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蹲坑不嫌屎臭的男人繼續跟電話那頭的人哇啦哇啦地講。據他媳婦事後回憶，當時就跟被什麼東西迷了心智似的，只知道一個勁兒地朝前趕路，也不管那山路崎嶇，那一晚的大山在她看來，幾乎就是平地，怎麼走都不覺得累。更想不起來要停一下辨認辨認方向，也沒尋思尋思這腳下的路走得對是不對。

直走到天矇矇亮時，那蹲坑男人的媳婦纔在一處地方停下腳步，面前立着一個並不認識的門戶。

正要進去時，遠處突然有人喊她，喂，你揍麼咧——

差不多喊了好幾聲，這女人才驚醒，扭頭回了一句，俺要去親戚家。

喊她的是一些趁早上山幹活的村民，聽見她說，頓時一驚。指着女人的前頭說道，喃看看前頭是啥。

女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一條腿踩到了一個土包子上。剛纔的大門根本就不在。嚇得她連忙回退了幾步，離得遠一些，便瞧得更真亮。這哪裡是土包子，根本就是一座野墳。

這一嚇可是不清，那女人腳底下跟踩了棉花似的，高一腳淺一腳地跑到那幾個村民身邊。連忙詢問這裡是哪。”

講到這，瘋道人頓了一下，說他記不住具體的地名了。但總之是走過頭了。而且那女人知道自己走了一夜之後，也是又驚且怕。若不是被人喊住，恐怕就得進了那個門戶。

村民告訴這女人，恐怕是摸黑敢夜路，碰上了黑狐黨帶路了。

這種事在他們這也發生過好幾次了。已經失蹤了好幾個人了。

瘋道人一氣說完，好像真放了屁一樣的舒坦，重重呼出一口氣。這時，他突然又弓下腰，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哼哼起來。

“徒弟，找，找廁所，又他麼的來感覺了——”

——

因爲瘋道人肚子鬧得厲害，最後一個小時的路程，硬是多折騰出半個多小時。

到了陵縣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

瘋道人所說的那件事，發生在基山以東一個叫做胡集鄉的地方。這也是瘋道人唯一記住了的地名。

聽到這個胡字，我這心裡一動，但馬上搖頭，暗笑自己太過敏感。一切都得等遇到了再說。

“今晚在這陵縣住一夜，明天皮大仙帶着瘋道人去醫院瞧瞧他的肚子。我和大牙先去這個胡集鄉看看。”

“胡集鄉在基山還要往東，而基山在這陵縣東面的林子鎮。要不咱們一塊到林子鎮之後，再分開。”皮大仙建議。

“就怕鎮子裡的醫生沒有縣裡的好，這瘋道人可經不起這麼拉了。”我擔憂道。

這時，瘋道人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

“那就看明天啥情況吧。”

說話間，我們找到陵縣一家普通的賓館住下。

開了兩個雙人間住下。皮大仙照顧瘋道人，大牙跟我一間。

折騰了一天，衆人倒是睡得快。

第二天一早，聽見有人敲門，大牙撲棱翻身而起，去開了門。然後就聽見皮大仙在門外說話，大致意思就是瘋道人已經不拉了，只是身子虛。收拾一下，就可以出發。

衆人洗漱之後退了房，到樓下吃完早餐就驅車趕往林子鎮。

林子鎮很小，兩條交叉的主幹道把鎮子分成四半。基山便在鎮子右下角的方向。

皮大仙把車停到基山對面的一個度假村酒家，開房之後，帶着沒有多少力氣的瘋道人去裡頭休息。我則接過車鑰匙，望幾十裡外的胡集鄉駛去。

“燕趙，這青丘之城在基山東三百里的地方。這胡集鄉怕不是。”

“我也知道，但那裡有黑狐一說，還是去看看比較好。如果知道青丘之城，也省得咱們沿路找下去。畢竟那三百里終究只是一個條件，想要找到青丘之城，就連莫笑爺那坑爹貨都說找起來不易，那就說明，就算真到了三百里，缺少機緣，還是找不到青丘之城的。若是這所謂的黑狐不知道，大不了就順手幫當地的老百姓除掉，反正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大牙聽我說完，撓了撓耳朵，點頭說，也只好如此。

因爲走的路況不是很好，所以這幾十裡的路根本沒有跑起來。等把車開到胡集鄉時，已經快十點。

這時，胡集鄉主道上的大集市還沒散，烏央烏央的人頭攢動。我跟大牙下了車，擠進人流中。

“分開打聽。”

話一說完，我倆就一左一右往人多的地方湊，打聽起黑狐的事。

這胡集鄉剛下過一場雪。銀裝素裹與五顏六色熙熙攘攘的人羣形成鮮明對比。

我穿梭於人羣之中，在每個攤位前都會稍作逗留，跟趕大集的人聊幾句。

一直走到一個叫老八超市的商店門前，幾個賣肉的大漢正聚在一起，嘴裡叼着煙，肆意開着一個蠟黃臉的漢子的玩笑。

其中一個指着那漢子笑嘻嘻說：“王二蛋，聽說你們村最近出了一個黑狐黨帶路的事兒。”

“別胡說，根本不是我們村的，那是有一個從鄰村過來串親戚的老孃們說她半夜遇到了邪乎事。我看啊，多半是走迷路了，什麼黑狐黨，老子怎麼不知道。就你們這幫小子閒出個鳥來的亂嚷嚷，越傳越他麼邪乎。”

“反正跟你村裡有關係，我可是聽老輩說過，你村總鬧黑狐黨。”

“趙高梁，別他麼的亂說，老子可不信那些神啊鬼的，也從來沒遇到過。”那個被叫做王二蛋的漢子白了對方一眼。

“擦，愛信不信。”被嗆了一回的趙高粱把菸屁股往地上一彈，擡眼見我正杵在肉攤前沒動地方，就沒好氣地嚷嚷起來：“買不買？不買閃一邊去，別擋着老子做買賣。”

我沒搭理他，指着那蠟黃臉的漢子，說，你的肉是哪些，我全買了。

那王二蛋一見我是個大主顧，連忙請我到一旁的肉攤子上，腆着臉搭着笑：“這位大兄弟，這些都是。你——買這麼多，是要備年貨吧？”

年貨？是啊。還有不到十天就除夕了。

收回思緒，我笑着點點頭。

“這些排骨剁了不？”

“不用了。你直接算一下多少錢，我付給你。把肉幫我擡上車就好。”

“哎哎，”王二蛋表示，大兄弟，你若是信得過我，我直接報數給你，這些肉一共合計二千好了。

我說，可以，搬到車上吧。

一旁的趙高粱可是傻了眼，瞪過來。見我要走，連忙朝我賠笑臉，呵呵道：“大兄弟，你看，還缺啥不？”

我笑着搖搖頭。本來就不是爲了買肉，有一個王二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