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氣派的地方。”
走到山洞之中,不知時間,不知所在,看着石壁上如敦煌般琳琅滿目的各種浮雕,有如漫步在超越人類見知的歷史長廊,即便是上天入地啥事兒都幹過了的他也依然忍不住心生感嘆。
“終於,還是見面了。”
一個老邁而又空靈的聲音響了起來,在山洞盡頭,一個偌大的廳堂出現在視野之中。
這是一個巨大的山甕,山甕之中,全是大大小小的孔洞,每一個孔洞中,都有一盞燈火,燈火掩映之下,一個巨大的身影高坐長臺之上,有如一尊巨大的佛祖造像。
但,這並不是一個佛祖。
他,似人,非人,老邁異常。
一條巨大的眼鏡蛇盤旋在老人的周圍,盤成一圈兒,大蛇從老人身後擡頭,張開如巨大蒲扇一樣的脊背遮住老人的頭頂,吐着長長的舌頭,對着陳凡的方向!
那,似乎是一隻巨大的石雕,又似乎,是蛇的屍體,又或者,它僅僅是一條巨蛇,還活着,但是,不動。
相比之下,那身姿高大無比的老者卻隨意多了。
他的身上,穿梭者很多巨大的黑色長釘,釘子上,還有很多比成年男人大腿更粗的黑色鐵鏈。
他,被鎖住了,鬍子耷拉下來,到處都是,身上的長袍早已破舊不堪,就像是一個腐朽的破麻袋一樣。
但是,他的確還活着,而且,他耷拉着眼皮正在看着陳凡。
對峙良久,陳凡將鬼劍天煞戳在地上,竟然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
他彎腰,磕了一個頭,五體投地恭恭敬敬。
“老祖。”
一句話出,陳凡那如鬼似魔的樣子漸漸收斂,緩緩地恢復成了平時的模樣。
那老者冷哼一聲,沒說話。
陳凡再次附身,磕頭。
三次叩頭之後,老者還是不說話。
陳凡站起身來,拔出鬼劍孤鸞,轉身走了。
“你,不想殺了我?”
老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晚輩不敢。”
陳凡說着,一扭身,朝着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
老者緩緩地閉上眼睛,於此同時,光影一閃,一隻金色的鳥兒,迎面飛來,直接落在了老者的手上。
陳凡持劍轉頭,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轉身走了,未發一言。
走到來時的位置,陳凡一探手,將司馬長青的殘骸收拾收拾,從神廟中臨走了。
身形一閃,即刻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重新回到了那個杳無人煙的海灘上。
風吹浪打,潮來浪去,海風拂面略顯蕭瑟,陳凡轉頭,看了看歪在一邊雙目無神的那隻頭顱。
耳邊彷彿想起,還是那似有似無的歌聲。
“莫問世間事,把骰自斷之。”
“席上幽幽轉,命運皆在此。”
“但醉長相樂,歡夢無多時。”
“蜉蝣天地間,須臾一彈指。”
“你看到了什麼?”
許久之後,已在彌留之際的司馬長青問了一句,話,已經說不出了,但是陳凡的耳邊,依然能聽到他的疑問。
“將來。”
陳凡把鬼劍孤鸞往肩上一扛,看着遠方。
司馬長青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在那一刻,他的眼神裡沒有了猙獰,沒有了痛苦,沒有了不甘。
反而,那一刻,他像是放下了所有,大徹大悟了一般。
潮來浪去,一切,依如從前。
似乎,就像,這偌大的世界從不會因爲一兩個而有所改變。
不同的是,那孤零零的海灘上孤零零地站着一個人。
那風來浪涌的海面上,卻大大小小地站着無數個身影。
沒人能看清楚他們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甚至沒有人看得清他們到底是個啥玩意兒。
但陳凡,就站在那裡。
在他的腳邊,司馬長青的頭顱漸漸枯萎,扭曲。
走向亡靈歸處。
而他,卻不得不忍受了痛苦與疲憊,毅然決然地站在這裡。
趁火打劫?
想得容易。
“哪兒來的回哪兒去,這裡沒你們的事兒。”
對峙良久之後,陳凡淡淡地看着他們,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誰往前一步,必死。”
見那些東西不吱聲兒,陳凡又來了一句。
“哼,強弩之末,你還如此囂張?”
一個金髮碧眼女人模樣的傢伙站在水面上,在陰影中露出頭來,眼神中充滿了不屑,“你的確夠強,但不要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別人看不出,我卻能看得出,你身上的傷,很重!肋骨,也斷了七八根了吧!我們一擁齊上,就算是你,也沒得辦法。”
“哦?是麼?”
話音剛落,一聲冷笑。
眨眼間,
英姿颯爽的女人驀地出現在海面上。
用來形容女人的詞兒的確不少,但是能用“英姿颯爽”來形容的的確不多。
女人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兒的樣子,身形偏瘦,倒也前凸後翹。
她身穿緊身衣,胸大腿長腰身纖細,看身材,極爲火辣。
要說這身材,比之於火神一族的兩個女人也不讓絲毫!
她渾身上下都被緊緊包裹,連手上,都戴着黑色手套,即便身材如此出衆,也不肯露出一分白肉示人。
馬尾辮兒一紮,紮在腦後,額前捆着一個類似十字交叉的紅色細繩。
中劉海分左右,看起來簡明幹練,高冠,俗豎起,略有些先秦時期的風格。
在看那一對細眉中間,更有兩道細小的紅色額黃微微外分,在此時人看來略顯奇怪,卻又與女人的氣質渾然天成。
只是,女人端地美豔無比,一出現,卻面罩寒霜。
她眼神高傲,冷峻,面容上看不出一絲軟弱之態,卻入刀劍般寒光閃爍。
甚至,一出現,女人都是揹着手的,揹着手,趾高氣揚。
幾乎在同時,隨着低沉的咆哮,三隻體型巨大的黑色猛虎緩緩地走了出來,猛虎的背後,端坐着的是,三個身穿黑甲,面具遮臉的冥府鬼將!
十方老鬼,已出其三!
衆人雖未必識得十方老鬼的面目,卻大多知道,這三隻黑老虎的來頭。
一看來人氣勢,和身後黑壓壓漫無邊際的陰兵,女人身後汗毛豎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往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