
藍若斐看到他那費解的表情，不禁有些納悶兒，“怎麼了？難道這不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嗎？”她不明白，塵埃落定之後，這男人爲什麼依舊是眉頭緊鎖的樣子。莫非還有什麼隱藏的真相不成？還是說，劉玉芳的話不可信？
搖了搖頭，明大少不以爲意地笑笑，“沒什麼，也許是我想太多了吧！”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決定到閆子航的辦公室去，等他出來好好聊聊，希望不是他過慮了纔好。
不問自取地泡了兩杯茶，明可帆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摟着身旁的如花美眷在溫情脈脈地交談着，簡直就把人家的辦公室當成自個兒家了。
所以當閆警官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搖了搖頭，“你丫的就不能手下留情？這茶葉來之不易，你給我省着點兒用啊！”
“小氣吧啦！改明兒賠你一罐就是了，犯得着這麼斤斤計較嗎？”又淺啜了一口茶水，明可帆壓根兒就沒把他的話放在眼裡，“對了，那個劉玉芳，你們在調查的時候還有別的可疑發現嗎？”
突然被問到這麼一句，閆子航也是明顯一愣，“怎麼了？她有什麼問題嗎？還是你發現了什麼不對勁兒？”
“你不覺得，她這樣的人，能有計謀地教唆許沁柔到工地，並且誘導她自殺來跟我的項目蒙上陰影，有些不太可能嗎？我相信寄到我們家來的娃娃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這種毫無技術水平，與智商無關的事兒的確是她的作風。”明大少直覺上，兩件事兒不像同一個人的作風，這纔將心裡的疑惑說出來。
經他提醒，閆子航也仔細回想了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以我們調查瞭解的劉玉芳，其實並不是個多麼複雜的人，至少她的心思很簡單。但如果不是她自主做的，又會是誰在背後教她呢？總不會是藍若茜吧？她還好好地關在女子監獄裡，而且自從上回若斐在商場發生的意外後，我一直都在派人找劉玉芳，她在這期間都沒有去探視藍若茜。”
這一切的事情，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黑手在操縱着，張開巨型的網，而目標似乎還是衝着明可帆夫婦來的。
“這一層，只怕要你們去做進一步的審問調查了，若是幕後的主使人沒有找到，興許事情還沒有真正結束。”明可帆略微沉吟了一會兒，頗爲擔憂地說。
就好像當初警方初步認定許沁柔是自殺的一樣，誰都不會想到，還有人會將她置於死地。況且在排查她身邊的交際關係時，確實也沒有發現誰有殺人的動機和可疑，就算她再刁蠻任性，也不至於會被人殺害。
閆子航認同地點了點頭，“的確，我們會抓緊去調查，你們這段時間還是要繼續小心行事，有任何不妥就及時跟我說，我的人也會暗中保護。”
拉過藍若斐的手放到自個兒掌心把玩，明大少漫不經心地笑笑，“放心吧！我的老婆，我能保護好，你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了。”
直到離開警局，藍若斐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讓男人不禁失笑，“小樣兒，害怕了？你有個這麼英明神武的老公，妖魔鬼怪都近不了身兒，跟着本少，保你沒有任何後顧之憂。”說完還俯首在人家臉上“啵”的就是一口。
擡起手將她的眉心撫平，“你這什麼鬼樣子？孕婦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不然將來生出來的孩子就跟個小老頭兒似的，每天都愁眉苦臉。乖，給爺笑一個！”
沒好氣地瞪着他，藍若斐很是不屑地反駁：“還笑一個呢，當我是幹什麼的？出來賣的嗎？”不過這話也只敢在心裡暗自嘟囔一下，真要她說出來，只怕她還沒有那個膽兒。
跟着男人相處，你就得時刻留意他的心情變化，稍有不對勁兒，丫的翻臉比翻書還快。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不要去得罪他，至於那些欠扁的言論，就更是不能說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這麼委曲求全其實是爲了保持家庭的穩定團結，她是用心良苦。中華民族的傳統優良美德都在她身上得到體現了，還怕對付不了這麼個妖孽男人嗎？
“怎麼了？這會兒對着我都笑不出來了？”男人的鷹眸微微一緊縮，這目光瞬間就變得危險了，臉色都往下沉了幾分。
不等藍若斐想出應對的話，自己卻笑了，“你不笑，那爺給你笑一個。”
噗，我說明大少，你丫的還能再耍寶一點兒麼？
大手霸道地緊摟着老婆的纖腰，明大少又開始膩歪了，“寶貝兒，餓了吧？咱先去填飽肚子，然後，你再讓我飽餐一頓？”
即便隔着衣料，藍若斐都能感覺到那大掌傳來的灼燙溫度，擡起頭去，卻被某人那灼熱的視線給融化了。丫的每回一發＊情，總是那麼讓人束手無措，幾乎隨時隨地都能激發起他老人家心中那熊熊燃燒的欲*火。
不由分說地，明可帆把人塞進車裡，便朝着她最喜歡的餐館駛去，不把老婆餵飽，她不會有力氣配合。脣角因爲即將要發生的美事兒而彎起，也不能怪他“獸性大發”，要怪只能怪他們家的老婆太過誘人，讓他欲罷不能啊！
剛到餐館門口，便見到一輛迷彩的軍牌越野車停在那兒。
一個高度幾近和車頂持平的迷彩服男人正要上車，不料後面卻跟着一個有點兒胖乎乎的女孩兒，死命拉着他的胳膊，“你又要去哪兒？我也要去！”
男人回過頭瞪她，那表情陰鷙得就像個地獄使者似的，叫人看了就想退避三舍。偏生女孩兒不怕死，就是不肯撒手，倔強地迎上他駭人的眼神。
“放手！”
嘖嘖嘖，這聲音愣是讓他周遭的幾平方米範圍內都迅速升起了一股子冷氣，即便沒有任何的表情和動作，都很有威懾力。而他身旁站着的警衛員一動不動，彷彿對眼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只是盡忠職守地在給首長站崗。
“我就不！你不讓我跟着，我今天就不吃飯！”女孩兒撅着嘴，說出的話孩子氣十足。
藍若斐被這有趣的一幕給吸引了，拉着明大少停下來駐足觀看。顯然，那女孩兒是看上這個軍官了吧？可是對方看起來似乎對她不太感冒啊！
不過仔細看來，又覺得不像那麼回事兒，因爲男人雖然臉色臭了點兒，可是他卻沒有將女孩兒的手揮掉，甚至還在極力剋制着自己的暴怒情緒。
“我管你吃不吃？你不是整天都鬧着要減肥嗎？少吃幾頓也沒什麼。”男人面無表情地說出不近人情的話，不顧女孩兒的挽留，轉身就鑽進車裡。
“開車！”
一聲令下，警衛員便跟着跳上車，揚長而去，只留下女孩兒獨自站在風中，滿臉的悲慼。
見到這麼個畫面，藍若斐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腦子一熱，便走上前去，“只要你真的愛他，就不該輕易放棄。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興許他也不是對你沒有感覺呢？我估摸着，以他那麼冷酷暴戾的性格，興許還帶着點兒*，你再加把勁兒，他就會束手就擒了。”
女孩兒像在絕望中又看到了希望之光，雙眼都亮起來了，“真的？！”不過短短數秒，又泄氣了，“像我這樣的，誰會看得上？我之前的男朋友就是嫌我身材不夠好……”
黯然的樣子，看得出來曾經受過感情的傷害。
藍若斐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是那傢伙不識貨了，你多好的一個女孩兒啊！老實說啊，你的底子不差的，瞧瞧這五官，挺精緻啊！真的！”
她說的話不假，眼前還真是個美人胚子，就是身材稍微臃腫了點兒，但也不至於是個大肥婆。要是一個男人光看外表就決定是不是要跟人談戀愛，那也未免太膚淺了點兒，這種人不要也罷。
“不是說餓扁了嗎？走吧！”實在看不下去這女人興致勃勃的關心別人情*事的樣子，明大少直接牽起她的手走人。
被人拉着往裡走，藍若斐還不忘回過頭握起拳頭揮舞了一下，“加油！我看好你喲！”
低下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明可帆一本正經地說：“別攙和這事兒！以後見了剛纔的車子和男人就躲遠點兒，傻乎乎的還去招惹人家，小心你的腦袋哪天掉了都不知道。”
這話讓藍若斐有些懵了，“你丫的剛纔不還拍着胸口說，有你在，啥都不用操心嗎？這會兒怎麼就連話風都轉了呢？你不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嘛！”
“他不一樣。”光是這麼平淡的一句話，便足以證明剛纔那男人的身份和來頭。
這下，藍若斐的嘴巴張大得都能塞進一顆鴕鳥蛋了。
她好像還從來沒見過明大少用如此佩服的口吻來提起別人，看來對方的確有兩把刷子，那女孩兒估計還有苦頭要吃，可憐啊！
緣分天註定，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安排，誰也說不準下一個轉角會遇見什麼。正如同有的人，一開始毫無交集，不代表往後不會開花結果。
當然，這是後話。
被暫時關押的劉玉芳一反常態，既不像剛被逮捕的時候那般裝瘋賣傻，也不再情緒激動，而是長時間地坐在裡頭，不吃不喝，也不動彈。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批警員過來問過話，她都堅持自己就是殺害許沁柔的主謀加兇手，沒有其他人指使。問的多了，乾脆就不再說話。
“你在保護誰？除了藍若茜，還有你在意的人不成？”閆子航曾經這麼問過。根據警方掌握的信息，除了藍若茜，劉玉芳還有過一個戀人，但是分手快三年了。對方如今在省內的另一個城市，已經結婚有孩子了，生活很安穩。
而且那個男人雖然花心*了點兒，卻還算得上規矩，不會存有什麼歪念，和明可帆夫婦就更加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
基本可以排除，他教唆劉玉芳的可能。
線索就這樣硬生生地被斬斷了，劉玉芳就跟河蚌似的，無論怎麼都不肯開口。她好像心境一下子就變得平和了，興許事情敗露了，無需隱瞞了，反而就解脫了。
這天，吃了兩口飯後，她和往常一樣，一動不動地躺在*上，看着窗口照射進來的陽光，飄忽地笑了。肚子裡的疼痛讓豆大的冷汗沿着額頭和臉龐流下來，劉玉芳不禁用手緊緊捂着肚子，她知道，是“她”乾的。
即便已經犧牲了一條無辜的人命，“她”還是不滿足，因爲“她”想要的，是讓藍若斐死！
忽而，劉玉芳覺得自己真心悲哀，到死了，男人都不明白她的一片深情和忠心。別人只道她是爲了藍若茜纔去招惹明大少夫婦，但她自己清楚，若不是曾經深愛的男人生命受威脅，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教唆別人自殺。
只是如今，即便她死了，男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曾經爲了保護他做過什麼。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男人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只要自己死了，男人就更安全了。
直到斷氣的那一刻，劉玉芳的雙眼都在看着窗口，那是她對於自由和溫暖的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