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敗如山倒！
商業戰爭之中，情況也是差不多的。
渭水錢莊的庫房告急，長孫衝趕緊籌集了幾萬貫錢給支撐了一天。
但是當長孫家和鄭家再次聯手向渭水錢莊轉移了將近十萬貫錢，卻是發現撐了一天就幾乎消耗殆盡的時候，長孫衝就徹底慌了。
長孫家的庫房裡還有錢，但是他已經不敢繼續往渭水錢莊的這個窟窿裡頭填了。
一百二十二萬貫！
這是渭水錢莊推出了廣告之後，在一個星期的時間內吸納的所有存款金額。
如今，這些錢財有九成都被借貸出去了。
雖然迫於長孫家和鄭家的壓力，部分商家提前把錢給還了。
但是絕大部分的錢財，卻是因爲契約沒有到期，無法立馬收回。
“阿耶，最多等到明天下午，各個分號就沒有錢財去支付儲戶們的取錢申請了。哪怕是我們故意找一些藉口，削減各個分號夥計的數量，降低辦理取錢的速度，也頂多就能多支撐一天。但是一旦我們這樣做，楚王府的人肯定會更加大肆渲染渭水錢莊要不行了，到時候取不到錢的百姓們，可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啊。”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長孫衝只好把希望寄託在長孫無忌身上了。
“一盤好棋，生生的被你下成了這個樣子，衝兒你還是太過急躁了，太在意輸贏了；那個李寬號稱有着點石成金的本事，楚王府的勢力在商人之中根本沒有任何勳貴比得上。如果你一開始把步子放緩一點，不要覺得人家楚王府什麼反擊手段都沒有，也許就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場景。”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長孫無忌都看在眼中。
他自然是希望長孫衝能夠獲得成功，但是也有他會失敗的心理準備。
只是，他有點心疼，好好的一個錢莊，就這麼沒了。
“阿耶，我沒有想到楚王府的人會那麼卑鄙，他們居然搞出假的存單出來坑我們，還故意找了一堆商家來借走了大筆錢財，在關鍵時刻不給我們還錢……”
“夠了！”
長孫無忌面色很不好看。
今天在宣政殿輔助李治處理政務的時候，一直很聽話的李治卻是難得的質疑了長孫家的做法，並且旁敲側擊的表示長安城不能出現任何動盪。
“如今渭水錢莊最主要的財產就是那些商家的借款，但是隻要錢莊在我們手中，那些商人就不會同意提前還款，錢莊就馬上會沒有錢去支付百姓的存單，到時候一場動亂幾乎是不可避免。衝兒，你明天跟鄭海一起去找一找那個王富貴，商量一下大唐皇家錢莊收購渭水錢莊的事情吧。”
“啊？”
長孫衝沒有想到自己阿耶居然如此輕易的就放棄了抵抗。
這不是自己阿耶的作風啊。
“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天時你已經錯過，地利不存在，人和就更是一個笑話。李寬跟陛下已經出京一個星期了，算算時間，楚王府的人應該也已經把消息通知給他了，渭水錢莊已經失去了機會了。”
對於這個結局，長孫無忌也不甘心。
但是當斷則斷，這點魄力他還是有的。
除非長孫家跟鄭家能夠把借貸出去的將近上百萬貫錢窟窿先賭上去，那麼渭水錢莊自然是什麼危機都沒有，等到明年借貸契約到期了，還能掙一筆。
否者，一旦鬧出羣體事件出來，就不僅僅是損失錢財的問題了。
到時候，憤怒的百姓會做出什麼事情，誰都不敢去猜測。
“阿耶，真……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剛開始有多開心，長孫衝此時就有多痛苦。
明明都已經坐等享受勝利果實了，怎麼局面就完全變了呢？
自己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把所有可以想到的問題都思考了……
長孫衝覺得整個人生都變得灰暗。
什麼長安城新的商業奇才，什麼運籌帷幄，統統都是個笑話。
到頭來，不僅要倒貼進去十幾萬貫錢，還得求着人家接受自己的倒貼。
這種心情……
“對付李寬，一定要找出他的硬傷，一擊必殺，否者就不要輕易的出手，免得他的防備心上來之後，以後就更難找到機會了。”
長孫無忌心中，覺得李世民在位的時候，自己估計是沒有辦法打垮李寬了。
除非李世民自己對李寬產生了厭惡之情，但是幾乎不可能。
“阿耶，我知道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叫上鄭海去找王富貴！”
長孫衝雖然心裡難受，但是並沒有失去頭腦。
既然連位高權重的阿耶都沒有其他好辦法，自己再費勁腦子也不可能有更好的結果。
……
“側妃娘娘，長孫家跟鄭家已經往渭水錢莊投進了十幾萬貫錢了，但是去取錢的百姓數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楚王府中，王富貴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這段時間，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這要是大唐皇家錢莊倒在了他的手中，後果他都不敢想。
“只砸進去了十幾萬貫就沒有動靜了嗎？”
武媚娘恨不得長孫家這一次多往窟窿裡頭填點錢。
不管是十萬還是二十萬，亦或是三十萬、五十萬貫，楚王府都還有後續的手段讓這些錢財全部打水漂。
哪怕是長孫家的魄力真的那麼大，把所有沒有收回來的借貸金額都給填上了，武媚娘也能讓渭水錢莊撐不到明年。
“十幾萬貫錢根本就阻擋不住百姓們去取錢的熱情，長孫家和鄭家雖然也有百萬貫的家財，但是一下子直接拿出十幾萬貫的錢財，絕對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要繼續往裡頭投錢的話，他們也需要時間掉進金銀。最關鍵的是這些錢財投進去了，根本看不到個頭，只要他們頭腦沒有發熱，就應該及時收手，怪怪的認輸。”
王富貴覺得以後自己走在街上，腰桿子都可以挺直一些了。
長孫家和鄭家給了大唐皇家錢莊這麼一個突然襲擊，結果卻是出乎大家的意料。
“長孫無忌如今擔負着監國重任，估計不一定有空去管渭水錢莊的具體事情，但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我估計這事基本上就到此爲止，長孫無忌不會讓長孫衝繼續胡鬧下去了。”
武媚娘是聰明人，長孫無忌也是聰明人，聰明人最懂聰明人的想法。
“十幾萬貫也不錯了，如今的渭水錢莊，除了我們楚王府之外，已經不可能有其他的人會接手。到時候，這十幾萬貫錢，我們肯定要一文不剩的吃進去，甚至還要藉着這個機會狠狠的壓一壓價格。”
“我們把所有儲戶的存款支付的義務接過來，除此之外不會再給他們任何錢財，相當於渭水錢莊前期的投入以及長孫家和鄭家的這十幾萬貫錢就打水漂了，這基本上就是他們的底線；如果繼續提出更高的要求的話，反倒是會顯得我們楚王府貪得無厭，萬一真的鬧出民變出來，就成爲我們的責任了。”
武媚娘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
如果是現在發生了民變，楚王府可以在一旁看熱鬧，責任肯定都是渭水錢莊的。
但是如果長孫家和鄭家都已經願意虧損十幾萬貫，甚至是而是多萬貫的錢財，就爲了讓楚王府接下渭水錢莊；而楚王府爲了以更低的價格拿下渭水錢莊，這個時候再發生民變的話，楚王府絕對會被倒打一耙。
這不是武媚娘希望看到的局面。
“這次算便宜他們了！不過差不多二十萬貫的損失，也夠他們兩家心痛好久了。”
“嗯，記得不要跟他們討價還價，我們就一個價格，他們願意接受就接受，不願意接受就不接受；到時候讓《大唐日報》的寫手做好準備，隨時在輿論上面把握住主動權。我們要讓長安城的勳貴們都知道，哪怕是王爺不在長安城，我們孤兒寡母也不是好欺負的！”
……
御史臺。
令狐無疆一如既往的幫楊本滿擦乾淨了桌子，倒上了熱茶。
不過，今天令狐無疆做這事的時候，比往日更加的認真，更加的用心。
“令狐，你上次沒有全部都把存款從大唐皇家錢莊轉到渭水錢莊吧？”
接過了令狐無疆手中熱乎乎的清茶，楊本滿隨口問了一句。
“多謝楊御史，辛虧當時聽了你的話，我只轉了兩百貫過去了，其他的都還在大唐皇家錢莊。我昨天請假去渭水錢莊排了一天的隊都沒有把那兩百貫錢取出來，看這個樣子，一時半刻是取不出來了，甚至有可能再也取不出來。”
這幾天，令狐無疆的心情也是不斷的變化。
最開始，他是糾結要不要把錢轉到渭水錢莊。
當天有了初步的主意，轉了一部分錢過去之後，又開始糾結到底要不要把剩下的錢財轉過去。
還沒有等到他下定決心，局面就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個時候，令狐無疆就開始慶幸和着急了。
慶幸的是自己只轉了一小部分的錢去到渭水錢莊，着急的是渭水錢莊的那些存款怎麼把它取出來。
“放眼長安城，沒有一個人是楚王府的對手！這一次果然也不例外啊。”
楊本滿很是感慨的說了一句。
“這一次渭水錢莊跟大唐皇家錢莊之間的鬥爭，着實非常的激烈和精彩，說實在的，到現在爲止我都不敢相信楚王府居然那麼快就翻盤了。”
“錢莊這個東西，楚王府的人才是最瞭解的；長孫衝以爲自己研究出了一些皮毛就可以去坑人了，哪知道他在坑人的時候，別人正在前面給他挖了坑等待他往裡頭跳呢。”
“是啊，我們御史臺這一次受到的影響算是比較小的，大部分的同僚聽了您的分析之後都沒有着急去把錢存到渭水錢莊；
哪裡像有些衙門，爲了表示自己對長孫家的支持，紛紛宣傳動員大家把錢存到渭水錢莊，現在好了，這些錢還能不能正常的取出來，什麼時候可以取出來，都已經是個大問題了。”
雖然御史臺中不喜歡楊本滿的人有非常的多，但是不承認楊本滿的投資眼光的人卻是不多。
所以那天楊本滿跟令狐無疆的對話內容在御史臺傳開了之後，原本蠢蠢欲動的人都紛紛減緩了自己的步伐。
這也算是間接的提高了楊本滿的威望。
“這個我倒是覺得你不用特別的擔心，這些錢財肯定是可以取出來的，否者就會出大事了！不管是長孫家還是楚王府，亦或是大明宮，都是不希望看到長安城內出現大的民變；特別是在陛下微服私訪，太子殿下監國的時候出現這種民變。”
楊本滿分析問題的時候站的高度比較高。
他不會單純的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問題，而是會站在整個長安城或者整個大唐的角度，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很顯然，當渭水錢莊的事情牽扯到民變的時候，就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商業競爭了。
這就像是後世的很多化工項目，經常受到百姓遊行示威的干擾，不得不中斷投資。
這些變化，都不屬於商業競爭的影響。
“真的還可以取出來嗎？”
令狐無疆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
他都已經做好了打水漂的準備，如今聽到這兩百貫錢居然還可以取出來，簡直就跟撿到錢一樣感到興奮。
這就像是你借給了別人兩萬塊錢，人家總是找各種藉口，就是不還你。
幾年以後，你都徹底的把這筆錢當做是壞賬，已經接受了要不回來的現實了，結果對方確實主動的把錢還給你了。
雖然那個時候的兩萬塊已經不是當時的兩萬塊的價值了，但是你肯定還是會感受到驚喜，就像是中獎得了兩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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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看一看《大唐日報》和《長安晚報》，那兩百貫錢能不能拿回來，應該就可以從最近幾天的報紙上面找到答案。”
長孫家面臨的困境以及解決困境的辦法是什麼，楊本滿自然也是能夠想到的。
所以，他自然也能猜到長孫家很快就會去跟楚王府商討出售渭水錢莊的事情。
當塵埃落定之時，就是其他百姓能夠正常取回自己的存款之時。
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大家是不是還會着急去把自己的錢取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