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再往下說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箱子裡有人。
這根管子就是保證箱子裡的人不被憋死。
沒有人知道這個箱子被埋在土裡多久了,更無法想象箱子裡的人現在到底什麼狀況,不過想到管子一端那些指甲撓痕,大家都有種不好的預感。
蔣雨馨緊張的抓住了丁潛的胳膊,尖尖的指甲幾乎掐進他肉裡,她的聲音都在顫抖,“我妹妹……我妹妹……在……在裡面嗎?”
丁潛看了看杜志勳,杜志勳彎腰把拉桿箱的拉鎖拉開,慢慢掀開了箱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箱子裡呈現出一個蜷曲的女人。
她手腳上綁着繩子,一動不動的縮在箱子裡,在她手裡還拿着一個手機。
“小涵--”蔣雨馨不顧一切撲上去,想把妹妹從箱子里拉起來。
可是女人蜷縮的很緊,她沒拉動。
柳菲過來幫忙,她一碰女人的身體,眉頭就皺了皺,把手指放在女人頸動脈上等了一下,對蔣雨馨說:“別碰她了,她已經死了。”
“不,不可能……我妹妹還活着,她手機剛纔能打通,她不可能死,你們快救救她,快救救她啊。”
蔣雨馨眼淚刷刷的往外流,帶着乞求的目光的望着周圍的人,可是沒有人過來。
“丁醫生,丁醫生,你幫幫我,求你幫幫我!”蔣雨馨又抓着丁潛的褲腿哀求。
丁潛目露憐憫,“她已經死了。”伸手想把她拉起來。
可是蔣雨馨已經神志有點兒不清了,奮力掙脫丁潛,撲在了妹妹身上,抱住她的脖子努力把她往起拉。死者的脖頸發出了“咔咔”的響聲,已經開始變形了,蔣雨馨還沒有意識到,幾乎把死者的頭擰錯位了。
見蔣雨馨精神受到刺激,都已經不正常了,杜志勳嘆口氣,怪自己考慮不周,就不應該把她帶過來。他示意郭蓉蓉把她帶離現場。
郭蓉蓉連勸帶拉,蔣雨馨犯了拗勁,就是不肯動。
拉扯的過程中,女屍的半截身子愣是給拽起來,歪扭着轉過頭來,呈現在衆人眼中一張駭人的死人臉。
她臉色發青,雙眼凸瞪,最不可思議的是上下嘴脣竟然給麻線密密實實的縫合在一起,即使這個女人活着也完全不能張嘴講話。那細密的針腳跟蜈蚣腳一樣一針挨一針,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了都會做噩夢。
這到底是爲什麼?
爲什麼要對被害人施加如此殘暴的懲罰?
蔣雨馨抱着女屍的身體,傻傻的望着已經冰冷的女屍,她倆的姿勢都十分詭異。
蔣雨馨看着看着,脫口道:“她不是我妹妹。”
她才意識到自己捧着一顆陌生女人的頭,那張已經死亡的臉,帶着忿怨凝固的雙眼,近在咫尺的盯着她。
悲傷化作遍體恐懼。她慌忙鬆開女人,女人斜斜的靠在箱子裡,那雙圓瞪的眼珠依然盯着蔣雨馨,嚇得她連連尖叫。
郭蓉蓉急忙把她拉到遠處讓他平靜下來。
其他人都默默注視着女屍,尤其是那張被縫合的嘴巴,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古怪的死法。雖然還不至於嚇成蔣雨馨那樣,但也不禁暗自心驚。
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丁潛。
從挖出拉桿箱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很不自然,當他看到蜷縮在箱子裡的女屍時,臉上幾乎失去了血色。他還從來沒有如此驚慌過,只是靠着強大的意志力來保持平靜。
杜志勳忽然扭頭,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丁潛臉上。這個傢伙就像有第六感似的。
“你怎麼了丁醫生?”
“哦,沒什麼。”丁潛儘量平靜的回答。
“聽說丁醫生之前也參與過很多刑事案件,不至於被一具屍體驚到吧。還是曾經經歷過類似的案子,觸景生情了?”杜志勳的話裡似乎隱含着什麼。
“你想多了,杜組長,還是多把心思放在這具屍體上吧。”
丁潛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杜志勳不再追問,回過頭又看看屍體,對柳菲說:“你檢查一下她的嘴,線是在死前縫上的還是在死後?”
柳菲倒是不怕女屍,她戴上乳膠手套,在死者的嘴脣上摸了摸,仔細觀察穿線的傷口,說道:“死前縫合的,傷口已經出現了幾層結痂。估計是被害人的嘴巴被縫上以後曾經用力想要張嘴,結果撕裂了剛剛結痂的傷口,新流出的血又慢慢的結痂。”
“爲什麼會這樣,難道是爲了呼救?”
“可能吧,我想還有一種可能,這個女人應該在箱子裡活了幾天,罪犯把她深埋在地下,在幾乎封閉的狹小空間裡,人體排出的汗液蒸發不出,所以箱子裡肯定又窒息又悶熱。罪犯插了一根管子,除了爲她提供一些氧氣之外,我想他可能還通過這個管子給她倒些水,保證她不至於因爲過於炎熱脫水死去。她爲了喝水,抓着管子,努力張大嘴,這是人求生的本能,結果撕裂了嘴脣。那種痛苦讓她拼命的抓撓着管子,留下了這些抓痕。”柳菲名無表情的分析着,即便面對如此悽慘的被害人,她也沒有流露出女人常有的脆弱。
屍檢的時候,她尤其像一部冷酷無情、沒有任何情感的電腦,只管機械的輸出信息。
鍾開新不住的咂嘴,倒吸涼氣,“乖乖,把女人綁起來塞進箱子裡,活生生埋進土裡,只留下一根管子透氣,連嘴都給縫上了,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傢伙絕對是個超級變態啊。”
“不,他不是變態那麼簡單。他有清晰的目的。”
杜志勳說着,從柳菲的勘驗箱裡,拿了一副乳膠手套戴上,伸手從死者的手裡拿過那個手機。“罪犯的真正目的是贖金。所以不能馬上處死人質。爲了不被發現,他做了很充分的準備。把人質埋在地裡,很難逃脫,便於控制,又不容易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