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韓非！”李果兒再也顧不上了，她大聲叫喊想要把韓非喚醒。

零點一到，鬼會爆發出全部實力，如果僅僅只是這樣李果兒也不會害怕，問題是在這個密閉空間當中，除了疑似是鬼的司機出現異變之外，自己最親近的隊友也開始發瘋了！

韓非身體劇烈顫抖，雙眼外凸，血管凸起的樣子，看起來比那個發癲的司機還要嚇人。

人家司機好像僅僅只是受了刺激，精神不正常，韓非這邊看起來更像是直接被高等級的魔鬼附身，好像要毀掉身邊的一切事物。

車內的電子鐘停止了走動，時間就定格在零點零一分，這個時間似乎有某種特殊的含義。

好像在這一刻，整個世界會進入一個屬於“鬼”的時間，而只有被鬼影響到的人，或者呆在鬼四周的人，纔會進入這個時間，度過這一極爲漫長的一刻。

“我要去藍白補習班，那裡有一片花海，我要去接我旳孩子！”司機雙手好像焊死在了方向盤上，李果兒都有些擔心對方會把方向盤直接拔下。

通過車窗玻璃，李果兒看到了同時變態的兩個男人，因爲那兩人帶來的震撼太過猛烈，她甚至都忽視了車輛本身正在發生的某種變化。

車頂的小燈開始閃動，燈光似乎彷彿幻覺一般，出現了一些飛舞的小飛蛾。

飛蛾身上都帶着奇怪的花紋，如同火災現場向上升騰的灰燼和黑煙。

那些飛蛾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出現的，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

新更換的車頂也出現了裂痕，一縷縷頭髮從縫隙中垂落下來。

坐墊變得黏糊糊、溼漉漉的，一屁股坐在上面，好像褲子都會沾染上血污，身體都會不斷下陷。

李果兒不安的拿出改裝的電擊器，可這東西根本無法應對車內的種種詭異。

小腿晃動，李果兒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蹭到了她的小腿，彷彿有隻老鼠在車內來回亂竄。

李果兒本身不是太害怕老鼠，她握着防狼器就朝小腿旁邊砸去，可當她低頭之後才發現，那根本不是老鼠，而是一條從後座下面伸出來的手！

有一個身體碎裂的“人”正在往外爬！

去勢不減，李果兒將電擊器開到最大，危險明亮的電弧一閃而過，狠狠刺進那人的胳膊。

如果是正常人被這麼電一下，昏迷都是小事，甚至有可能會直接被電死，但那條手臂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直接抓住了李果兒的小腿。

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力傳來，李果兒被那隻手拽下座位，她的頭磕碰在了出租車前排座椅靠背上。

目光移動，李果兒和後座下面的人頭正好對視，那張滿是血液的臉完全扭曲，眼中充斥着對活人的恨和嫉妒，他似乎要把李果兒的骨骼揉碎，把李果兒也拽進出租車底座下面，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韓非！用那把刀殺了他們！”

電擊對鬼怪無用，李果兒竭力想要喚醒韓非，能對付鬼怪的似乎只有那些鬼怪留下的物品。

此時的韓非也已經重新找回理智，他反手將名爲陪伴的尖刀拿出。

在記憶的黑布被撕開一個小洞之後，韓非內心那種對一切事物都抱有恐懼的心態減弱了很多，他甩手將刀子砸向了車內的監控。

“臥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去管監控幹什麼啊！”李果兒的小腿傳來骨骼錯位的聲音，她發出了一聲慘叫。

“不好意思，職業習慣了。”韓非毀掉監控後，順手又砸了出租車內的對講機，這才把尖刀放在了司機的脖頸上：“馬上停車！”

“我得去接我孩子，再晚一點，可能就會發生非常不好的事情！我必須要儘快！”司機扭頭看向了韓非，他的五官變得越來越不像是人，更是一種類人的怪物。

韓非知道跟魔怔的人講道理很難，他握刀的手向下壓去。

司機的脖頸流出了血，這個司機已經病態到了這種地步，他居然還活着，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好像是某種行屍走肉的形態，被什麼東西支配着，完全失去了自我，靈魂變成了一道邪惡的執念。

眼看司機的脖頸快要被切開，司機和韓非表情卻都沒有發生變化。

司機完全忽視了疼痛，眼裡只有瘋狂。

韓非的表現則讓他自己都感到害怕，殺死一個人對他來說似乎不是一件很難接受的事情，更糟糕的是，他感覺自己以前絕對做過類似的、甚至比這更加恐怖過分的事情。

當尖刀割破皮膚，血液流淌而出的時候，他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熟悉。

李果兒的慘叫從後座傳出，司機開着車子，不斷加速，好像是準備直接撞向前面的某棟建築。

在這種情況下，韓非本能的又做出了一個選擇。

刀鋒劃過，他決定永遠陪伴司機的靈魂。

血液濺落在車窗上，司機在體內生機不斷消失的時候，臉上瘮人的表情終於慢慢收斂，他好像在這時候才終於恢復成自己本來的樣子。

“我要去藍白補習班，我孩子被種在了藍白色的秘密花園裡，他在無數的花中等我過去……”

嘴裡說着莫名其妙的話，韓非已經爭奪過方向盤，踩下了剎車。

也就在他親手幹掉司機之後，他腦海裡又聽到了那個聲音：“編號零……”

後面的聲音聽不清楚，韓非現在也慢慢察覺出了其中的規律，好像自己每完成一件事情，或者每做出一個選擇的時候，那個聲音就會出現。

“我以前殺過某些東西，但我卻絲毫沒有負罪感，這到底是因爲我過去性格變態扭曲？還是因爲我問心無愧，只殺該殺的人？”

記憶被觸動，韓非握緊了手中的刀：“沒錯，我的刀，好像只能殺死那些雙手染血的壞人。”

車輛還沒停穩，韓非就打開出租車的門鎖，直接跳車。

唯一的同伴就這樣果斷離開，那一瞬間李果兒的心跌入谷底。

“嘭！”

刀鋒砸在了車窗上，無數黑色飛蛾被驚擾，四處飛舞，灑下散發焦臭味的粉末。

韓非一把拉開了後車門，他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撲向那個躲藏在底座下面的人頭，揮刀斬斷了對方慘白的手臂。

“抓住我！”

韓非朝着李果兒伸手，剛剛被鬼怪拽住的李果兒看向韓非，有些恍惚。

在她的印象當中，好像也有一個人曾這樣不顧一切的衝向她，並且救下了她。

太像了，那兩道身影都幾乎要重合在了一起。

韓非把李果兒救出的時候，直接則撲到了車內，他瘋狂用尖刀劈砍隱藏在車座下的“鬼”。

“小心車頂！”李果兒摔倒在地，她也不喊疼，立刻起身過來幫忙，兩人就好像是多年的職場同事，配合起來相當默契。

頭頂的黑髮向下垂落，車輛新張貼的一層皮上浮現出了一張張人臉，它們似乎是在吸收從司機身上流出的血液。

韓非全力應對車內的鬼，李果兒看準機會將司機的屍體拖出。

李果兒的想法非常好，但在執行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司機的雙腿卡在了主駕駛位上，他的下半身好像已經和車輛長在了一起。

“壞了！”李果兒發現車輛內壁上慢慢浮現出類似血管的紋路，這輛死過很多人的鬼車好像要開始完全異化了。

手伸進自己包裡，李果兒拿出了自己的刀，她沒有任何猶豫，砍向司機的雙腿。

她的刀無法傷害到“鬼”，但是肢解屍體沒有任何問題。

無言的默契，血腥的配合，在死亡面前，韓非和李果兒都在竭盡全力想要打出最好的結局。

血液順着鏡框流下，那張甜美的臉讓人感到害怕和畏懼。

僅僅只用了十幾秒的時間，李果兒就成功將司機的屍體從車內拖出，他雙腿和出租車上粘黏的無數細小血管被扯斷，車頂的那些人臉憤怒叫喊，但是已經沒有用了。

後座的韓非也在激烈搏殺過後，成功斬碎了那顆人頭，這輛詭異的出租車慢慢恢復正常。

大口大口喘着氣，韓非癱在了後座上，他看着車內密密麻麻的刀痕，現在才感到一陣後怕。

“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我們儘快離開吧。”滿臉是血的李果兒拿着刀站起，她語氣冷酷，看起來比韓非更像是連環殺人狂。

“爲什麼要離開，我們好不容易有了一輛自己的車子。”韓非拍了拍坐墊：“一輛二手靈車。”

“鬧鬼的車你也敢做？”李果兒皺起了眉：“如果再發生剛纔那樣的事情怎麼辦？這太危險了！”

“十一號小丑鬼說過，他願意幫我是因爲我之前曾完成了他的某個疑惑，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去完成某些鬼的遺憾，那些鬼也有可能成爲我們的助力。”韓非握着刀坐起：“我不確定我們真正的敵人是誰，保險起見，就把他們所有人都當成敵人，想辦法把包含樂園和遊戲舉辦方在內的所有人都一起幹掉。”

“但是憑藉我們自己的實力很難做到，所以我們需要去借力。”

“大部分遊戲參與者跟我們不太對付，那我們只能把目光放到其他‘人’身上。”

“樂園既然希望我們去抓鬼，那說明它們多多少少覺得鬼是它們的麻煩，也許我們可以和這些鬼聯手，一起削弱樂園的實力。”

一身凌亂的黑色西裝，韓非握刀坐在後排，他剛殺死了一隻鬼，身上正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氣質。

李果兒盯着韓非，擦去了臉頰上的血，似乎是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太兇殘，扭頭看向旁邊：“那你具體準備怎麼做？你能跟鬼交流嗎？”

“一步一步來，這輛靈車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我們先去了解那些枉死者，然後才能對症下藥，找出它們的問題所在。”韓非也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自己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聽起來有點瘋狂。”李果兒很想拒絕韓非，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那就試一下吧，後座的報紙上寫有跟司機有關的信息。”

李果兒轉身去處理司機的屍體，韓非仔細檢查了一遍出租車，他把報紙上的信息記入腦海，又在主駕駛位上找到了司機的手機和他遺留下的大量筆記。

這個司機的孩子死於一場人爲製造的大火，他無法接受自己孩子死亡的事實，整個人就瘋了。

打開他的手機能夠看到，司機的朋友圈和聊天記錄裡充斥着各種邪神和鬼怪，還經常轉發一些奇奇怪怪的話語。

大概是在幾個星期前，有個頭像爲純黑色的陌生人添加了司機的好友，那個陌生人告訴了司機很多讓死人復生、借陽壽、續命的儀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司機一步步開始變爲魔鬼的傀儡。

“真正的兇手應該是這個人，是他害死了那些乘客。”

點開那個人的資料，對方的名字是一排問號，簡介上只寫了一句話你是誰？

感覺就好像他知道韓非會看到這句話一樣。

“沒有任何頭緒。”韓非盯着那人的黑色頭像，彷彿在凝望着黑色的深淵，沒有人知道那更深層的黑暗裡隱藏着什麼東西。

“對方應該還不知道司機被幹掉的事情，我可以拿着司機的手機，等待對方的消息，或者說冒充司機來做一些事情。”

繼續閱讀司機和黑色頭像之間的聊天記錄，韓非也知道了司機舉行儀式的地點，路人的屍體好像都被藏在那裡。

“今晚看來要很忙了。”

韓非收好手機和那些資料，下車幫助李果兒一起藏屍。

“等我們安撫好出租車內那些靈魂之後，就可以擁有屬於一輛自己的車了。”韓非很是開心，這輛能夠在黑夜中行駛的交通工具非常重要。

“你滿手是血的時候，就別用這麼幸福的語氣說話了，這可不是什麼都市戀愛情景劇。”李果兒白了韓非一眼，兩人合力清理血跡，埋藏屍體。

“就這樣吧，先去完美人生民宿給那些遊戲參與者提個醒，順便搞到我們需要藥品和藏屍工具，然後再回來。”他們並沒有浪費太多時間，簡單處理好後，立刻上車。

“這車開着真彆扭。”李果兒將司機的雙腿扔到副駕駛下面，開着車駛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