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你願意相信靈境，就不願意相信暖暖是麼？”唐寧笑意淒涼，“顧長風，暖暖真是白愛了你一場！我都爲她不值！”

“顧長風，靈境的確是不可能騙人，可是，你從中看到真相的，未必是真正的靈鏡！”李炎的聲音，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我也曾見到過那面鏡子，在裡面看到了我殺死顧長風和新月部落的種種，難道，我看到的一切，竟然是假的麼？若是在新月部落那七重門後面的鏡子不是靈鏡，真正的靈鏡，又在何處！

“未必是真正的靈鏡，未必是真正的靈鏡……”顧長風喃喃低語，像是在跟李炎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的確，它並非真正的靈鏡，而是幻鏡！這面鏡子上面，是水中月，而不是鏡中花！果真是當局者迷，靈鏡和幻鏡有天壤之別，可笑我竟然把幻鏡當成了靈鏡，錯恨了暖暖這麼久，還把她害得這麼慘！”

鏡子碎裂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病房之中聽起來分外突兀，顧長風一直在笑，他的笑聲，是那般的淒涼與無奈，我真想衝到他面前，緊緊地抱住他，告訴他，顧長風，你不要再笑了，你這樣笑，我會心疼。

“那麼，真正的靈鏡究竟在哪裡？”顧長風聲音之中帶着一絲焦急，我知道，他是在問李炎，很快，李炎的聲音，就在病房之中響起，“傳說靈鏡是公子扶蘇之物，公子扶蘇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誰還能夠知道靈鏡的下落。可笑啊顧長風，你活了一千多年，竟然連水中月和鏡中花都分不清，把幻鏡當成了靈鏡，真是可笑！”

幻鏡？原來，我在夢中看到的那面鏡子竟然是幻鏡！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若那真是幻鏡，那證明，那血淋淋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並沒有殺死顧長風和新月部落的人，只是，心中莫名升起一個疑惑，就算是幻鏡，也未必莫名其妙就出現那副畫面，一定是有人對幻鏡做了什麼手腳，故意讓顧長風以爲是我殺死了他和新月部落的人，從而讓顧長風對我恨之入骨。做了這種手腳的人，會是誰呢？

“公子扶蘇……”沈顏的聲音遙遠如同來自天際，“公子扶蘇，公子，我的公子……”

公子，我的公子……

沈顏怎麼會莫名其妙地說出這麼些奇怪的話？好像她和那所謂的公子扶蘇之間有多麼深刻的情意一般？莫非，人真的有所謂的前世今生，而公子扶蘇，便是沈顏前世真心所愛之人？

不，不可能的，這個世上，哪有什麼前世今生！我立馬就否決了自己這個荒謬的想法，或許，沈顏是歷史故事看多了，對歷史上美名遠播的扶蘇公子有着花癡對偶像的崇拜之情，畢竟，沈顏本來就很花癡呵！

“沈顏，你怎麼了？”鳳曦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擔憂，“怎麼好端端的又哭了！”

“鳳曦，不知道爲什麼，一聽到公子扶蘇這幾個字，我心裡就很難受很難受，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沈顏幽幽一嘆，“我總覺得，去秦始皇陵能夠找到我真正想要的答案。”

沈顏和鳳曦的聲音漸漸變得模糊，我的大腦又開始變得昏昏沉沉，我知道，我殘存在身體裡的這最後一抹意識，也馬上就要走了，就在我以爲，我的靈魂，馬上就要消散在這天地之間的時候，忽然聽到鳳曦焦急的聲音，“我們必須想辦法把暖暖給救回來，暖暖身上只有三魂六魄，而且，她這三魂六魄還是以靈力凝聚在一起的，若是她死了，就一定會魂飛魄散，連鬼都做不成！”

“三魂六魄？”顧長風的聲音，淡得仿若天邊最淺的雲朵，“暖暖，你不要怕，若是你真的死了，我顧長風陪你！就算是魂飛魄散，我也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一滴清淚滑落在我的臉頰，我知道，那是顧長風的眼淚，只是我從未想過，一隻鬼的眼淚竟然可以是滾燙的，燙得我，心亂如麻！聽了顧長風的話，我那已經消散的意識又一點一點凝聚，就算是魂飛魄散也要和我在一起？！也就是說，若是我魂飛魄散了，顧長風也要選擇魂飛魄散？

不！我不要顧長風這麼做！我那麼那麼喜歡顧長風，怎麼捨得讓他和我一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沉睡！

“顧長風，你要做什麼？！”唐寧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還有些生氣，似乎是顧長風做了什麼事情讓她難以忍受。“顧長風，你以爲你魂飛魄散了暖暖就可以活過來麼？！顧長風，若是暖暖還活着，她也一定希望你能夠好好活下去，你這麼做，暖暖一定會很傷心的！”

“唐寧，沒有暖暖的日子，生不如死，我寧願陪暖暖一起魂飛魄散！”顧長風聲音之中帶着一絲冰冷的決絕，我心中急得不行，真想撲到顧長風身上告訴他，我要他好好活下去。

“顧長風！！！”好幾道急切的聲音在病房中響起，我知道，顧長風定是做了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我心急如焚，不管不顧地就向顧長風衝去。

咦？向顧長風衝去？

我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還能向顧長風衝去？

整個病房裡的人都陷入了無與倫比的震驚之中，震驚過後，便是狂喜，顧長風將我抱得很緊很緊，幾乎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裡面，他聲音顫抖，“暖暖，你終於醒了！”

我終於醒了？

我被顧長風這句話雷得外焦裡嫩，什麼叫做我終於醒了？我不是已經死了麼？方纔醫生都說了，我已經沒有了生命特徵！

“暖暖……”李炎的聲音帶着狂喜，還有那麼一絲難以言喻的憂傷，他雙手張開，保持着想要將我擁進懷中的姿勢，時間剎那定格，許久許久，他就那麼雙手前伸，愣在地上一動不動。“暖暖，只要你沒事便好！”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釋然，李炎收回手，深深地凝視着我，眸光溫柔得幾乎要溢出水來，他脣角輕揚，笑得仿若春風拂面，“暖暖，只要你沒事便好……”

說罷，深深看了我一眼，便轉身離開了病房。

暖暖，只要你沒事便好……

聽着李炎的話，我忍不住淚流滿面，李炎，你這個傻子，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

沈顏和鳳曦還有唐寧看到我被顧長風抱得那麼緊，六目相對，最終還是選擇離開，把空間留給我和顧長風。

醒來之後，我才發現，我方纔的舉動，是有那麼的勇敢，此時，我全身上下都纏着繃帶，腦袋上面纏得繃帶厚得讓我覺得自己的腦袋重過千鈞，真真是像極了電影裡面看到的木乃伊。可是，就是看上去像極了木乃伊的我，竟然有勇氣從牀上一躍而起，衝到了顧長風的面前。

不過，這所謂的英勇爲我帶來了不小的後遺症，我緩和過來之後，才感覺到自己的身子疼得彷彿被巨輪碾過了一般，尤其是我的腦袋，更是疼得幾欲爆炸。可就算是那樣，我還是緊緊地抱着顧長風，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抱着顧長風，顧長風，我的顧長風，你怎麼可以想要和我一起魂飛魄散呢，我只想你好好的，雖然，你總是欺負我！

“暖暖，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還傷害了你！”顧長風輕柔的吻如雨滴一般落在我的臉上，確切地說，是落在我臉上的繃帶上。按理說，顧長風把我欺負得這麼慘，我怎麼也是應該給他甩個臉色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愛他，如何捨得看他傷心難過！

“暖暖，我一直以爲，我那麼恨你，狠狠地傷害你我心裡會痛快一些，可是，傷人三分，傷己七分，看着你疼，我心裡更難受！”顧長風溫柔而又憐惜的眸光，一點一點地從我的臉上掃過，他從來，都沒有用這麼憐惜的眸光看過我，如斯溫情，讓我的心，暖得仿若浸在了無邊溫水之中，幾欲沉溺。

“顧長風，你爲什麼會爲我心疼呢？”我想要擡起臉好好地看看顧長風，可是，我的脖子似乎是也傷到了，疼得難受，只能粗略地掃過他的俊臉，“你的心裡，只有吳燕，你怎麼會爲我心疼呢？”

想起吳燕，尤其是想起顧長風和吳燕親密地抱在一起，我的心就會很難受很難受，顧長風，縱然，你對我有那麼一絲絲的憐惜，可是，我們之間，終究還是隔了一個吳燕。三個人的愛情，太過擁擠，我風暖暖，不願意去湊這個熱鬧！

“暖暖，我……”

“顧長風，我祝你和吳燕，白頭偕老，子孫滿堂……”心好疼，頭也疼，身子，更是仿若撕裂一般地疼，我只覺得顧長風的臉，一點點在我的面前變得模糊，最終黑乎乎的一片，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暖暖！”顧長風焦急而又心疼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疼，不想對他做出一絲一毫的迴應，只想任自己沉浸在這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