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東神州的標準來看，塔哈卡王國真的是個小國，不過國家再怎麼小，人家赫蒂曾經也是公主。不說全國都認識她，至少在這王都灰脊城內認識她的人還真不少。
這也是爲什麼她不惜把自己裹成一個泥猴的原因。
所以那壯漢認識赫蒂倒是正常，問題是赫蒂根本不認識他。
“你剛剛說他跑去行刺羅倫斯，他跟羅倫斯有什麼私人恩怨嗎？”
“不知道，我看到他從密道里出來。”
“密道……”
赫蒂想了想：
“知道密道的除了王族就只有極少數心腹，但他們應該都被羅倫斯清洗了……難道他是獅子流的人？”
“獅子流？”
剛剛看這壯漢用的招數確實是什麼獅子戰吼之類的東西，就是打一下就吼一嗓子多少有些中二病爆發的氣息……
林天賜正打算多問問獅子流是什麼情況，隨即耳朵一動，用手示意赫蒂別說話，自己悄悄走到窗邊張望。
一隊舉着火把的士兵出現在這條街的最前面，領頭的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對街道指指點點，似乎正在指揮人手封鎖搜查。
羅倫斯很可能是已經猜到了有人想暗殺他，故而乾脆設下埋伏，同時也做了兩手準備，如果伏擊沒能奏效，還可以關門打狗。
不然也沒辦法解釋士兵的搜查來的這麼快了。
此時赫蒂已經把那壯漢背後的傷口都包紮好了，這姑娘跟着林天賜的幾天裡好歹護士的工作做的不錯。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帶上他咱們從後門走，先想辦法出城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
士兵肯定會挨家挨戶的搜查，就算林天賜的相貌沒有暴露，把那壯漢也藏起來，但赫蒂藏不住。
附近的住戶都知道林小哥兒有個女助手，到時候士兵一問肯定會露餡。
頗爲吃力的把壯漢放到擔架上，赫蒂打開後院的小門，兩人擡着他步入街道。
後門的小巷還沒有士兵圍堵，但這僅僅只是暫時的，林天賜已經能聽到鐵靴整齊的跑步聲了。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決定順着箱子朝西面走，不進主幹道，只在小巷裡穿梭。
林天賜這幾天總是當大夫治病救人，還真沒機會在城裡轉轉，所以對路線顯然也不怎麼熟悉，好幾次都能聽到士兵的聲音在隔壁街區甚至是屁股後面響起，多少有些驚險。
好在雖然不熟，但運氣不錯，他們擡着擔架走出去近一公里也沒有被士兵發現。
只是這種情況不可能持續太久，士兵的搜索是多點開花，然後往裡收緊包圍圈，越跑，林天賜他們能移動的區域就越小，弄不好就會被圍攻。
林天賜自己想跑很容易，他一個隨風勁起步，只要不是會飛的，都不可能追的上他。
可其他人不行，林小哥兒必須想個能帶人一起逃出生天的辦法。
讓赫蒂放下壯漢，林天賜縱身一躍跳上房檐偵查周圍，距離他們最近的士兵大約在兩條街外，這是好消息。
但壞消息是，城牆那邊應該也得到了命令。
現在的城牆上燃起一個個大型火堆，用鏡子反射火光跟探照燈一樣掃視城內，加上十幾米高的城牆和一個個嚴防死守的士兵，從城牆出去顯然是不可能了。
若是城牆和平時一樣，林天賜還能給赫蒂貼上壁虎遊牆符兩人悄悄帶着壯漢爬出去，現在肯定沒戲。
想想也對，既然羅倫斯定下了關門打狗的埋伏，怎麼可能不把‘門’看的嚴密些？
得到這個壞消息，赫蒂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彷彿被追捕的不是她一樣。
畢竟是在城裡東躲西藏了好幾個月的人，這還不足以令她驚慌失措。
“可以試試躲下水道，我在裡面躲過幾個月，只要能適應味道就很安全。”
這確實是個辦法，林小哥兒琢磨了一下。
就按赫蒂說的辦吧。
兩人再度擡起擔架，穿過小巷，找到一個下水道的入口。
林天賜移開井蓋，先把那個壯漢丟下去，反正他皮糙肉厚，這點高度應該摔不死。
等赫蒂下去以後，林天賜又把井蓋移回了原位。
林天賜啓動舞光術，有了最基本的照明，也能看清下面的事物。
——雖然感覺還不如不看。
這裡面的味道當然是相當的給力，但也沒有到不能忍的地步，而且下水道里出乎意料的寬闊。
因爲像灰脊城這種大型城市，居民每天排放的生活污水也非常龐大，再加上爲了方便檢修，下水道兩側都有細長的甬道可供穿行，要注意的就是別一腳踩在什麼污物讓，更要注意別腳滑，因爲不遠處就是漂浮着各種垃圾和屎尿的河流……
“士兵不會搜下水道嗎？”
“會，但這下面比較複雜，能躲的地方更多，至少能拖一段時間。”
這麼說安全只是暫時的，如果士兵鐵了心下來搜查，找到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別看赫蒂靠下水道躲了幾個月，那只是單純的運氣問題，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這方面。
順着甬道往前走，林天賜考慮了一下問道：
“下水道的出口在哪？”
“我還沒見過出口，不過以前聽說下水道的水都會流到城市背後，那裡有個通往地下的巖洞。”
直接往地下水脈裡排污，你們也真有才……
但說起水，林天賜想到一個脫身的辦法。
灰脊城建立在灰脊山脈下面，背靠着大山。
從灰脊山脈發跡的一條河在這裡分叉，變成了兩股支流，一條往東，一條往南。
灰脊城就建立在支流的分叉口上，因爲都是大河，所以水路交通比較便利。
最重要的是，水路沒有城牆阻擋，他們可以試試偷一艘船，或是乾脆游泳過去，憑避水符的效果，就算不會游泳也不會被淹死。
唯一的問題是，港口那邊肯定也有大量的士兵搜查把手，還是需要冒一定風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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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偷偷潛入港口偷船當然是一件風險很高的事情，不過也有一定的可執行性。
相較於走城牆的毫無勝算和呆在下水道里等着的慢性死亡，趁着夜色拼一把或許還真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赫蒂在灰脊城的下水道里躲了幾個月，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就靠吃垃圾剩飯活到現在，對這裡面的路線倒也算比較熟悉。
主要是因爲港口那邊經常有漁民丟掉的，賣不出價錢的漁獲，她躲躲藏藏流浪的時候港口那邊是相當不錯的覓食地。
——聽起來是真的慘。
所以赫蒂對如何從下水道前往港口也有幾分心得。
不知道羅倫斯下了什麼命令，全城的士兵對搜捕格外上心，兩人擡着擔架在下水道里走的時候，甚至能聽到頭頂街道上鐵靴連綿不絕的腳步聲。
就這麼在臭氣哄哄的下水道里轉悠了快半個多小時，林天賜才悄悄打開井蓋。
首先闖入鼻腔的是一股足以把人薰個跟頭的魚腥味兒，不過跟下水道里面的氣味兒比起來已經算好的了，他露出個眼睛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沒人，才徹底打開井蓋，伸手把壯漢和赫蒂從下水道里拽上來。尤其是前者，那叫一個沉。
他們出來的地方應該是倉庫附近，能看到一排排高大，用鐵皮圍成的區域，透過縫隙能看到很多木製箱子放在裡面。
林天賜悄悄走到倉庫邊緣，就這麼探出頭朝倉庫的正門外看去，只見一隊士兵舉着火把一路跑步前進。士兵手裡恐怕還有破隱的魔法道具，僅憑隱身符的效果，還不如不用。
果然，港口這邊沒那麼容易通過。
林天賜折返回來，對着倉庫的後門運起法力。
只聽咔嚓一聲響，黃銅鎖栓被他用暗勁震裂，隨後輕輕推門進去。
這個倉庫還是很簡陋的，就是用木頭搭一個骨架，再用鐵皮圍起來，上面也扣了一層鐵皮當房頂遮風擋雨。
貨物不算多，因爲灰脊城這幾個月來兵荒馬亂的，港口這邊也已經很久都沒有接待過商船了。
林天賜和赫蒂擡着擔架進來，他打算先把赫蒂和那壯漢安頓在這裡，自己出去好好偵查一下，看有沒有什麼防禦漏洞可鑽。
就在這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倉庫的正門響起，聽起來就一兩個人，而且正在交談。
“大半夜叫咱們檢查倉庫幹嘛？倉庫裡除了木頭箱子什麼都沒了。”
“聽說城裡來了個刺客，士兵都跟瘋了一樣，別瞎打聽了，趕緊幹活吧，你檢查二號，我去另一個倉庫看看。”
林天賜趕緊打開邊上的大木箱，滿是稻草的貨箱不知道曾經裝過什麼，但它現在是空的，足夠把赫蒂和那壯漢一起塞進去。
至於林小哥兒自己，他縱身一躍，跳到房樑上，輕輕的蹲在那兒。
衆人剛剛藏好，就聽到倉庫大門那邊傳來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隨後打開的門將光線投射進來，一個舉着火把的身影走進來。
他就這麼隨意走進來轉了一圈，也沒有去打開木箱翻找，顯然是對幫士兵幹活這事兒並不怎麼積極，打算看一眼就走。
不過也不知道是第六感強還是怎麼，他毫無正着的擡了一下頭。
林天賜還以爲他要出去了，根本沒來得及躲，被看了個正着。
“你那邊有動靜嗎？”
“沒有。”
他掃了一眼房樑上的林小哥兒說：
“什麼都沒有，安靜的跟墓地一樣。”
隨後他晃了晃還纏着繃帶的手臂，一邊往外走一邊喊道：
“對了，你說老吉姆那艘停在大柳樹邊上的漁船什麼時候弄走？”
“啊？漁船？誰有心情管那個，老吉姆一家不是搬走了麼？”
另一邊傳來咒罵：
“這見鬼的世道，如果我有錢，我也想帶着老婆孩子趕緊走。”
再往後就聽不到了，因爲倉庫大門已經被關上，但似乎忘了上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