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一年比一年繁華。
春天時分，鳥語花香，渭水兩邊，遊人如織。
李寬也帶着程靜雯、武媚娘等人在渭水中游船。
“王爺，這黃桃罐頭還真是好東西，都已經存放了大半年了，居然也沒有變壞，吃起來就跟新鮮的差不多。”
遊船上面，程靜雯吃完一罐黃桃罐頭之後，忍不住讚揚了起來。
從去年開始，使用玻璃瓶作爲容器，配上軟木塞，再用蠟封一遍的水果罐頭，就成爲長安城勳貴和富商家中必備的物品。
不少人送禮都是直接去珍寶閣買上幾瓶罐頭，送出去絕對不寒磣。
特別是在漫長的冬天，雖然也有暖棚種植的蔬菜，大家不至於天天吃肉。
但是水果還是非常罕見的。
這個時候，水果罐頭就成爲了勳貴們待客的好東西。
黃桃罐頭就是其中最受歡迎的品種。
“玻璃瓶裝的水果罐頭好是很好，不過定位比較尷尬。要是定的便宜了，會讓大家覺得玻璃是一種很廉價的東西，不願意花費重金購買鏡子之類的玻璃製品。
要是定的太高了，又沒有幾個人吃得起。”
武媚娘考慮問題的角度跟程靜雯不大一樣。
她更多的會從商業價值和商業推廣方面來思考問題。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不過目前罐頭作坊的產量，單單勳貴和富商的需求，都已經難以滿足了。這還只是在關中售賣，要是把罐頭運輸到涼州、揚州、朔州和登州，估計會賣的更好。”
楚王府如今已經富可敵國，程靜雯對於錢財倒是沒有特別的追求了。
在她看來，水果罐頭這種東西，天生就不是爲百姓們準備的，貴一點也好，便宜一點也好，都無所謂了。
難道一貫錢一瓶的黃桃罐頭降價到五百文錢一貫，就好賣了嗎？
“沒有運輸到比較遠的地方，除了去年罐頭作坊製作的罐頭數量不高之外，最主要的一個原因是玻璃罐頭不好運輸，一不小心就弄碎了。
對於商家來說，要是不小心弄碎了一箱子的玻璃罐頭，估計這一趟生意就沒有什麼錢可以掙了。”
武媚娘對商人們的心思把握的比較充分。
知道大家的顧慮點在哪裡。
“鍊鐵作坊那邊如今已經開始專門生產用來製作罐頭的鐵板了，到時候水果罐頭的售價應該可以大幅下降，也可以方便運輸，不用擔心玻璃弄碎的問題。”
伴隨着大唐海貿的發展，各種海船上需要的物資也越來越多。
不僅有運輸到海外售賣的貨物，還有船員們在船上吃的東西。
除了發豆芽、茶葉、紅酒這些之外，罐頭也算是一個非常受歡迎的東西。
只不過這東西的價格還是高了一些，普通海員有點捨不得花這個錢。
畢竟像是罐頭這樣的東西，船東可不會免費給大家配備，都是各個海員自己帶上船的。
李寬知道這個情況之後，立馬就開始安排鍊鐵作坊去生產馬口鐵。
這玩意的生產難度談不上高，畢竟是鐵，不是鋼。
只要在上面鍍上一層錫就可以了。
而錫這個東西，算是老祖宗們最早發現的一種金屬了，提煉難度非常低。
當然，馬口鐵也不是一點製作難度都沒有。
後世的罐頭，只有零點幾毫米的厚度，不僅可以節約成本，還很輕便。
但是在大唐就做不到這種程度。
能夠把鐵板的厚度降低到一毫米以內，就算是很優秀了。
好在這年頭的罐頭附加值高，哪怕是一個馬口鐵罐子的成本比較高，也還能夠支撐得住。
再說了，伴隨着罐頭的流行和鍊鋼技術的提升，罐頭變得越來越輕便，幾乎是一個必然的趨勢。
“那鐵製的罐頭，不是會生鏽嗎？到時候裡面的水果都沒有辦法吃了呀？”
程靜雯不是特別關注作坊裡的具體事情。
所以鍊鐵作坊開始生產鍍錫鐵板的事情，她自然也不知道。
“姐姐，這鐵板上面浸了一層純錫，這樣就不容易發生腐蝕了。鍊鐵作坊那裡已經做過了很多次實驗了。完全不用擔心生鏽的問題。”
武媚娘在一旁稍微賣弄了一下自己的知識。
“等到今年黃桃熟了，到時候大量的製作成罐頭，既可以鼓勵百姓們種植黃桃，也可以讓罐頭成爲我們楚王府新一種對外貿易的利器。
特別是在草原上，一年四季都沒有水果可以吃，這罐頭售賣到那裡，應該很有市場纔對。”
李寬無時不刻的想要從草原牧民身上薅羊毛。
像是罐頭這樣的東西，自然不能錯過他們。
“王爺，要是罐頭的製作真的那麼簡單的話，那我倒是覺得不僅僅可以製作成水果罐頭，還可以將登州各地捕捉的海鮮加工成海鮮罐頭呢。
到時候哪怕是在深山內陸，也能品嚐到海魚的美味，也能讓一些不適合加工成鹹魚的海魚能夠有新的利用價值。”
武媚孃的腦子還是很好用的。
今天大家既然談到了罐頭，她的思路立馬就開始發散。
曾經大唐的各個沿海州縣，除了揚州等幾個州府，其他普遍都比較貧窮。
因爲大家沒有什麼捕魚的技巧。
就算是偶爾運氣來了，捕捉到了大量的海魚，也沒有什麼意義。
因爲你根本吃不了那麼多，賣也賣不過來。
不用一天，就發臭了。
不過，自從硝石製冰技術得到流傳，以及食鹽的價格大幅下跌之後，海邊州縣的百姓，生活水平就開始直線上升。
不僅不用擔心捕捉的海魚浪費掉，還能有多鍾方法變現。
加工成鹹魚，冰凍之後快速的運輸到長安城，或者是直接粉碎之後作爲魚粉，甚至那裡還流行了一種吃魚丸的新辦法。
沿海各州縣的生活水平，很快就有了一個大幅度的提高。
如果能夠把海域製作成罐頭，這就相當於又給沿海各州縣的百姓尋找到了一條新的商機。
“媚孃的這個提議不錯！鹹魚如今已經走進了千家萬戶，百姓們已經慢慢的變得嘴刁了。要是能夠有海鮮罐頭，那麼前景還是值得期待的。
特別是以前漁民在海里能夠捕捉到大量的沙丁魚，但是這些魚太小了，很難利用起來。
但是用來製作罐頭，卻是很不錯的樣子。”
沙丁魚罐頭可是後世海產罐頭中最有代表性的。
而沙丁魚在海里面，經常都是成羣結隊的活動。
碰到魚羣來臨的時候，那絕對是波瀾壯觀。
“既然如今已經有更好的製作罐頭的材料，其實我倒是覺得不用等到關中的水果成熟，可以直接在嶺南，亦或是南洋設立一個罐頭作坊。
那裡的水果成熟的時間跟關中不一樣，並且有不少特別的水果，長安城裡很多人都沒有吃過，製作成罐頭運輸到長安城售賣的話，應該是很受歡迎的。”
程靜雯雖然與世無爭，但是並不是傻白甜。
如今看到武媚娘跟李寬討論的那麼熱烈，自然要發表一下自己的觀點，免得李寬以爲自己是個花瓶呢。
“姐姐這個提議很不錯，之前王爺不是一直都喜歡吃嶺南的荔枝和南洋的榴蓮嗎？如果能夠把這些水果製作成罐頭，肯定是很受大家歡迎。”
武媚娘也忍不住對程靜雯的提議表示了贊同。
別看大家在長安城有花不完的銀子，但是像是嶺南，亦或是南洋的水果，也基本上是沒有機會吃上幾次的。
除非你自己離開長安城。
但是，就以這年頭的交通條件，又有幾個生活在長安城的人願意離開呢？
“這罐頭的需求一上來，估計對錫的需求就要大幅增加了。如今關中地區並沒有大規模的錫礦，反倒是嶺南那裡有一個錫礦在開採，如今鍊鐵作坊的錫都是從嶺南運輸回來的。”
經過觀獅山書院化學院的努力，許多金屬都已經有了正式的名稱，並且對其性能進行了研究。
像是銅與錫混合合成的合金，就在軸承運用上得到了特別的運用。
“這幾年有不少船隊出海找礦，雖然不是每次都能找到金礦或者銀礦，不過銅礦和煤礦什麼的，倒是時不時能夠找到。
像是錫礦這樣的礦藏，幾百年前就已經被匠人研究的比較透徹，如果在海外碰到了的話，應該想對比較容易發現的。”
楚王府的人慢慢的都已經有了一種潛意識，不管是什麼材料不夠了，都會考慮能不能從海外找到來源。
因爲大唐各地的情況，大家都已經比較熟悉了。
反倒是海外時不時的可以給大家帶來驚喜。
就像是金礦，在大唐一直沒有找到特別豐富的礦藏。
但是不管是在倭國還是澳洲，亦或是美洲，都發現了巨大的金礦。
“嗯，觀獅山書院化學院和格物學院，今年可以適當的擴招，讓更多的人進入到新興的領域進行學習和研究。”
李寬對觀獅山書院充滿了期待。
如今這已經是有着學員超過一萬人，教諭也超過了三千人的超級大書院。
伴隨着觀獅山書院學員開始滲入到大唐的各行各業，將來楚王府的影響力必定越來越大。
要是再過個十年，估計這個天下已經沒有誰敢明着對付李寬了。
……
平安貿易在江南地區頗有名氣。
作爲蕭家和崔家合作的產物，他們不管是在貨物來源方面，還是在貨物銷售方面，都有着自己的獨家優勢。
如今平安貿易不僅在揚州和杭州有駐地，在難波津、廣州、蒲羅中也一樣有自己的駐地。
他們一步一步的模仿東海漁業，已經不再是一家單純的貿易公司。
“蕭兄，那個海島上面，除了一些瘦弱的土人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專門安排了一支探礦的隊伍上去，真的有必要嗎？”
蒲羅中的點都德中，崔劍和蕭華山對平安貿易在南洋的發展方向，顯然是有一些爭議。
作爲比較成熟的航線，蒲羅中到廣州、泉州、明州、杭州和揚州均有大量的商船。
平安貿易跟其他的一些小的海商比起來，雖然有一些優勢，但是並不是絕對性的。
所以作爲平安貿易的掌櫃，蕭華山自然要開始考慮如何開拓新的財源。
“崔兄，南洋有無數的島嶼，那裡面除了遍佈香料的香料島，到處是燕窩的雁窩島，我覺得肯定也有遍地是礦的島嶼。
並且我們去的那個島嶼，嚴格來說都已經不能說是一座島，反而像是一座小大陸了。
哪怕是崖州所在的島嶼，也沒有它大吧？這種情況下，完全值得我們安排適當的人力物力去尋找礦產。
哪怕是找不到金礦，找到一個銅礦或者煤礦也可以啊。別看蒲羅中的冬天不需要燒煤爐子來取暖，但是大家還是要做飯的吧？
蜂窩煤在這裡沒有流行開來，完全是因爲蒲羅中附近還沒有找到大的煤礦。”
蕭華山覺得南洋這麼多島嶼，肯定還有許多東西是沒有被人發現的。
與其冒着巨大的風險去美洲或者西洋探險，不如好好的發掘一下南洋的秘密。
雖然大唐在南洋已經經略了十幾年，但是根本不能說對南洋非常熟悉。
大家哪怕是去到蒲羅中，基本上也都是按照固定的航線往返，等閒不會去到其他地方轉悠。
畢竟陌生的海域，往往意味着風險。
大家都是來掙錢的，自然是能夠不要冒險就不冒險。
“可是如今已經找了大半年了，期間還死了十幾名海員呢。那些島嶼，實在是太危險了，你永遠不知道危險會從什麼地方而來。
哪怕是發現了銅礦或者煤礦，開採也是一個問題啊。”
崔劍顯然沒有蕭華山那麼樂觀。
“這個沒有問題，只要能夠找到礦藏，一些問題都是有辦法解決的。您不就是擔心南洋各個島嶼上面都有各種各樣的原始森林嗎？
只要我們發現了礦藏，到時候直接一把大火把附近的山林給燒掉了。
反正南洋這裡雨水和陽光這麼充沛，也不用擔心燒掉了山林之後以後變得光禿禿的。
至於你說的挖掘的問題，那些島嶼上不是有土人居住嗎？這麼些年我們沒有對付他們，並不表示不能對付他們啊。
他們要是願意老老實實的幫我麼挖礦，那我們就可以讓他們過上溫飽無憂的日子。
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們平安貿易護衛隊，也不是吃乾飯的吧？”
蕭華山這話，讓崔劍冷不出打了一個顫抖。
“行吧，既然你覺得這條路線可行，那就繼續安排船隊去島上探礦吧。幾個探險隊輪流出動，確保隨時隨刻都有我們的人在那些地方活動。”
崔劍找不到反駁蕭華山的理由，只好同意了。
平安貿易能夠平平安安的發展到現在，跟崔劍總能及時妥協也算是有很大關係的。
要不然蕭華山和崔劍天天在那裡掰腕子的話，那下面的人也不用幹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