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女人，扎着馬尾辮兒，穿着棕色的皮夾克，牛仔褲，還有一雙棕色的小皮靴，裡面的t恤衫是白色的，整潔樸素，一塵不染，飽滿的胸前鼓鼓地撐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不胖不瘦，很是好看。
陳凡一看是她，手裡攥着的刀便放下了，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歪着嘴，帶着一點酒氣冷冷地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估摸着，你也就在這裡了，像你這種沒有什麼靠山的臭屌絲，你還能去哪兒呢？”李小軍輕嘆一聲，走過來，看陳凡各種頹廢地躺在牀上，變了個人似的。
她伸出手在陳凡的額頭摸了下，確定他體溫正常以後，沒好氣地說道：“你這是要幹什麼？裝灑脫還是裝頹廢？別在這裡醉生夢死了，你被學校開除了你知道嗎？”
“開就開唄，反正我也不想讀了，想當初考大學，一是因爲與李婷姐的約定，二是爲了讓爺爺奶奶高興，現如今李婷姐沒了，爺爺奶奶也沒了，上不上大學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我不在乎，他們都是一直想整我嗎？不是一直想讓我退學嗎？那就退吧，無所謂。”陳凡閉上眼睛，話語裡頗有些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
“誒，差不多就得了！你很就準備這麼過下去嗎？像個廢人一樣？經歷一點小挫折就頹廢成這個德行，只會叫人看不起你！我聽說你家裡出事了，特意來看看，老實說對你的遭遇我感到非常惋惜，非常難過，可人總是會死的，你覺得那些疼你愛你的人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開心嗎？會高興嗎？”李小軍的眉頭微蹙，一看陳凡現在的樣子就很想揍她，她不是來找陳凡麻煩的，但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變得如此沒骨氣，還是忍不住想多罵他幾句。
陳凡聽了李小軍的話以後，卻也沒說話，只閉上眼睛，繼續迷糊。
“跟你說話呢！你能不能給我一點反應！？”李小軍坐在牀邊，狠狠地在陳凡的肚皮上拍了一下。
“我不想說話，一句都不想說，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兇你，就趕緊走。”陳凡把胳膊橫在眼睛上，小聲嘟囔。
李小軍一下來了脾氣，胸脯都鼓了起來，她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扭着頭憋了好一會兒之後，這妞兒才輕嘆一聲，“明天我就走了，離開dl了！我今天過來，只是想在臨走之前來看看你。”
“走就走唄。”
陳凡弱弱地說了句。
“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李小軍翻了下眼睛。
“說也白說。”
陳凡又弱弱地說了句。
李小軍低下頭，陷入沉默。
“你別這樣好不好，我不想看你這樣……”
過了好半天，李小軍摸摸眼角，拉着陳凡的手有點哽咽地說道，“其實，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我唯一的一個！你再花心再任性都無所謂，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生生的，不要繼續頹廢下去了……”
“我是一個廢物，一個蠢貨。”陳凡的心底裡涌起莫大的哀。
他是一個略有些內向的人，表面上看，嘻嘻哈哈，不着調，可遇上麻煩了，卻時常藏在心裡。
他心裡的苦，不想與外人說，也從不跟外人埋怨。
可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憋得久了，會很累。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根本就不是廢物，也不是蠢貨！你呀，也就一個臭流氓，死賤人！卑鄙無恥下流下做！亂搞男女關係的負心漢！”李小軍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在誇他還是在罵他。
“我……”陳凡苦苦一笑，賊尷尬。
“你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冤枉你了？你說你是不是卑鄙無恥？你說你下流不下流？你拍拍良心，自己說！”李小軍皺了一下鼻子，伏在陳凡的胸口上，“你一定很恨我吧，當初選擇離開你，其實我也不想的！只是，我當時真的好害怕……”
“怕什麼？怕我吃了你？”陳凡扶着李小軍的後背，挑起一邊的眉毛。
李小軍沉默了半天，很小心地問，“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實話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人！”
陳凡一臉黑線地在的小屁股上掐了一把，“說什麼呢？你纔不是人！”
——割——
房門外，蘇沫抱肩站着，她耷拉着眼皮聽了一會兒，輕嘆一聲，轉身走了。
蘇沫挺意外的，其實她早就看出李小軍一直忘不了陳凡，可她沒想到，一向死要面子的李小軍會在這麼個節骨眼兒上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蘇沫心想。
“蘇沫！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衚衕兒裡，一個青年警官從對面走了過來。
“沒事，瞎溜達！”蘇沫笑着說。
“別鬧了，你沒事兒能跑這兒來？”青年警官跟蘇沫很熟悉，半開玩笑似的看着他，“這是認識了哪家的小帥哥了吧！該上班的時候不上班，偷偷約會來了？”
“呸！”蘇沫呸了一口，擺擺手轉身走了。
“小騷貨。”警官心想。
“蘇沫姐！陳凡出事了！”剛回到警局裡，小女警便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聽到這十分熟悉的一句話時，蘇沫嚇了一跳。
——割——
數小時以後，小院兒裡，蘇沫推門進來，此時房中無人，李小軍已經走了。
陳凡穿着個平角內褲坐在桌邊抽菸，頭髮亂蓬蓬的，照樣一副生無可戀的架勢，卻比方纔好了許多。
“喲！”蘇沫撇嘴笑，抱着肩膀靠在牆邊，“神色不錯嘛！有所好轉！看樣子還是李小軍厲害！早知道這樣就應該把她弄過來伺候你了！”
“再說風涼話我就堵住你的嘴，信不信？”陳凡沒好氣地瞅了她一眼，“你出來進去地多少次了？真搞不清楚你是來抓我的還是來泡我的！”
“你知道我來過？”蘇沫揹着手，笑嘻嘻地看着陳凡。
“當然知道了，傻子都看得出！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在這裡呆了六天，你來前前後後來了九次，每次都偷偷摸摸像是做賊似的，也不敲門也不進來，又不告訴別人，我真搞不懂你是要幹什麼！”
陳凡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她過來。
蘇沫把手揣進口袋裡，今天她穿着潔白的運動套裝，白色的運動鞋，看起來青春靚麗，很是好看。
蘇沫輕嘆一聲，“你叫我怎麼辦？於公，我是警察你是賊，我必須抓你。於私，怎麼說咱倆也算個哥們兒吧，我抓你好像有點兒不仗義！我也很難做呀！”蘇沫騎在板凳上，撇着小嘴兒在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磕開一個。
“喲喲喲，沒看出來呀！”陳凡撇嘴，“蘇大警官都會講私情了？真不容易！你不是鐵面青天大公無私的嗎？”
“嘖，夠了哈！再這麼說話我可真的抓你了！”蘇沫把手銬拿出來，拍在桌子上。
“看什麼呀？你當我跟你鬧着玩兒呢啊！”見陳凡一眼大一眼小地看着自己，蘇沫板着臉一字一頓，“你現在跪下，叫生姑奶奶！我或許一時高興就重新考慮了！”
陳凡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蘇沫挑眉。
二人相視而笑。
“我真是服了你了！怎麼那麼幼稚呢？”
陳凡忽然覺得蘇沫也挺可愛的，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說吧，有什麼事要告訴我，你可別說你大老遠跑過來是因爲孤單寂寞很想要，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女人！”
“我不是，那李小軍就是呀！”蘇沫打了他一下，又託着腮幫笑容玩味地看着健碩精悍的上半身，“我沒別的意思，今兒來，是特地向你傳達一個喜訊的！”
蘇沫頓了頓，笑吟吟地湊過來，“兩小時以前，上頭撤銷了對你的通緝！你現在再也不用東躲西藏的了！”
“是嗎？真好。”陳凡並不驚訝。
“你不高興嗎？”見陳凡沒啥反應，蘇沫很詫異。
“高興，高興。”陳凡笑了笑，笑得很苦澀。
“我還以爲你能有點反應呢，結果，還是跟個木頭似的！”蘇沫有些失望，翻了一下眼睛，“真是沒勁！我走了，你自己玩兒吧！”
“不陪我一會兒嗎？”蘇沫都走到門口了，陳凡忽然冒出一句。
人都說患難見真情，有時候真是這樣，這要是不遇上點麻煩陳凡永遠不知道誰對自己真心好。
“陪陪陪！陪你妹！姐姐我忙着呢！哪有時間陪你！”
蘇沫把小嘴兒一撇，都要撇到耳朵上了，“明天一早，李小軍就走了，你們以後可能很少見面了，你要是放不下她就多陪陪她，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
“走了！”蘇沫轉身，消失在門口。
“哦，對了，你那個小女朋友滿世界找你呢！”蘇沫又回來了。
“哪個小女朋友？”陳凡微微皺眉。
“就那個，齊劉海，特可愛的那個！”蘇沫在自己的額頭比了一下。
“你就跟她說，我死了，不用找我了。”陳凡還在氣頭上，冷冷地說道。
“別那麼幼稚行不行，小孩兒啊！”蘇沫笑了，一副過來人的架勢。
“姐姐跟你說句心裡話哈，這年頭兒，有個真心待你的不容易，人貴知足，知足常樂！反正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辦！”
蘇沫拍拍門，這一次真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