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天朝的歷史，你會發現皇帝們比起外臣，自然更信任宮裡的太監。

道理就像賽莉說的，太監沒有後代，就算篡了皇位也沒人繼承。他們想要的不過是榮華富貴，而這點，在皇帝看來根本無所謂，只要能辦事就行。

“本來這件事做的很隱秘，沒人知道羅倫斯無後是埃德蒙國王下的黑手，大家都以爲是他天生的毛病，但後來羅倫斯不知怎麼查到了這件事，這也是兩人徹底決裂的標誌。以爲自己能鉗制住羅倫斯的埃德蒙一共就犯了兩個錯誤，一個是他高估了國民的承受能力，二就是他沒想到羅倫斯會直接下殺手。”

赫蒂聽完賽莉的話，整個人就像是被天雷擊中了一樣。

她一直認爲自己是受害者，父親是被羅倫斯矇蔽的。

她恨羅倫斯，也恨那些無知愚蠢的民衆。

“你沒有證據！”

賽莉滿不在乎的說：

“是的，我所說的都沒有真憑實據，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只是說出我搜集來的情報而已。”

比起這件事誰對誰錯，林天賜更好奇賽莉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怪物情報和各個位面的資料倒是還算正常，只能說博學，而這種時事新聞，乃至隱秘到只有當事人清楚的事情，賽莉是怎麼收集來的？

不過當着赫蒂的面以及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林小哥兒也就沒好意思直接問。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是想讓我放棄報仇？”

“呵，我可沒有這麼說過，你想不想報仇也是你自己的事。”

赫蒂擡起眼睛：

“我不會放棄的！”

仇恨是執念的一種，而且是難以放下的大執念，如果赫蒂沒有遇到林小哥兒之前就死了，她幾乎板上釘釘的會變成鬼怪。

她看向林天賜，彷彿賽莉的那番話並沒有對她產生任何影響，眼中報仇的念頭幾乎若有實質。

“幫我報仇，或者能帶我靠近羅倫斯，只要能做到這兩條的任何一條，我就把另一塊藍水晶在哪告訴你。”

“靠近？哦，帕倫德修王族的天使血脈嗎？看來你爲了報仇確實捨得下力氣，不用在保命的時候，而用在報仇的時候？”

帕倫德修王族擁有天使血脈並不是什麼秘密，隨便找個人問問就知道。不過這種血脈力量並不代表他們是天使和人的混血，實際上是被魔法力量強行融合的。

沒錯，就其源頭，還是上古精靈，而且是林天賜曾經見過一面的魔法領主伊密爾的傑作。

比起其他智慧生物，人類好像沒什麼優勢。

魔法力量不如精靈，敏捷不如半身人和侏儒，力量更是不及矮人更何況以前還有獸人。

人類的優勢，似乎只有繁殖速度快，擅長學習。

但伊密爾通過研究發現，人類最大的優勢是‘兼收幷蓄’的能力。

人類可以與任何智慧種族進行混血，這一點是其他智慧種族所不能企及的，就算是能從怪物圖鑑編號A一路幹到Z的龍族，都被人類的血脈融合出現了很多擁有龍族血統的人類。

爲了研究這個，伊密爾做過不少實驗，其中一個比較成功的實驗，就是把天使和人類的血統融合，讓人類獲得天使的力量，但本質上又還是人類。

以此爲基礎，他才寫下《萬物血統書》，而作爲實驗品的人類，就是帕倫德修王族的直系祖先。

在上古精靈的魔法文明隕落以後，帕倫德修王族利用自己從上古精靈那兒獲得的天使能力作爲招牌，彰顯自己‘權利天授’，這才組建了帕倫德修王國，一直到現在。

不過這畢竟只是實驗，伊密爾也沒想把實驗品造的多完美。

帕倫德修王族的天使能力一生只能覺醒一次，而且一次也只有十分鐘，用完以後就會恢復成普通人。

而且天使的能力聽起來挺牛逼，但這僅僅只是在上古精靈的魔法文明剛剛消失，社會發展水平剛剛進入青銅器時代的時候才顯得牛逼，哪怕是以現在看起來還很low 的武力水平，阻擋天使化的赫蒂十分鐘還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所以赫蒂始終都躲在灰脊城的陰溝角落，她要活下去，或者找到靠近羅倫斯的機會，一個十分鐘內可以幹掉羅倫斯，並且成功逃走的機會。

這當然不容易，因爲羅倫斯本人也是個武藝水平高超的戰士，加上身邊的護衛，赫蒂始終都沒有任何機會。

——直到遇上林天賜以前。

對於賽莉的話，赫蒂就像沒聽見一樣，這姑娘滿腦子都是復仇的念頭，事實到底如何她已經不在意了。

伸手凌空一抓，赫蒂像是從虛空中抓出一卷鉑金色的卷軸，她刷拉一聲將卷軸展開，一枚枚金色的文字在空無一物的卷軸上浮現。

文字當然是通用語，但落在林天賜眼裡的時候扭曲了一下，變成他所熟悉的漢字。

“這是最高效力的契約，只要簽下名字就必須按照契約內容執行，我的生命，我的肉體，我的靈魂，我願意付出我擁有的一切，只要你能幫我報仇。”

最高效力的契約，以及這種拿出契約的方式……

好像有點眼熟。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

賽莉這話是對林天賜說的：

“赫蒂.帕倫德修，也是某間魔女的候選人之一，不過她已經自願放棄了候選人的資格，只保留了系統。”

聽到這話，就等於挑明瞭林天賜也是某間魔女的候選人之一，赫蒂的瞳孔縮了縮，像是有些驚訝，但這對她來說無所謂。

“我現在最後悔的，就是放棄某間魔女的候選人身份，選擇將來成爲女王保護那些愚蠢的平民。”

某間魔女曾經出現在赫蒂面前，問她願不願意接任。

而赫蒂作爲公主，也是唯一的王位繼承人，並不打算成爲世界的管理者，她只是想接任父親的王位，成爲一個女王繼續統領塔哈卡王國。

但沒想到，一連串的變故來的太快了。

林天賜聽賽莉和赫蒂說了這麼多，依舊還是十分猶豫的。

聽上去赫蒂的父親和羅倫斯屬於狗咬狗，兩邊誰也不是好人。這與林天賜那種天真的，替天行道般的俠義觀念不怎麼合拍。

說到底，林天賜這人還是比較善良的，他不是唯利是圖的利己主義者，真要是那樣的性格倒是簡單了，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下來。

像是知道林天賜在猶豫什麼，賽莉說道：

“你們修士要考慮的東西太多，這在東神州或許是美德，但在其他位面，你最好還是優先考慮自己，因爲惡意實在是太多了。”

沒想到剛纔一直跟自己對着幹的賽莉會出言勸林天賜，赫蒂也沒有再說什麼，有些緊張的把卷軸遞過去。

林天賜看着上面的條款，賽莉在旁又道：

“且不論埃德蒙的死是不是死有餘辜，羅倫斯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對塔哈卡王國的百姓做了什麼，你在灰脊城呆了一整天應該也看到了不少。”

這意思大概就是說，幹掉他其實等於替天行道，不用有太多的心理負擔。

林小哥兒在賽莉的勸說下，猶豫了良久，最後在在契約上摁了手印。

這不光是賽莉的勸說有用了，更多的是林天賜的考慮。

以己度人，如果林天賜站在赫蒂的角度思考，他也會這麼不顧一切的報仇。

雲仙法會的事情現在還歷歷在目，左丘藍真的威脅到了林天賜最敏感的神經，當時他可沒有考慮什麼合不合適的問題。

或許是這一點兒共鳴，也或許是得知真相後的權衡，林天賜才決定幫赫蒂。

見金色的契約化作一團火焰消失，代表契約生效，赫蒂一下子放鬆了身體，她的感冒還沒好徹底，幾個月來的東躲西藏和營養不良讓她十分虛弱，這一放鬆差點癱在沙發邊上。

不過可能是報仇有望，赫蒂的精神狀態很好，她像是囈語一樣不停的說：

“謝謝，謝謝你。”

仇恨果然會矇蔽雙眼，但林天賜也沒資格說別人。

再說，這事兒能不能成還沒個準兒。

羅倫斯是叛軍軍閥的一員，手下有不少軍隊，何況他本人也不是弱雞，想要完成契約幫赫蒂報仇，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他起身把赫蒂扶到沙發上坐下，那姑娘看着林天賜背後說：

“我剛剛就想問了，站在你背後的那個小女孩兒是誰？之前沒有見過她。”

小女孩兒？

林天賜就自己一個人來的，他剛纔還通過胸針向賽莉瞭解關於奇卡怪界這個位面的情報，哪有什麼小女孩？

再說，以修士的感知，不應該發現不了啊。

這姑娘因爲太放鬆產生了幻覺，還是……

臥槽，這怎麼聽着像是恐怖片的展開！

林天賜趕緊回頭，他看到自己坐的沙發後面，不知什麼時候確實站着一個女孩兒。

她穿着不合身材的大裙子，精緻的臉上滿是看戲的表情，見林天賜看過來，她一蹦一跳的繞過沙發。

腳上踩着大好幾碼的高跟鞋，簡直就像是穿的拖鞋，非常自來熟的來到赫蒂身前，伸手去抓她的腰。

“你喜歡這種風格的？”

語氣就像是在菜市場裡買肉一樣挑肥揀瘦。

這個人……很可能不是人，林天賜認識。

是以前在賽莉的時鐘塔有過一面之緣的柏特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