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雲飛的眼皮欠開一條縫。“什麼人骨餐具,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假如巫雲飛承認,丁潛反而不會懷疑。但他一否認,就說明這裡面有問題。
“你請我吃飯的時候用過一套人骨餐具,你還給我講過關於‘玉骨’的傳說。你收藏了北魏皇帝高洋的骨杯,說那是難得一見的玉骨,你爲了配齊這套餐具,費了很多心血才找到一個有‘玉骨’體質的女子,用她的骨架做了一套名貴的餐具。我們那天就用這套餐具吃了一頓飯。這些你不可能不記得吧。”
巫雲飛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我怎麼可能記得呢,從來就沒發生過這種事。哪裡有什麼‘玉骨’,還扯上了高洋的骨杯,丁醫生你是在跟我講故事嗎?”
這傢伙居然統統否認了。
“到底有沒‘玉骨’我不知道,但人骨餐具我親眼所見,我知道你是故意藏起來的。你不藏別的骨雕,偏要藏一套骨雕餐具,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原因--你沒有那套骨雕的委託協議。因爲那套骨雕根本就不是別人捐贈給你的。那個所謂的‘玉骨’女人的死因很可疑。可疑到足以讓警察懷疑你謀殺!”
巫雲飛點點頭,“你說的都對,你猜的也對,可問題是,我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骨餐具,因此,我的謀殺假設不能成立。”
“……”
“你忘了,我曾經就因爲這個罪名在看守所裡待過三年呢,對法律那一套我比你清楚。”
丁潛注視他,“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在耍我。”
“不要忘了,是你先出賣的我。做人留三分,做事有餘地,這是我的人生閱歷。如今的世道,好人其實比惡人更需要提防。”巫雲飛平淡的回答,不帶有任何表情。
換成是郭蓉蓉,早就忍不住跳起來了。丁潛依然保持着一貫的風度。
他問巫雲飛:“你想讓我幫你洗白,就該給我提供一些線索。我猜你跟我打交道之前,已經瞭解過我,我只是一個心理醫生,不是警察,我的能力有限。沒有足夠的線索,我幫不了你。”
“如果你想追問剛纔的問題,免談。”
“我知道,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自己去查。但我要問另外一個問題。希望給我一個明確的答覆。”
“那要看是什麼問題。”
“關於紅裙女孩的問題。”
“……”
“不瞞你說,我在你的古玩店連續看見紅裙女孩兩次。一次是在店外,她向我求救,另外一次是在你的店鋪裡,我看見她坐在你的腿上聽你吹笛子。這個紅裙女孩到底是誰?”
巫雲飛擡眼看了丁潛一陣,眼神難以揣測。“如果我告訴你,根本不存在這個紅裙女孩。你怎麼想?”
“你想說那其實是鬼魂是嗎?”
“有可能。但也有另外一個解釋……我聽說,丁醫生你自從溫小姐遭遇意外之後,精神方面一直不太好。你過去出現過幻聽幻視的嗎?”
巫雲飛平靜的聲音猶如錐子,突然之間刺在丁潛的心頭。
他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從懷裡掏出一個東西,“如果那真是我的幻覺,這個又怎麼解釋?”
巫雲飛看了一眼丁潛手裡的東西,一個學生證,上面有女孩的照片和姓名。
“姚佳悅,女,13歲。入學日期:2013年9月1日,第三中學,初二學生。”丁潛都能倒着背下來。
“這是什麼?”
“這是你口中,我幻想出的那個紅裙小女孩掉在第上的。”
“也許是別人……”
“不可能是別人不小心掉的。”丁潛打斷,“照片裡這個女孩就是被害人徐露。她失蹤那天就穿着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而姚佳悅是在徐露失蹤前一個月失蹤的。她家就住在徐露家附近,她平時與徐露關係還不錯,但她剛上初中就輟學了,所以我懷疑這個學生證件本來是徐露的,不知怎麼到了姚佳悅手裡,姚佳悅就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可能想彌補一下輟學的遺憾吧。但不管怎樣,這個學生證也不該出現在你的店鋪附近。這兩個女孩日常的活動範圍,無論如何不可能與你有任何交集,除非……”
“除非什麼,丁醫生?”巫雲飛的眼神熾烈懾人,他忽然從長凳上站起,差點兒撞在丁潛身上。他雖然沒有丁潛個頭高,但是氣勢咄咄逼人。
丁潛非但沒有後退,連身形都沒有分毫移動。“除非有人把姚佳悅帶到了你那裡,她自己不可能去……我看到的那個穿着紅色連衣裙的女孩就是姚佳悅對嗎。她爲什麼向我求救,是你用什麼手段控制了她嗎?”
面對丁潛突如其來的質問,巫雲飛深陷的眼窩閃動着笑意,僵硬的臉皮跟着抽動,結成深刻的皺紋,“既然你知道手裡掌握着這麼重要的證據,你爲什麼不交給警察呢?”
“如果需要的話,我會的。”
巫雲飛眨眨眼,“我明白了。你果然有幻聽幻視啊,所以你不確定你看到的那個紅裙女孩到底是不是你的幻覺。也許根本就沒有人向你求救,完全是你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
丁潛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我其實很想知道,溫欣的死對你的打擊有多大,但你一直掩飾的都很好,我之前都沒看破綻。”
丁潛冷冷的打斷,“如果你想告訴我溫欣是怎麼死的,那就直接了當說。沒必要拐彎抹角。”
“難得看到你生氣,呵呵……溫欣的死因我不會現在說,這是我們的交易,首先你要想辦法把我洗白才行。”
“徐露是不是你殺的?”
“……”
“姚佳悅是不是還在你手裡?”
“……”
“你既然都敢跟我做交易,就不敢告訴我真相嗎?”
“你在激將我?”
“就算是吧。”
巫雲飛看了一眼門外,負責看守的警察手攥着腰間的電棍,不時地往屋裡瞄一眼,擔心出事兒。
他壓低聲音問丁潛,“假如是我做的又怎樣?”
“那我不會跟你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