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海號的炮彈接連打入海里，這讓田襄子表現的越發興奮了，甚至忘記了最開始在一千五百丈外被擊中的危險。

即便是闞棱和他屬下的測算員開始逐漸熟練了快速運算和快速調整炮口的方法，零零散散的開始命中，田襄子也不害怕，下令一千多艘船全部進入了拓海號一千丈範圍以內，並且，以一個半圓形網兜的陣勢，朝拓海號圍了過去。

“狗兒，現在咱們的位置距離登州碼頭有多少遠？”操船的憨子一點也不緊張的道。

“應該超過了一百五十里。”狗兒用一個專門的儀器，測量了一下海平面與太陽的夾角道。

闞棱知道，這玩意叫做定位儀，是一種在大海上，能計算到自己大概在什麼位置的神器，雖然不是絕對準確，但大致會差不多。

“一百五十里麼？以他們的這些船的速度，沒有五六個時辰，是回不去的了吧！咱麼是時候反擊了。”憨子直接給控制室發了一個減速的命令，又將控制輪盤大幅度轉動，讓原先兜着圈子的拓海號，直接打橫緩慢行駛，等着對方的船慢慢圍過來。

“一號炮，二號炮，三號炮，測算手，炮手，裝填手就位，後勤組隨時保證炮彈供應，咱們要反擊了。”

憨子一聲令下，在山裡的靶場學習了一個多月，又在海上訓練了一個多月的十幾個炮兵便立即動了起來，他本人，也在發動機控制室下達了一個保持勻速向前的命令之後，迅速坐在了一號炮的炮手位置，大頭，已經在旁邊將高爆彈頭幫他裝填好。

“一號炮，一千丈範圍以內，大目標，二三號炮，五百丈以內小目標，二號炮負責左舷方向，三號炮負責右舷方向，開始自由殲滅目標。”

憨子一聲令下之後，除了憨子操作的一號炮，二三號榴彈炮，分別向左右兩邊轉動了方向，測算板上，一主和兩個後補三名測算手，也根據自己在帶有標尺的望遠鏡裡看到的目標，快速在測算板上測算起來。

“左四十七度，高四十三度，殲滅。”

“嘭~！”

“左四十五度，高四十一度，殲滅。”

“嘭~！”

“前方九十二度，高四十四度，殲滅。”

“嘭~！”

……

每一個測算員報出一組數字後，炮手會在三秒鐘以內調整好角度，擊發炮彈，裝彈手的動作也幾乎不停，炮彈一旦擊發出去，他立即清膛，裝填好下一發，而一次擊發到下一次的擊發，時間往往不會超過一分鐘，三門炮不斷的交替發射，竟然給人一種船上的炮在連續發射的感覺。

關鍵是，這些炮的命中率，不再是像之前那樣偶爾命中，現在船速已經慢了下來，目標也比之前近了很多，所有炮彈打出去，幾乎全都精準命中了敵船，尤其是殺傷範圍大的榴彈炮，有時候，還可能會引起相隔比較近的小船連串的爆炸。

“轟隆~！”

一艘三千石的大船被高爆炮彈命中，船體雖然沒有整體散架，但是船身出現了一個大窟窿，失去了平衡，倒向海面，開始緩緩下沉。

木船就是這樁好，即便是被擊毀了，也不會整個沉到海底去，會因爲自身的浮力，在海上漂浮着，慢慢的被涌起的海浪解體，變成一塊塊零散的木料。

那些被炮彈爆炸的威力震懵的了水手們，落水了之後大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甚至都不敢朝最近的戰船游過去，因爲他們害怕這些戰船也中彈，而自己不會再那麼幸運，可能被直接炸死在船上。

“他們像極了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無法逃脫的野獸，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大家加把勁，全速前進，咱們就要包圍他們了，到時候，數千枝牀弩大箭射過去，他們再沒有生理。”看到拓海號返身向自己這方緩緩行來，而看到自己的包圍圈即將合攏的田襄子絲毫不在意那些被擊毀的船隻的損失，給屬下的旗手下令道。

“憨子哥，咱們現在已經具備殲滅敵軍指揮戰船的條件，是否殲滅。”狗兒在田襄子下令全速前進的指令發出來之後，立即就鎖定了指揮船的目標，向憨子問道。

“他現在下達的，應該是所有戰船衝向我們的命令，暫時不着急，你現在專門負責觀測這艘指揮艦，等他下達撤退的命令的時候，咱們立即將他摧毀。”憨子笑了笑之後，再度按照副測算手報出來的目標方位，擊發出去一枚炮彈，僅僅是這幾分鐘的時間，他都已經擊沉了敵軍八艘三千石的大船了。

五百丈到一千丈的距離，闞棱已經不需要望遠鏡，就能看到敵軍那邊的情況，一艘艘木船在炮彈的襲擊下，爆成碎片，整個海面上，煙塵滾滾，這，就是未來海戰的發展方向麼？

自己腰間的戰刀，以後只怕都沒有什麼用處了吧！

轟隆之聲不斷在海面上響起，拓海號上的炮兵按部就班的瞄準，射擊，他們以及他們的對手都沒有意識到，隨着被擊毀的船隻越來越多，戰場上密集的陣型，以及開始變的稀疏，反而是抱着破碎的船板在水面上漂浮的水手越來越多。

“加快速度清理那些小船，我們就快要進入到他們的牀弩箭的射程範圍以內了，牀弩箭可以拉出來用了。”憨子雖然還不滿十三歲，但是，對於戰場上的形勢判斷卻能很冷靜，準確的判斷，這是蘇定方在教他刀法的時候，一併教給他的。

別看兩軍交戰比拼的是武力，但其實能活到最後的，往往都是最有腦子的人。越是在激戰中，越是要靈活考慮問題，拓海號上除了三門炮之外，還有三十六架射程達到了四百丈距離的牀弩，如果只依靠三門火炮來清理數百個零散的目標，那肯定是有些慢的，但這些牀弩一旦也加入戰鬥，那情況就不同了。

闞棱總算是發現自己還有點用處了，很快就帶着屬下的人，將牀弩架設起來，然而，看到那些牀弩箭的箭頭的時候，他卻有些懵逼，居然還有引信。

“闞棱將軍，發射前記得讓兄弟們點燃箭頭的引火線，咱們的牀弩箭的箭桿裡面，是有特殊設計的。”憨子笑道。

“有東西？”

闞棱抓起其中一根有小孩胳膊粗的箭桿，頓時感覺到了有東西在裡面流淌。

“是火油？”闞棱猜測道。

“應該叫做汽油，這些牀弩箭一旦釘到敵船上，裡面的汽油就會傾倒出來，並且快速燃燒甚至爆炸開，就算用水也澆不滅，比墨家子弄的那些火油要厲害的多，不用省着用，這種牀弩箭以後恐怕會淘汰掉，照着敵船的方向發射就是了，反着這些箭掉到海里面了，他也能在水面上燃氣一大團火焰，讓敵軍那些有塵粉艙的小船觸之即爆。”憨子給闞棱解釋道。

牀弩箭的發射原理在那裡，哪怕是於秋將力學原理髮揮到極致，也只能製作出比墨家子批量製造的那種牀弩箭射程遠一百丈左右的牀弩，不過，既然射程不能增加，那麼，他就在箭桿上面做一些設計，讓它的功能，不僅僅是箭頭的穿刺那麼簡單。

比如，在陸地上使用的時候，鏤空的箭桿裡面裝填是火藥，射出去之後，爆炸還能形成二次傷害，而在海上作戰的時候，在裡面裝上了長筒形的玻璃內膽，加入了兩公斤左右的汽油，而且在箭頭上設計一個引火裝置，只要敵軍的船隻是木製的，它的效果就會非常大。

“鏜，鏜，鏜……”

發射牀弩箭的方法，闞棱和他屬下的人熟悉的很，很快，第一輪箭枝就發射了出去，有幾枝直接命中了活動在與拓海號有三百到四百丈左右距離的那些小船，頓時，又是一陣爆炸聲，然之後，火焰果然是在海面上升騰了起來。

“公輸家的那些傢伙果然了得，居然在牀弩箭裡面注入了火油，快傳令，讓小船避開起火的區域，這些火油可以在水面上燃燒，一旦咱們的木船沾上可就不妙了，塵粉艙過火是會直接爆炸的。”田襄子見到海面上火起，十分驚訝的道，這個點子，他此前可沒有想到。

他說話間，就已經有好幾艘小船沾上了海面上的火油開始燃燒，然之後，一陣陣爆炸聲又從海面上傳來。

“繼續發射。”闞棱見到牀弩箭有效，立即給屬下的軍士下令道。

如果這層火焰紡線能夠短暫的阻擋圍上來的那些小船，爲火炮增加許多清理目標的時間。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的是，現在需要用火炮清理的敵軍目標，已經越來越少了，別說是被兩門榴彈炮轟擊的那些小船已經只剩下一半。就是那些被憨子用高爆炮彈轟擊的三千石大船，也已經被擊沉了數十艘之多，只是現在田襄子已經打急了眼，又感覺自己勝利在望，沒有清點自己一方的損失而已。

“嘭，嘭，嘭~！”

火炮依舊在不斷髮射，狗兒知道了憨子的意圖之後，故意將目標鎖定在了離田襄子的指揮船比較遠的那些戰船上，讓他感受不到危機在逼近，不過，在持續了近兩刻鐘的相對而行之後，雙方的距離再度拉近，田襄子也看到了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船的船板，和那些抱着破碎的船板求生的水手。

然而，那些水手並不想靠近他們所在的戰船，反而向遠離他們的方向游去，這讓田襄子感覺到很奇怪，只有真正被炮彈轟擊過了的他們，才更加能感覺到面對炮彈襲擊時的恐懼和無力，現在，這些還沒有被擊沉的大船，就是接下來可能被轟擊的目標，離他們越遠，反而越安全。

然而，大致理解了他們的心理的田襄子擡頭看戰場局面時卻發現，自己設計的包圍圈已經合攏了。

拓海號已經成功的被他們剩餘的數百艘船包圍在中心，想要從包圍圈衝出去，就必定會受到己放很多艘戰船的牀弩攻擊。

於是，剛剛升起的那點想要撤退的心思，瞬間被他拋諸腦後了，下令道，“全速前進，進入牀弩射程範圍後，立即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