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不嚴重的水一心就先不說了，但是……

“可是把兩個孩子都留在這裡，回去我和你家裡人也沒辦法交代，你叫我……”

“回不去就不回去，那地方爺也彆扭，不願意回去。”冷烈風轉身打算去休息了，喝了一大杯的水。

水一心跟着他，一臉爲難：“可你是兒子，我是媳婦。”

“心兒覺得，不把越翼帶回去，帶回去包包就有用了，那個地方沒什麼人情味。”冷烈風說完就去躺着了，拍了拍身邊的地方，示意水一心過去坐下卻沒有躺下：“被你說的好像你是被那個家庭虐待長大的一樣。”

“差不多，爺的童年沒有快樂的事情，從小就被老頭子灌輸參軍的一些想法，以至於長大後別的人都在談戀愛，爺拼命的要去參軍，不過爺也很慶幸，因爲去參軍，沒時間去搞男女關係，所以纔等到了心兒。”冷烈風說的是真話，水一心也知道是真話，但她忽然覺得這男人很會哄人，臉都紅了。

“你就會說好聽的。”水一心低着頭，心花怒放。

冷烈風嘆了一口氣：“部隊裡面不是那麼好混的，不然爲什麼有人說寧願去坐牢也不去當兵？”

“那你會後悔麼？”水一心也當過兵，她沒有體會過被逼着去當兵的那種心情，所以纔會覺得，當過兵的人都不會後悔，就算是當兵的時候被逼着去當了兵，當了兵之後也不會後悔，雖然相遇匆忙，但也別有一番風景，如果不是那樣的相遇，怎麼會將一生徹底點亮。

如果說一個人的一生總要經歷些什麼，她以爲，沒有什麼比當過兵更加的無悔青春了，就算有過辛苦和淚光，今生也不會後悔。

當兵的那三年雖然說很辛苦，可要是錯過了那三年纔是最大的辛苦，此生遺憾。

冷烈風笑：“爺從來不爲做過的事情後悔，選擇是自己做的決定，爲什麼要後悔？”

“可我聽爺的話，好像不希望孩子們去當兵，而且言語中總有那麼一點後悔的苗頭，如果不是後悔了，爲什麼會說出那樣的一番話來？”

水一心歪着頭，等待着冷烈風的回答。

冷烈風拉着水一心在自己的胸口，讓她在胸口安靜的趴着，隨後他說：“爺不後悔做過的決定，也確實不喜歡孩子們去當兵，當兵太辛苦，我們冷家已經一代代的都爲了這個國家去付出了，孩子們如果繼續加入進去，冷家就真的成了兵團了，機會應該留給別人一些是不是？”

“爺真的是這麼想的麼？”水一心纔不相心呢。

冷烈風忽然笑了笑，不笑了他就說：“爺有的時候也想知道，如果不在軍區大院裡面長大，會不會多一些童年趣事，少一些夢裡驚魂。

死沒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當你帶着一羣兄弟出去，有說有笑，唱着軍歌嘹亮，談論着回家睡老婆，回來卻只剩下我一人，其他的人屍骨未寒，你卻站在旗幟下面接受上級給你的勳章，那種赤裸裸好像被無數雙崇拜的眼睛把身上的所有衣物都扒光，到最後什麼都不剩下，還要雄赳赳氣昂昂的喊着，我是一個兵，願意把身上的每一滴血灑在祖國的大地上。”

冷烈風說着聲音有些沙啞，水一心忽然很想要哭，但她忍住了一直都不哭。

她只是眼眶有些紅了。

“爺你一定很難過？”水一心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安撫冷烈風了。

冷烈風忽然笑了笑，輕聲的笑好像是嘲諷着什麼：“因爲我是頭，所以出去了之後兄弟們要聽我一個人的指揮，一旦我指揮有誤，就會死傷無數，最後換來的就是遍地哀鴻，我們相遇不是爲了死亡，我們爲國家效力卻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

對於軍人而言，最忌諱的兩個字就是光榮，因爲所有當過兵的人都知道，光榮就預示着再也回不來了，和戰友已經永別。”

“爺……”

“爺的孩子我不想讓他們槍林彈雨，也不想讓他們揹負爺一樣的赤裸，那樣的場面經歷過已經夠了。

爺的軍功章上有爺的一份就有他們的一份，所有人只看見爺的血性，卻沒人看見他們的屍骨成山。

爺的軍裝，爺的勳章，就是爺的身上，都有他們的血液，因爲爺知道，沒有他們，就沒有爺的今天。

可是他們再也不會回來，爺從噩夢中每一次驚醒，不是在害怕，因爲害怕只在夢裡，驚醒後爺很高興，因爲又和他們拼死在一起過，對於爺來說，很高興。”

水一心起來看着冷烈風：“爺，你是不是很想念他們？”

“想……”冷烈風勾了勾嘴角：“其實爺已經不記得他們長成什麼德行了。”

水一心無語，剛剛說的那麼煽情，怎麼這麼一會就變了味道了。

“那總有些印象？”

“有些年紀太小了，十八九歲的，有些早戀的，都是一些在家裡的時候學習不好，條件不好，再不就是不受管教的。

家裡把他們送到部隊，也沒想過讓他們有什麼出息，就是想鍛鍊鍛鍊，想讓部隊好好管管。

他們在外面不怎麼樣，進了部隊卻都各個神槍手，打架很有腦子，每一次任務他們都比那些學習愛好，聽話的孩子能幹，加上一點初出茅廬天不拍地不怕的勁，從各個團給挑選出來，聚集到一起，就這樣走上了不歸路。

活下來的都是英雄，死了的都成了烈士，不要以爲，和平年代沒有死人

爺是一個兵，哪裡需要去哪裡，海陸兩軍的任務，一次失誤還有僥倖的機會，但空軍不一樣，一次小小的失誤，飛機就在空中忽然炸開，毀滅之前，就要做好去大海還是山峰的準備，並不是想要找一個好地方去死，而是去個人少的地方，這樣才能保護人民的安全。

而恰恰是這些時候，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等一切安排就緒，就只剩了死亡，這就是一個軍人，一個空軍的含義。”

聽冷烈風那麼說，水一心忽然替他們很委屈，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