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暖故這一回澡泡了很久,她將她全身上下反反覆覆搓了幾遍之後才覺得心裡舒坦一些,否則她覺得她全身上下都髒。
冬暖故先是洗了頭髮再泡的澡,當她泡好澡並穿好衣裳時,已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當她擦乾頭髮並將其梳順打開房門時,小樓前的桂樹下已沒有了司季夏的身影。
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冬暖故莫名緊張了起來,連忙跨出了門檻,正要張口喚司季夏時,發現旁屋的門扉及窗戶後邊有光透出來。
看到旁屋窗戶裡透出的微光,冬暖故的心這才稍稍舒了下來,並擡腳往旁屋走去。
“平安?”小院很安靜,屋裡也很安靜,冬暖故輕輕敲響了緊閉的門扉,連聲音都是輕輕的,像是怕會吵着了誰似的,“你在裡面麼?”
“阿暖,我在。”當冬暖故聽到屋裡司季夏的聲音時,她提緊的心才稍稍落了回去。
然,司季夏沒有來幫她開門,也沒有讓她進屋,反是在她說出下一句話前有些急道:“阿暖……阿暖先回屋裡坐坐,我稍後就過去。”
“平安可是哪兒不適?”冬暖故未離開,反是微微蹙起了眉。
她覺得司季夏像是瞞着她在做什麼似的,只要不是他獨自在承受痛苦,她都可以接受。
“不,阿暖,我很好,我只是……”司季夏顯然有些急,急得連話都有些說得不好了,“只是……”
冬暖故將眉心擰得更緊了,纔剛舒開的心又擰了起來,也不待司季夏答應,她便擡手去推開。
只是——
門從裡邊閂上了,她根本未能將門推開。
如此一來,她就更不安了,邊拍門邊緊張道:“平安,你在做什麼?你開開門。”
不知爲何,今夜的她會如此容易便緊張不安。
司季夏卻是沒有來幫她開門。
“平安!”冬暖故開始有些慌亂起來,將緊閉的門扉拍得更用力了些。
就當冬暖故的心慌亂不安得險些就要將門撞開時,只聽門後邊響起了門閂被拉開的聲音,還不待司季夏將門打開,冬暖故便焦急地將門推開了。
可當她急切地將門推開作勢就要跨進門檻時,她愣在了那兒。
因爲門檻裡側的司季夏,因爲他面上有些緊張的神色,因爲他嘴裡銜着的東西。
那是一個不及巴掌大的小布人偶,黑布縫的長髮,淺青色的衣裙,顯然是個“姑娘”,“姑娘”有着彎彎的眉毛眼睛和嘴角,“姑娘”在笑。
只是“姑娘”的衣裳腰帶上還連着針和線,顯然是還未來及的剪斷的。
司季夏的雙腳是赤着的,腳趾間甚至還夾着一小塊黑色的布片。
冬暖故定定看着司季夏嘴裡銜着的“姑娘”小人,忽然覺得眼眶有些澀,鼻尖也有些酸,擡起手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拿他嘴裡銜着的小布人偶,而是將抓上他的左手急急將他往屋子裡拉,拉他到屋中那唯一能讓人坐下的窄小竹榻前讓他坐下,而後在他面前蹲下身作勢就要拿起他的鞋襪幫他穿上,司季夏忙將雙腳收起,改爲跪坐在牀榻上的坐姿,讓冬暖故碰他的腳不得。
竹榻上散着大小不一的布片,還有剪刀及細線團和豆油燈,看得出司季夏放在在這裡做過什麼。
冬暖故卻還在蹲在他前面,沒有站起身,而只是擡頭看他。
司季夏銜在嘴裡的“姑娘”小人笑得很開心,臉頰上還有兩朵紅暈,針腳不算細密,但是很平整。
這個“姑娘”小人,縫得很漂亮,比她縫的那個小人平安強上無數倍。
少頃,冬暖故才緩緩擡起手,拿過司季夏銜在嘴裡的“姑娘”小人,將布偶腰帶上連着的線打了個結,再伸手去拿放在牀上的剪刀,將多餘的線剪斷,將細針暫時先扎到牀頭處。
只聽司季夏低垂着眉眼,沒有看冬暖故,聲音低低道:“我希望有阿暖在身邊,所以……我縫了個阿暖。”
“我……什麼都給不了阿暖。”司季夏的語氣低得近乎自責,“想給阿暖煮一壺桂花茶,可我的腳太髒,想給阿暖一盆月季花,可我沒有通天的本事能讓枯死的月季一夜成活,我就是想給阿暖拿一盞燈……我都沒有辦法。”
“總想爲阿暖做些什麼卻又不知做些什麼好,只想到了這個。”司季夏說到最後,才微微擡眸看向依舊蹲在他面前昂頭看他的冬暖故,微微揚了揚嘴角,緩聲道,“做得太急,把阿暖縫得不夠好,阿暖……若是不喜,我再把它拆了就是。”
“誰說我不喜歡?”冬暖故將臉枕到了司季夏腿上,側頭看着她手裡拿着的布偶“冬暖故”,將眉眼彎得如同司季夏縫的她一樣,開心道,“平安縫得很好,我很喜歡,很喜歡。”
這個“她”,與她縫的那個小人平安是一樣的大小。
原來,他見過了她掛在脖子上的那個小人平安。
“阿暖喜歡就好。”司季夏的笑容變得柔和,“我怕阿暖不喜歡。”
“不會,只要是平安做的,我都喜歡。”冬暖故將鼻尖在司季夏的腿上蹭了蹭。
司季夏垂眸看着冬暖故的側臉,很想擡手撫撫她的臉頰,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卻是如何也做不了。
片刻之後,冬暖故才緩緩擡起頭,一手拿着布偶一手去牽司季夏的左手,道:“回隔壁屋子,把它們放一起,平安覺得如何?”
“好。”司季夏眉目溫和,可他卻是不動。
冬暖故不由輕輕碰了碰他的腿,沉了沉聲音道:“傻木頭,把腳拿出來。”
司季夏這才移了移身子,將雙腳放到牀下,冬暖故將布偶放到他的腿上且鬆了他的手,又伸手去幫他穿鞋襪,司季夏還是下意識地想要將雙腳縮起,卻被冬暖故抓住腳踝,瞪了他一眼道:“不要動。”
司季夏明顯的侷促不安,“阿暖,我,我自己來便好。”
司季夏很急,似乎十分介意冬暖故碰他的腳,連襪子都未穿便將雙腳急急忙忙地套到了鞋子裡。
鞋子是露腳面的鞋而非長靴,是以司季夏很輕易地便將雙腳套到了鞋子的豁口裡。
冬暖故看着他有些明顯被針劃破的腳面,只是又去抓他的左手,並未再說什麼,而是拿起放在司季夏腿上的小布人偶,吹熄了放在竹榻上的燈火,站起身拉着司季夏出了屋子。
在走進冬暖故的那間屋子時司季夏稍稍頓了頓腳步,想說什麼,冬暖故卻是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將他拉到了屋裡來,一起走向了牀榻邊,將她手裡的小布人偶放到了枕邊,放到了小人平安的旁邊,而後才按着司季夏的肩讓他在牀沿上坐下,盯着他嚴肅道:“平安坐着,我去廚房拿木盆打水給你洗洗腳,以免待會你又該有理由說你腳髒不睡牀上。”
司季夏微微一怔,耳根有些燒,顯然被冬暖故說到點上去了。
冬暖故說完話後轉身出屋去了,司季夏坐在牀沿上身子繃得有些緊,倒也聽話地坐着沒有動,因爲他不想冬暖故不高興或是生氣。
而後他看向了擺在牀頭枕邊的那兩個小人偶,冬暖故將她那個小人放下去時,“她”的右手正好搭在小人平安的左手上,看過去就像兩個小人手牽着手一般。
司季夏移移身子,靠近牀頭,將身子俯下,用嘴銜住小人平安,將小人平安的手從小人阿暖的手下邊移到了上邊來,他這才又直起身來。
這樣看着,就像他握着了阿暖的手。
他想握着阿暖的手。
很想很想。
冬暖故很快便回來了,回來時手上捧了裝了熱水的木盆,還提了裝了熱水的小茶壺,先將小茶壺放到桌上後纔將木盆捧到司季夏跟前,而後轉過身去拿了方纔她擦身用的棉巾來放到司季夏腿上,便坐到了他身邊用手肘推推他道:“水溫合適,平安直接泡了就好。”
這一次,冬暖故沒有再主動幫司季夏拖鞋,不是她介意,而是她知道司季夏介意。
既是如此,又何必讓他覺得不安。
果然,司季夏不緊張了,只默默地脫了鞋,將腳泡到了溫水中。
冬暖故在他身旁坐着坐着,忽然便蹭脫了腳上的鞋,往牀榻裡一挪身,連腿一起放到了牀上去,再挪挪位置,挪到了司季夏身後,張開雙臂從後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自己整個人都倚壓到他背上,將臉貼到他鬢邊並輕輕磨了磨他的髮鬢。
司季夏被冬暖故這一舉動弄得身子有些僵,卻也不過瞬間而已,少頃便又恢復了尋常。
“平安知道我縫那個布偶平安縫了多久麼?”冬暖故將身子往前壓,壓得司季夏微微彎了腰,只聽她語氣輕快,頗爲開心,似乎今夜未曾發生過任何讓她心疼難過的事情。
司季夏想着冬暖故那歪扭的針腳,想了想,說了一個他覺得是上限的答案,“兩個時辰。”
“……”冬暖故忽然將司季夏的身子用力往下壓,卻是不說話。
司季夏知道自己沒說對答案,於是又想了想,“那……一天?”
以阿暖那樣的女紅手藝,或許縫上一天也說不定。
冬暖故還是沒說話,依舊用力壓了壓他的身子。
“兩天。”司季夏這次回答的異常肯定,因爲他覺得這時間不能再多了。
冬暖故依舊沉默,卻是沒有再壓司季夏,而是微微蹙起了眉,盯着自己環在司季夏脖子前的雙手看,有些感慨,難道她天生不適合做女人該做的事情?
而司季夏心下也有些悶了,還不對?
就當司季夏要回答第四次時,冬暖故卻是鬆開了他的脖子,不再繼續這個問題,而是下了牀去拿放在房中桌上的燈臺,道:“好了,時辰不早了,平安擦了腳該睡了。”
司季夏驀地又有些緊張,“阿暖……不是說要守歲?”
“不了,平安太累了。”冬暖故將燈臺拿到牀頭邊上的小几上,並未急着脫鞋躺到牀上去,而是坐在了司季夏身側,盯着他泡在盆裡的雙腳。
她看得出他很累很累了,他眼眶下的青灰很是濃重,就像他這一個多月來從未能好好閉過一回眼一般。
以及昨夜……他該是徹夜未眠,他的身子如何能承受得住?
司季夏被冬暖故這樣盯着看,就算他不想擦腳都不行了,是以他擡腳勾了方纔冬暖故放到他腿上的棉巾,擦了腳上的水,冬暖故則是在這時將木盆移到旁去,轉過身來時司季夏正好擦淨了腳上的水,便要扯了他腳上的棉巾放到了一旁。
司季夏的腳還懸在牀邊,冬暖故站在牀前看他,他只慢慢把腳放到了牀上,並往裡坐進去了些,遲疑了少頃,才緩緩道:“阿暖……我用腳脫衣的樣子很是醜陋,我……”
然他的話還未說完,他的脣便被兩瓣溫軟貼上,打斷了他自卑的話,繼而又是冬暖故將他輕輕擁住,聽得她聲音有些微的顫抖,很是心疼道:“平安,我說過我不介意,不管是怎樣的平安,我都不會介意,以後不要再這麼說自己,平安能答應我麼?”
她明知他心裡有對過往揮之不去的痛苦回憶,使得他總是將自己埋到塵埃裡,可是她不想再聽到他說這般自我貶低嘲諷的話,因爲在她心裡,他很好,他比任何人都要好,他根本就需要自卑,更不需要在她面前這般自卑。
又是沉默良久,司季夏才頗爲艱難地點了點頭,艱澀道:“好。”
“那我幫平安寬衣可好?”冬暖故又問。
這一次,司季夏卻是微微搖頭,拒絕道:“不了阿暖,我自己來就好,不過……阿暖能否先把燈吹熄?”
他知道她不會介意,可他卻還是無法過得了他自己心中的關卡。
可就算是用腳脫衣,他也不想讓她代勞幫忙,他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得如此無用,他不想做一個連最基本的起居自理都不到的廢物。
冬暖故沒有拒絕司季夏的要求,傾身去吹熄了擺在牀頭小几上的燈火。
整間屋子瞬間陷入黑暗之中,接着是悉悉索索脫衣裳的聲音。
司季夏將近用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脫好了衣裳躺進了被褥裡。
冬暖故已是早就脫好了衣裳躺在被褥裡,司季夏躺下時不小心碰到了冬暖故的手臂,那溫暖的溫度竟是嚇得他連忙縮開自己的身子。
黑暗之中,只聞司季夏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早已不是第一次同牀共枕,可是這一次,司季夏卻是如初次那般緊張得整個身子都繃得緊緊的。
“平安。”被褥之下,冬暖故將手慢慢移向司季夏,卻不是握住他的左手,而是放到了他的右肩上。
觸手,是冰涼冷硬的機甲,那冰冷的溫度似乎能通過她的指尖傳到她的心裡,讓她的心微微一顫,只聽她聲音低低輕輕並帶着輕輕的顫抖道:“這隻手臂,不能取下來麼?”
“能。”司季夏的聲音有些啞。
“取下來,好麼?”這隻冰冷的機甲手臂,像是隔開了她與他,讓她根本靠不近他。
“好。”司季夏聲音低啞道。
司季夏說着就要坐起身,卻被冬暖故按住肩膀,阻止了他,“我幫你。”
司季夏沒有拒絕,相反,冬暖故的手在輕輕顫抖。
“肩膀處有八顆鉚釘,阿暖先從上往下把它們依次朝外拉一次,再倒過來依次往右擰,最後第三第四顆往裡按,後邊四顆再朝外拉動一次,第一顆往上撥,第二顆往下撥。”
末了,只聽“咯啦”一聲,那本是穩穩扣在司季夏右肩上的假臂與他的右肩分離了開來,司季夏在這時又道:“阿暖把它放在阿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若有何事發生,它能保護阿暖。”
冬暖故聽出了司季夏的言下之意,便是如今的寂藥,或許隨時都會有危險發生。
“不過也無妨,只要有我在,沒人能傷得了阿暖。”就算他連左手都無法動彈,就算他連使用他的機甲右臂的左臂都失去,但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誰也休想傷害他的阿暖。
“平安。”冬暖故將司季夏的機甲右臂放到了她的枕邊,而後轉過身來將頭枕到了司季夏左肩上,摟着他的右肩,沉聲道,“教我習武吧,這樣我便可以保護我自己。”
若她這個身子如前世她那樣的體格及身手的話,她絕不會受制於人。
“阿暖的手無需抓握刀劍。”司季夏將身子往冬暖故一側微微側了側,以讓他能更貼近他,他的聲音雖然低啞,卻帶着一股誰人也無法更改的決然,“阿暖由我保護就好,相信我。”
相信他,相信他會撐起她的一片天,不讓她受絲毫傷害。
“我相信平安。”冬暖故將司季夏釘着鋼鉚釘的右肩抓得緊緊的,她如何會不相信他?她只是不想她會成爲他的負擔而已。
她也知道,他不想她的手沾上一丁點不乾淨的東西,就像在西錘嶺之上,他阻止她殺羿王爺的那些影衛一般。
冬暖故像是怕冷一般,將司季夏抱得緊緊的,也將自己緊緊貼在他身上,好似如此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似的。
“阿暖,我也想抱抱你……”黑暗之中,司季夏的聲音有些哀傷,“很想,很想。”
冬暖故拿起司季夏的左手,將它環過她的肩並握着他的手不放,以免他的手會往下滑。
這樣的一來,就像他在摟着她一般。
司季夏將下巴抵在冬暖故頭頂,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輕碰她的頭頂,好像如此有如他的手在輕撫她的臉頰似的。
他的心很無力,已經很多年不再有過的無力。
他是世人眼裡的神醫詭公子,他能救得了天下人,卻獨獨救不了他自己。
他能保得住任何人的命,卻保不住他自己的命,他能救任何人於病痛,卻救不了他這唯一的左手,就連他這病弱的身體都必須依靠湯藥來支撐,或許就像師父所說,他這條命,隨時都可能丟。
他習武不是爲了仗劍江湖,他只是爲了強身。
他學醫不是爲了懸壺濟世,他只是爲了自己。
他學醫要醫治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若非如此,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可是他想活下去,就算全天下沒有任何人期待他留在這個世界上,他依然想要活下去。
他沒有想過他手中的劍會遇到想保護的人,也沒有想過他的手能救人於苦難,然,他遇到了阿暖,遇到了他想要用性命來保護的人,用他手中的劍,用他的所學。
冬暖故將司季夏的手抓得緊緊的,心疼得有些顫抖。
便是以他的醫術都醫治不了他的左手麼?爲何……會如此?
“阿暖,我的左臂和我這個身子一樣,天生有疾,根治不了。”他能做到的,只是保住它們而已,就連師父,都沒有辦法。
“爲何……會如此?”冬暖故來來回回摩挲着司季夏的手心手背,心難過得生疼。
“孃胎裡帶出來的,至於我的左手,是曾受過重創。”就算阿爹阿孃和師父對他身體的事情隻字不提,他也能猜想得到,至於是受了怎樣的重創,他猜不到也不得而知。
就像他爲何會沒有右臂一般,他猜想不到,也無從知道。
“阿暖,若我的左手再也擡不起來,我將再也擁抱不了你。”他不能過度動用他的左手,因爲它隨時都有可能癱廢,所以自跟師父習醫習武以來,他學會了怎樣用腳代替他的左手做事,他已經少了一隻右手,他不想連左手都沒有。
他不想當一個廢物一般的怪物的,可如今爲了阿暖,他已顧不得這些,阿暖對於他來說,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就算是拿他的左手來換,他也無怨無悔。
“那從今往後,由我來當平安的雙手。”冬暖故聲音有些顫抖,卻帶着無比的肯定與執着,“我說過,就算平安無法擁抱我,我來擁抱平安也一樣。”
她會一直在他身邊,一直。
“阿暖。”司季夏將下巴移到冬暖故肩上,將她的肩膀扣得緊緊的,毅然道,“我會活下去,我不會死,不會。”
他絕不會死,他若死了,誰來保護他的阿暖?
他已多活了十幾年,他還要繼續活下去。
“傻木頭,你才說了你要保護我,你不能死。”冬暖故自覺眼眶澀得厲害,也滾燙得厲害,“你若死了,誰來保護我?”
冬暖故話音才落,擡頭,吻上了司季夏的脣。
一滴溫熱的淚,落到了司季夏嘴邊,滑進了他的嘴角。
------題外話------
姑娘們放心!阿暖和阿季會好好跨過這個年夜的!
叔必須是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