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好模好樣久了,抽冷子變得乖張或者暴戾,不是人出現了問題,就是人心出現了問題。
或許在那狐仙小妞看來,一貫長者形象的老人,突然變成了臭不要臉,心中落差恐怕不會小。
那塗山武,已經撕開僞善,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此時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後來的皮大仙和狐仙小妞。越看,嘴角彎出的弧度越發玩味。
我不由暗忖,這老傢伙,先不說殺沒殺我與大牙,甚至梅七。但另一個目的卻是達到了——今晚上的主角,新郎新娘都他孃的引出來了,最起碼自己的大孫子還有機會!
倒不是我以小人心度他的小人腹,事情明擺着,就算不想都不行。
那狐仙小妞被塗山武盯着,龍鳳褂的袖袍一甩,嗔道:“塗山武,我敬你是長輩,你莫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若是就此罷手,我還能在老祖面前給你求情——”
塗山武笑夠,突然打斷狐仙小妞,道:“來煙啊,你覺得我現在還怕塗山青筠?”
塗山武再次強調,他並不是腦袋抽風,想當然地鬧事。
如果是這樣,那他一定有所依仗。
我能想到,那更加熟悉塗山武的狐仙小妞,只怕想得更遠。
我不出聲,卻不停思考。
皮大仙眉頭皺了皺,說道:“塗山武,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說完,隱隱一步邁出,將狐仙小妞半擋在身後,護着。
就在一個小動作,我卻看見,那一臉冰霜的狐仙小妞,眼角似乎帶起一絲淡笑。
這小子,果然看了些某某指南,這一小步,強過千言萬語。
我一陣腹誹。
同樣瞥到這一幕的塗山武,嗤笑一聲,說道:“黑小子,道行不淺啊!可惜,沒有實力,一切都是渣!”
“你怎知?”
“別裝了,你那依仗不過那口紅箱子與那隻鬼車。此時,那紅箱子不在你身上,那鬼車也不在。”說道這兒,塗山武語氣突然一硬,“就算鬼車在,你小子也沒能耐,把它再一次解封!”
塗山武似乎非常篤定。
而皮大仙並未說話。
如果他不頂嘴,那麼八成就是事實。
“不錯。”皮大仙承認。他把頭上的新郎帽摘下,交於左手之上託着,做完這些,他才盯凝着一臉張狂的塗山武。
“老傢伙,我知道自己沒有阻攔你的實力,更知道,你還有憑仗,但,你若想如願,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
說完,皮大仙站立的更加筆直,如一顆風中盤亙堅挺的鬆。
“哇呀呀,一個黃毛小子以爲頂個犄角就牛了,老夫非就踏給你瞧!”話音一落,人影一閃。
那塗山武已經離開。
“梅七,你鞋沒了!”
“鞋,鞋哪去了?”梅七突然一拍腦門,扭頭問我。
“看那老傢伙了嗎?都叫他扔了!”我用手一指。那已經疾奔而來的塗山武。
瘋癲的梅七咧嘴罵道:“老東西,還馮馮的鞋來!”
“我沒有,他麼的,真是個老瘋子!”
砰!梅七一頭撞到塗山武的肩膀。堪堪逼得塗山武偏下去。
呼!
一擊落空。那塗山武連忙扭頭,盯向梅七,罵道:“老瘋子,你他孃的敢壞事!”
“鞋,鞋呢?”梅七攤手問道。
塗山武氣急敗壞,怒道:“沒他麼有!”
“不對,他說有!”梅七說的他就是我。我訕訕然。欺騙救過我幾次的梅前輩本就過意不去,何況他此時還瘋瘋癲癲。
“他麼的,老夫算是知道了,敢情你纔是最壞的,竟然去騙一個瘋子!”塗山武到底人精,一眼看出我內心糾結,所以直言不諱,直戳我的脊樑骨。
“塗山武,你別用道德綁架他,你都不知廉恥地對小輩下手,他用點手段怎麼了?”狐仙小妞替我說話。
我側頭看過去,不由點頭。這小妞倒不像之前那麼討厭!
“趙子,別管這老雜毛說啥,咱們總不能杵在這兒,叫他打殺!”大牙嚷道。
“不錯!”我倒會自我開解,畢竟事急從權。
就算梅七前輩清醒,也一定會找塗山武拼命。
那塗山武見我們幾個一言一語就把他的心思看透,氣得大手一揮,所有圍攏過來的九尾同時出手,彷彿早就訓練過一般。
“塗山武!你真要一錯再錯?”狐仙小妞還在爭取。
“沒用的,來煙丫頭,開弓沒有回頭箭,誰叫我的大孫子喜歡你——”
“這種事情不能勉強!”狐仙小妞搖頭道。
“那個——不用再跟他說了,這些,不過都是幌子。”皮大仙淡淡說道。
對象,自然是狐仙小妞,恐怕到現在,皮大仙還沒想好,或者適應,如何去稱呼狐仙小妞。
“真的嗎?”狐仙小妞也是機靈古怪的主兒,這一點,從那次朝陽溝,故意繞路耍我,又叫一隻老鳥捎信,就能看出。
所以,雖然在問,卻八成已經想明白了。
“奇怪,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怎麼老祖並未派人過來?”
我暗忖,看來這塗山武的依仗,竟然能纏住塗山青筠!
“哈哈,這回,我看誰來救你們!”塗山武好不掩飾他的狂妄與欣喜,“來煙,你若是乖乖自己走過來,我還是很高興的。”
“呸!”狐仙小妞啐一口,以示抗議。
塗山武鼻子裡噴氣,重重一哼,揚聲道:“諸位,塗山來煙被人類矇蔽心智,竟然要與我等同宗爲敵。老夫忝爲一族大長老,屢次規勸,其不知悔改,不得已,只得用強。但念其同族,諸位還要活捉纔是!至於其他——全殺!”
猛然,樓四周,以及更遠的高牆之後,紛紛站出黑壓壓的九尾一族。
就連王修、陰語兒,甚至那更遠一些,看熱鬧的曰本陰陽師一夥,也被團團圍住。
“嗯?塗山大長老,你這是爲何?”土御門草章身邊的那個老頭代主問道。
王修不動聲色,卻悄悄靠近我。
“爲何?難道你們不知?土御門八郎,你還要裝到啥時候?”
我擦,什麼情況?
“哈哈,都說青丘城只怕什麼事都瞞不過塗山武,今日算是領教了。”
狂笑的,正是那個伴在土御門草章身邊的老頭。塗山武不提別人,單單提他,這裡,恐怕還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