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和營養液淹沒了地下十八層，水面還在上升，空氣中充斥著惡臭。

  「以永生為目標的實驗室竟然也會變得如此骯髒，這就是褻瀆生命的下場嗎？」

  韓非站在休眠倉上，看著眼前荒誕的世界，現實並不比深層世界光明多少。

  輕微的異響從遠處傳來，韓非在一個個巨大的休眠倉上跳躍，他來到了地下十八層東南角。

  奇怪的聲音就是從他腳下這個休眠倉里傳出的，血水倒灌，倉內似乎好像還躲藏有活物。

  使用往生刀將艙門撬開，穿著研究服的阿年從中爬出，他也不嫌髒，躺在血水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年哥？你一直躲在這裡？「韓非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阿年。

  「你怎麼才過來？我還以為你看過我的記憶，知道災厄發生在最下面這層，會選擇在這裡集合的。」阿年不斷咳嗽著，吐出了一些血水，他看起來氣色很差。

  「我遇到了一些事情。」韓非使用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確定眼前的人就是阿年後，才放下心來：「你怎麼會呆在休眠倉里？」

  「別提了，要不是我反應快，估計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阿年心有餘悸的說道：「我在樓內甦醒後，直接進入了四號試驗室，我的兒子還在休眠倉里，可還沒等我找到自己的孩子，一些佩戴著奇怪面具的瘋子就來了，他們對休眠倉動了手腳，把這裡沉睡的所有活人全部當做了祭品。」

  「祭品？」

  「血水之下有他們繪製的祭壇，所有將死未死的軀殼都被他們利用，那些傢伙要讓鬼怪的意志降臨人間！」阿年從血水中爬起，指著身邊的休眠倉：「這些休眠倉里的試驗體就像是坐標，他們在引導自己意志回歸的同時，也將把那些鬼怪引來。」

  鬼怪所在的世界和現實世界中間隔著一片海洋，休眠倉內的活人就像是岸邊的縴夫，即將拖拽著鬼船靠岸。

  「那我們要如何去阻止他們？」韓非疑惑的看向休眠倉：「這些傢伙還沒死透嗎？難道要我們親自動手？」

  「和生物意義上的死亡無關，只要他們的意識還沒有毀滅，他們就會想要回來，在不經意間為鬼怪引路。」阿年搖了搖頭：「我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毀掉連接兩個世界的橋，不讓穩定的通道形成。」

  阿年費力的爬上休眠倉，沾著血水勾畫起來：「鬼怪世界和現實之間的橋有四個部分構成，鬼怪世界那邊橋頭，現實世界這邊的橋尾，以及《完美人生》遊戲形成的橋身和黑色方箱形成的橋柱。這其中最容易破壞的就是橋柱，也就是那個永生製藥最核心的秘密------黑色方箱。」

  「你說的道理我都明白，問題是我們去哪找黑色方箱？」

  「別人不知道方箱的位置，但作為永生計劃的參與者和後期唯一的執行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東西的。」阿年的身體有些虛弱，他搖搖晃晃的看向大廳中央：「黑色方箱就在中心位置，埋藏在所有休眠倉下面。」

  三人一起在血水中摸索，終於找到了位於試驗室中心位置的開啟設備。

  所有休眠倉都和那裡連接，如果把整個四號試驗室比作樹冠，無數實驗者比為花朵，那黑箱所在的地方就是這棵參天大樹的主幹。

  伴隨著一聲巨響，通往地下十九層的門被打開了。

  血水被如同暴雨向下傾瀉，韓非看到了畢生難以忘記的畫面。

  永生大廈地下十九層確實存在，這一層放置著一顆顆還存活的大腦，它們密密麻麻鋪滿了樓層，情緒捕捉裝置將大腦產生的所有信息輸送入了黑色的管道當中，而在所有黑色管道的盡頭放置著一個有兩層樓那麼高的巨大黑色箱體。

  「這就是《完美人生》的

  智腦？」韓非望著占地一整層樓的「腦域」，感覺自己眼前的世界和自己認知當中的世界相差極大。

  「嚴格意義上來說，《完美人生》里的七代智腦是仿造這個修建成的。」阿年也很是感慨：「每次看到這場景都會覺得無比震撼，不可否認，所有參與這項計劃的人全都是最天才的瘋子。」

  黑色箱體的運行方式韓非並不清楚，他只是看到黑箱在不間斷的吸收著那些大腦傳輸出的信息，讓那些大腦的主人活在自己構建的世界當中。

  「要毀掉它嗎？」倖存的那名工作人員不確定的問道：「這東西可以說是人類科學和藝術的最高結晶，是我們從神靈手中爭奪過來的權利，它太美了。」

  阿年也有些遲疑了，他兩個兒子的意識都在黑色箱體當中，若計劃出現問題，那重逢將變成訣別。

  「或許在現實當中我們會有更好的處理方法，但在這裡，我們必須要毀掉它。「韓非自從看見黑色箱體後，他的後腦就好像受到了刺激，腦海里有個聲音在催促他趕緊毀掉黑箱。

  拿著往生屠刀，韓非跳到了黑箱之上：「在高興所有的計劃當中，這個黑色箱體是最關鍵的一部分，通常、來說神龕都會藏在對神靈來說最重要的地方。」

  雙手高高舉起屠刀，韓非對準巨大的黑箱，用盡全力斬下！

  刀鋒之上的光滲透進了黑箱當中，仿佛黑夜般的箱體出現了裂痕，往生屠刀打破了黑箱內部的平衡，一股刺鼻的臭味從箱體內發出。

  「這裡面堆的全是死人？」

  被永生製藥視為希望的黑箱，卻散發出了腐臭發酵的氣味，令人作嘔，僅僅只是靠近，就感到一陣眩暈。

  韓非後腦傳來的痛感愈發強烈了，一種無力感和絕望感仿佛枷鎖纏繞上了他的身體，他握緊了往生屠刀不讓自己倒下，但卻有股力量逼著他下沉，那股力量就來自於黑箱！

  雙腿彎曲，韓非趴在了黑箱上方，往生屠刀的人性光亮照向黑箱內部，韓非的視線探入黑箱縫隙，他看見了一張孩子的臉。

  黑箱裡面關著很多、很多的孩子，他們烙印著編號的身體相互纏繞，臉砌在一起。因為一束照進來的光，他們第一次在黑暗中抬起了頭。

  「黑箱裡裝滿了帶有編號的孩子？第一批孩子被狂笑殺完，第二批孩子活著離開了試驗室，那他們是第幾批孩子？」

  韓非被眼前的絕望場景震住了，他的刀如果繼續向下，就會砍在那些孩子的身上，可不把這些孩子拉開，他就看不到黑箱內部。當初擺在狂笑面前的選擇，現在似乎輪到韓非了。

  在無數絕望孩童的身體下面，還藏著一個東西，那才是他真正要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