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長安城，天氣有點像是漂亮的小姑娘，說變臉就變臉。
剛剛還是豔陽高照，突然間卻是風雲變幻，雷鳴電閃。
“轟隆！”
一道道閃電過後，天空中傳來陣陣雷鳴。
大明宮中，房玄齡、長孫無忌等大臣原本在含元殿中商討着大事，結果沒一會外面就突然變成了黑夜。
“陛下，太史局預測近期雷雨天氣比較多，沒想到還挺準的呢。”
房玄齡看着外面的天氣，忍不住誇獎了太史局一番。
“李淳風的兒子李諺就在觀獅山書院，聽說那邊有一幫人專門研究天氣變化，最近的預測，還是觀獅山書院的人做出的，李淳風跟朕彙報的時候，也是如實的說了這個情況。”
李世民算是徹底的對觀獅山書院感到服氣了。
似乎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以前，預測天氣變化這種事情，除了太史局的官員，還有幾個會去專門研究？
哪怕是田間不少老農對天氣變化有些經驗，那也是完全不同的情況。
“微臣也有所耳聞，觀獅山書院格物學院那邊，還在建設一個叫做天文臺的東西，聽說就是跟隨船隻到了澳洲的兩名學員主導搞出來的，楚王殿下還專門獎勵了他們兩呢。”
房玄齡在一旁說道。
觀獅山書院的一舉一動，經常都能引起許多人的關注。
再加上現在長安城裡的報紙是越來越普及，許多大事都能在上面找到蹤跡。
“玄齡你說的是朱銅和朱銀吧？這兩人我還真是聽寬兒提過，那個屢次立下大功勞的熱氣器營，就是他們的阿耶帶領的。”
李世民還沒有完全從涼州大捷的興奮之中走出來，對於同樣立下大功的熱氣球營負責人朱富裕，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看來還是楚王殿下說的對，大唐不缺少人才，缺少的是發現人才的人啊。”
房玄齡的話音剛落下，外面就傳來了一聲巨響。
“轟隆！”
這聲音就像是在衆人身邊響起一樣，就連李世民這樣身經百戰之人也嚇了一哆嗦。
什麼情況？
爲什麼感覺雷聲就在附近？
沒等李世民緩過神來，就有千牛衛冒着大雨從丹鳳門飛奔而來。
“陛下，朱雀門上的大笨鐘，被雷劈了！”
“什麼？此事當真？”
李世民露出了一臉震驚的表情。
宮門上的大笨鐘被雷劈了？
怎麼回事？
“千真萬確！不少守城的將士都看到了。如今那個大笨鐘已經支離破碎，有些地方直接就化爲灰燼了。”
李世民聽了這話，臉色立馬陰沉下來。
這表情，搞得旁邊不少大臣都不敢隨意說話。
偌大的含元殿，陷入了一股詭異的寧靜之中。
大家只聽到“嘩啦嘩啦”的雨滴聲，以及不時響起的“轟隆”聲。
“陛下，這雷劈什麼不好，偏偏選擇了大笨鐘，是不是意味着這大笨鐘是妖邪之物，本就不該面世呢？要不然怎麼會遭天譴呢？”
宗正卿李神符的話，打破了殿中的寧靜。
作爲皇族的大管家，李神符一直都是不喜歡李寬的。
多少年前，李寬的存在簡直就是給皇族丟人，李神符很多次都想要教訓他一番。
不過，後面皇族中的奇葩人物出了不少，倒是把李神符的注意力給分散了。
即使如此，時至今日，他對李寬的所作所爲都是不認可的。
特別是觀獅山書院搞出來的格物書院，更是讓他詬病。
當然，這也跟他是孔穎達的至交好友有關係。
耳濡目染之下，李神符能夠認可格物學院纔怪了。
“襄邑郡王，鬼神之說，本就子虛烏有。每天夏天，總是有一些建築被雷劈到，這大笨鐘被劈了，並不能說明什麼。再說了，大笨鐘面世以來，給大家帶來了多大的好處，也是有目共睹的。”
這個時候，房玄齡自然是支持觀獅山書院的。
“房相，長安城中這麼多建築，這天雷劈什麼不好，偏偏劈了這大笨鐘，你說不是大笨鐘的問題，那你告訴我是什麼問題？莫非這天雷跟大笨鐘有仇不成？”
別人怕房玄齡這個尚書左僕射，李神符可不怕。
作爲李虎的孫子，他跟李淵可是堂兄弟，是李世民的叔叔。
在大唐宗室之中，身份地位比他高的，壓根沒有。
當他較真起來的時候，哪怕是李世民對上他也心裡發怵。
“天地萬物，不管是什麼現象，都是有其原因的。就像是東西爲什麼往地上掉，喝生水爲什麼容易拉肚子，鐵礦石爲什麼能夠變成精鋼，都能找到它的原因。這打雷是什麼原理，我們雖然還不知道，但是也未必就沒有原因。”
房玄齡顯然受到《科學》雜誌上的論文的影響，已經有了一些現代化的思想了。
“哼，一派胡言！天雷滾滾，專門打人間妖邪。依我看，這大笨鐘，就是妖邪之物，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
李神符顯然是想借着打壓大笨鐘的契機，將長安城越來越盛的格物風氣給扭轉過來。
如今，除了觀獅山書院，渭水書院和曲江書院也都有自己的格物書院。
也就是自己的好友帶領的國子監還在堅持。
“玄齡，襄邑郡王的話，雖然不見得就準確無疑，但是有一種情況，我們不得不考慮啊。你可能堅信大明宮宮門上的大笨鐘被雷劈是自然現象，但是其他人會不會這樣認爲呢？長安城百萬百姓會不會這樣認爲呢？我想他們肯定是更認同襄邑郡王的話吧？我就怕到時候傳來傳去，傳出一些對陛下不利的傳聞出來啊。”
長孫無忌的這話，顯然是不安好心。
聽起來是很有道理的樣子，誰也不能簡單的反駁說他是亂說的。
但是，卻是明顯在帶節奏。
好在李世民倒也沒有昏聵到不辨是非的程度，雖然對丹鳳門上的大笨鐘被雷劈是比較介意，但是也沒有直接作出禁止大笨鐘的事情來。
“李忠，召李寬進宮，朕有話問他。”
……
大明宮裡頭，往往沒有什麼秘密。
特別是正門城樓上的大笨鐘被雷劈了。
這種事情，第一時間就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娘娘，這城門被雷劈，乃是不祥之兆，會不會是有什麼人想要圖謀不軌？”
韋貴妃剛好在長孫皇后那邊談些事情，就碰上了這事。
雖然她倒是不認爲大笨鐘被雷劈，就是大笨鐘的問題。
相反的，她把這件事看得更嚴重。
在她看來，被劈的不是大笨鐘，而是城樓，是大明宮。
而大明宮代表着什麼？
歷朝歷代，宮殿被雷劈了，往往就會傳出天子無德之類的傳言。
這種現象，你還很難去反駁。
百姓覺得你不是上天之子嗎？
怎麼你住的地方還會被雷劈？
這不是你無德，那是什麼？
“我大唐如今國力蒸蒸日上，外平四方，內安百姓。什麼人想要圖謀不軌，陛下都不會懼怕。要是長安城裡有人藉着這個事情在那裡造謠生事，正好一鍋抓了送去修路。”
長孫皇后面露寒光，自然也想到了什麼。
“阿孃，我之前聽二哥說過，這颳風也好，下雨也好，打雷也好，都是自然現象，沒有什麼多麼高深的意義。觀獅山書院格物學院就有專門的人研究這些東西呢。
雖然我不知道這城牆被雷劈是不是跟打雷一樣是正常的自然現象，但是這打雷本身是自然現象，那麼城牆被雷劈，就很難用那些神神怪怪的東西去解釋。”
兕子在一旁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李世民對兒子的教育總體來說是比較嚴格的，但是對於女兒卻是很放鬆。
像是李治，現在基本上都很少有隨意出宮遊玩的機會。
但是兕子就不同了，跟往常一樣不是去楚王府別院就是去觀獅山書院，或者跟小玉米去到處視察麪包新語的新店開張情況。
“自然現象？什麼叫做自然現象？”
韋貴妃看到自己的觀點被兕子反駁了，心中不是特別高興。
雖然長孫皇后在後宮之中有着一言九鼎的地位，但是韋貴妃的地位其實也不低。
有着京兆韋氏在身後做靠山的她，其實是後宮之中的第二人。
所以別人不敢反駁兕子，她還是沒有什麼害怕的。
“所謂的自然現象，其實是一種相對的概念。二哥說自然現象就是說我們存在的這個世界之中，由於客官存在的運作規律而自發形成的某種狀況，就叫做自然現象。這種現象完全不受人爲主觀能動性因素的影響。
換句話說，自然現象跟什麼失德、叛亂之類的完全沒有關係。就像是月有陰晴圓缺，一年有四季變化，氣候的冷暖，天上的颳風下雨和白天黑夜等等，都是自然現象。”
兕子的一番解釋，讓韋貴妃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一套套的，她發現自己肯定是說不過兕子的。
還不如干脆不去糾結，要不然搞下去就丟自己的臉了。
“既然是自然現象，那大家就不用過多的去討論了。有這個時間，我們不如想一想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
長孫皇后看着外面的瓢潑大雨，臉上有點擔憂。
這大唐剛剛迎來一個大捷，不會就接踵而來一個大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