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長得挺俊俏，瓜子臉大眼睛，準確地形容五官，應該用“精緻”來說更合適，她就像是一個漂亮的洋娃娃，能出現在這裡，的確有點違和，更奇怪的是，她身上的紅裙子很是復古，那是一種最近四十年都不會有人穿出來的款式，但是裙子偏偏又很新，穿在她的身上又十分好看。
她目光呆滯，臉色慘白慘白的，站在門口兒也直挺挺的，一副死人模樣。
身邊的人走過去，沒人閃躲，也沒人看她，她就像是空氣一樣根本就像沒有存在過，但陳凡看得見她，她也正透過車窗盯着原本應該看不見的陳凡。
四目相對，良久，陳凡開門下車。
小姑娘沒有動，也沒走，但不知何時，一個穿着黑色衣服戴着一個黑色禮帽還穿了一件很誇張的燕尾服的男人，他打扮得就像是一個魔術師，手裡還撐着一把黑色的傘，他先陳凡一步走到了小女孩兒的面前，伸手去拉她，小女孩兒也沒有什麼劇烈的反應，一轉身，就跟着他走了。
但她還是在看陳凡，呆呆的地扭着脖子，扭出了一個叫人覺得恐怖的角度。
“麻煩您等一下。”
陳凡在男人的身後叫住了他。
男人回頭，看向陳凡，那是一張白皙乾淨的臉。
“請你把她留下，我找她有事。”
陳凡手揣在口袋裡，淡淡地說。
男人沒說話，用很詭異的眼神看着陳凡，忽然間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緊跟着，兩隻眼睛驟然向上翻起！
刷地一下眼睛翻了上去，下面的眼白裡，路癡兩隻白色的瞳孔！
要是旁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嚇得屁滾尿流，但陳凡看起來卻很淡定，男人用那白色的瞳孔盯着陳凡老半天，忽然間身子一抖，倒吸一口冷氣！
他佯作無事，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這半步，足以證明他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蠢，起碼，他意識到了危險。
“你知道我是誰麼？”
男人陰惻惻地說了一句。
“我覺得，在問這句話之前你應該搞清楚我是誰。”
陳凡依然站在距離他約摸能有三米左右的位置上，懶洋洋的，看起來稀鬆平常並不是特別緊張。
“我能看出來，你非同尋常，但是，你要知道我是在爲冥府陰司做事。”
“你是鬼差。”
“既然知道，還敢阻攔？”
“據我觀察，這個女孩兒在六年前就應該已經死了。”
“所以我要帶走他。”
“能不能通融兩天，她對我有用。”
“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既然這樣，六年前你爲什麼不抓他？”
“六年前，這還不是我的職責。”
“既然如此，那更好說了，你們等了六年，爲什麼不能再多等兩天呢？”
“你在挑釁我？”
“我是在跟你商量。”
“你知道挑釁鬼差的後果麼？”
“我沒有挑釁，我是在跟你商量。”
“哼。”
男人冷哼一聲，他錯誤地以爲陳凡怕了他了，“想從陰差手裡把人搶走，你覺得有可能麼？”
陳凡也笑了，笑得比他還冷，“我想試試。”
這件事有點黑色幽默，但陳凡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爲從本質上說，他跟他完全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就算陳凡道破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也沒什麼用，理由很簡單，這個人的級別太低了，就像是康熙微服私訪記裡表現出來的一樣，但康熙皇帝穿着勞工的衣服對縣衙的差役說我是皇上的時候，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橫他一眼，罵句“傻逼”，而不是跪在地上小心辦差。
而如果對方的等級足夠高的話，不用陳凡說太多，頭幾句就足夠應付了。
謙卑原本是一種美德，但在狗仗人勢的底層人物面前，永遠顯得那麼不值錢。
陳凡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也不想殺人害命，但是替薛月給她手底下的小嘍囉上上課陳凡還是不介意的，甚至有必要的時候，幹掉他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薛月是一個黑臉閻王，在絕大多數時候都狠辣無比，不講情面，但是在陳凡面前，她更像一隻假裝牛逼的小黑貓，其實鬼差雖然在人間橫行無忌，但在冥府陰司的只是最底層，這樣的人在薛月的眼裡不過是螻蟻罷了，就算是顧及影響事後跟陳凡發發脾氣啥的，也無關痛癢，在陳凡這裡，就沒有打一炮不能解決的事情，如果真有，就再來一次。
牀頭吵架牀尾合，小兩口在一起哪有不磕磕絆絆的呢？
“你知道對陰差動手意味着什麼嗎？”男人攥着小女孩兒的手放開了，擡起手來，黑色的手指甲一點點地長了出來。
看起來很可怕，就像是一隻鋒利的鳥爪。
“如果你繼續糾纏下去，我不介意在這裡殺了你，你的心，看起來很美味。”
“你覺得你有那個實力麼？”
陳凡並沒有因爲對方的一句話而顯示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畏懼，正相反，他笑了，像是在笑話傻子一樣。
四周裡，一件黑衣男人出現就躲得遠遠地孤魂野鬼悄悄地探出了頭，都在盯着這個忽然出現的傢伙，他們很納悶兒，納悶兒這個傢伙究竟何許人也，如果不是親眼見到，他真不敢相信還有人敢在這裡挑釁鬼差。
這不是茅房裡裡打燈籠，活膩味了嗎？
“嘶——”
男人的身上還是冒出了黑煙。
黑色的煙就像是一根根飄動的髮絲一樣，不斷地朝着陳凡的方向蔓延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幾乎就要沾在陳凡的身上了。
忽然，那延展過去的黑煙猛地一縮，男人再次震驚不已。
陳凡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不是人！”
黑衣男人壓低聲音吼了一句。
“你看我還有幾年陽壽？”
陳凡盯着他那白森森的眼睛，嘴角一歪。
“你到底是誰！？”
男人似乎對這個問題表現出了少有的執着，而這，極有可能是他活在世上最後一個探索了。
陳凡沒說話，他不想過分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想要一個平凡的生活。
他一步一步地朝着男人的方向走了過去，每走一步，男人就退一步，終於在陳凡走到小女孩兒附近的時候，黑衣男連滾帶爬地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