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天京。

張霖剛剛坐定，就見火鳳從外邊快步而入。

“嗯？火鳳，什麼急件，怎麼是你親自來了？”張霖微感詫異的道。

“爺，十萬火急的前方戰報，妾還是親自過來的好。”火鳳也不廢話，直接道：“‘沙州’府城來的加急電文，連發七道。‘沙洲’城府城被神尊攻破，目前巷戰中。就這麼多。”

“媽了個巴子的，神尊是怎麼做到的？”張霖罵道。

“目前還不知道。”火鳳直截了當的答道：“也許五天以後的‘軍刀’密諜能夠讓我們知道得更詳細點。”

張霖冷悽悽一笑，道：“五天以後，爺已經不需要知道神尊老賊是如何攻破‘沙州’府城的了。不是馬賊勝機初現，就是集團大敗虧輸。”

“那，爺您覺得神尊是用什麼辦法攻破了‘沙州’府城？”火鳳注視着張霖。

“不知道。”張霖聳聳肩膀道。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想了。想也無能爲力，不是嗎？”火鳳安慰道。

張霖笑了笑，“好，不想。能做的我們也都做了，唯一冀望的就是那一點好運氣還在馬賊這邊。”

……

前方。

伯爵和旱魃雖然還沒有搞清楚神尊是怎麼的就攻破了“沙州”府城，但是畢竟久經戰陣，立刻有條不紊的安排撤退、銷燬帶不走的糧食、銷燬檔案等事兒。

節節抗擊，巷戰！

先下達了斷後命令，伯爵又強令旱魃、陰魂先行從水道撤退，去與沙西及沙南的判官、無常、馬猴等部會合。

伯爵其實已經決定要以頑強的巷戰拖住神尊的聖光騎士和警備教兵三天三夜！

房舍被推倒，街道被堵塞，幾乎是在戰鬥中，伯爵就完全讓“沙洲”府城之內的許多地方徹底變了個樣，不再是神尊以及牧師、騎士、聖教徒所熟悉的府城，街道改了方向，活路變成了死巷，完全成了迷宮。

巷戰，並非那麼容易。

伯爵將“沙州”府城變成了陷阱之城、詭計之城，無所不用其極。

因此，神尊雖然攻破府城，殺入城內，但伯爵猛然將府城一隅變成了銅牆鐵壁，神出鬼沒的狼衛好手和鬼蜮戰士趁夜色摸到敵軍的後面偷襲，戰果頗是豐碩。

對於府城內一街一巷的爭奪，經常此消彼長，拉鋸般來回。

不過，伯爵始終掂記着要解開心中之謎，命石頭捉了好幾聖會的士兵，嚴刑拷打之後，總算知道神尊那麼多人怎麼就一涌入城了。

在“沙州”府城的西面城牆和南面城牆同時出現了兩段各長達三百多步的大豁口，這是馬賊守軍的守城本事再神，也守不住的。

整合了“沙州”警備教兵與聖光部隊的神尊，在收編的閻羅等三兄弟的民軍亂兵襄助下，已經迅速地把自己的中軍帳搬進了“沙州”府城。

“沙州”府城已經被夜色籠罩，炮聲依然隆隆，硝煙依然瀰漫，火光依然熊熊，吶喊依然不斷，搏殺依然如故。

可以想像在每一條街巷，鮮血照舊飛濺，頭顱照舊滾地，肉塊照舊分飛，白骨照舊磣人，死屍枕藉，血流成河是雙方爭奪而彼此付出的代價。

城頭變換大王旗，對於當下的勝利者神尊來說，戰事雖然還在繼續，但已經可以稍稍的用美味菜餚小小的犒勞一下多日攻城的辛勞了。

長老府的房舍已經被破壞得差不多了，這是伯爵撤離時的傑作，不過稍稍拾掇拾掇，燒點熱水，再讓廚子做點熱炒下酒還是不難的。

“來！來！來！兩位快坐，軍中簡陋，也只得幾個熱炒涼菜下酒，只能將就了。”神尊招呼牧師和青銅聖騎士坐下。

兩個手下眼睛往桌子一掃，比起神尊曾經的豪奢，這幾個熱炒涼菜下酒着實太簡陋了：爆炒牛肉、油炸排骨、油炸肉丸、爆炒雞丁、烤魚，外加一道紅糟雞和一道醉腰花，這幾個頃刻即成的熱炒涼菜下酒，要是以前，神尊是絕對不會下筷子的。

“軍中有此菜餚，已是天家美味，難得，難得！”二人也不願落了神尊的面子，都客氣的讚了幾句，有

的吃就不要說煞風景的話啦。

下筷舉杯，幾人互相敬了幾杯，神尊笑道，“現在城內巷戰，本地的警備教兵儘可應付了，兩位今晚好睡一晚，明日盡殲馬賊。伯爵做夢也想不到，當日撤離府城的時候，我們就給他們預設了埋伏，今日果然如我所料，一舉攻入城內，讓馬賊措手不及。”

“屬下這不過雕蟲小技爾，選定城牆，測算精確，將其下掏空，只留出若干支撐的礎柱，使城牆外表無恙，人馬走動，甚至兩軍攻守都無礙。每個支撐礎柱都安置密封好的火藥地雷。這樣，到時只需要遠遠引爆火藥地雷，支撐礎柱炸倒幾個，就能讓一大段城牆同時崩垮。”牧師笑道。

神尊笑道：“來！滿飲此杯！”

神尊卻萬料不到，伯爵不但堅持了三天三夜的巷戰，而且予聖會方面相當可觀的殺傷，同時其殘部數千人居然還趁夜突圍遁逃了。

雖然得到了整個“沙州”府城，但這事就象生吞了只蒼蠅般噁心，神尊不再覺得奪回“沙州”府城是件完美的事了。

“喝酒，喝酒！”神尊心情不佳的道。

“神尊，你已經喝不少了，慢點喝，急酒傷身！”青銅聖騎士勸道。

“你們說，怎麼就讓伯爵之輩給跑了呢？”神尊喪氣的道。

“遁逃出去的只是一些殘兵敗將，不足爲慮，神尊大人。”牧師道：“如今可慮者，是閻羅。此人狼子野心，奸詐無信，此來府城不見其出甚力，倒是頻頻要這要那，居心叵測。神尊大人，不可不防啦。”

神尊不甚爲然，道：“閻羅三兄弟起於亂民，此番想來不過是貪求些財貨，志望不大。亂命終究是亂民，能有什麼雄心壯志？不要說了。”

牧師低嘆一聲，“防人之心不可無。神尊不聽屬下今日之言，他日後悔也遲了。”

“不要說這些令人不快的事了，”神尊有些煩躁：“就是要說，也等明日我們好生理論罷。現在，本座就是想喝酒，兩位一定要陪爲我痛飲方休。”

“好吧，明日再說。”牧師、青銅聖騎士知道這時候說什麼神尊都聽不進去了，無奈的互視一眼，端起酒杯。

正喝酒間，一個聖教徒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放肆！”神尊將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喝道：“沒看見在喝酒嗎？”

“長老，不好了。那……那……閻羅的土兵鼓譟着要糧餉，大羣大羣地向城內涌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反正見人就殺，逢人就砍，現在一路向着這裡殺來了。”那聖教徒帶着點哭腔稟道。

“不好。”青銅聖騎士“騰”的站起身來，“想不到閻羅覷準了我軍巷戰疲憊的機會，竟然提前發動了逆謀，終是小看了他的野心。”

聖兵雖然是輪番投入巷戰，但疲憊是不可避免的，何況因爲馬賊半夜突圍，又讓聖軍忙活了好一陣，這下半夜正是疲累欲睡，人人鬆懈的時候。

現在這些養精蓄銳的民軍衝進城，疲憊而且無備的聖軍如何可以抵敵得了？

牧師長嘆一聲，道：“神尊，準備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神尊也知道形勢險峻了。

青銅聖騎士沉聲道：“神尊大人，先集結聖光部隊，儘快走吧，那些教兵暫時顧不上了，下令讓他們西行，到沙北，能走得多少算多少了！”

聖光部隊是神尊的骨幹，當然是要優先考慮的。

形勢急轉直下，兩虎相爭，誰也沒佔到便宜，倒讓旁邊的閻羅齧了一塊肉吃。

六神無主的神尊在牧師、青銅聖騎士的協助下，發出一道道指令，燈號掛了起來，號角長鳴起來，一個個信使在黑暗中奔出，去傳達神尊的軍令，看起來倒也有條不紊，忙而不亂。

神尊則與牧師、青銅聖騎士等人在聖光親兵的護衛下，帶着若干女眷，就在北城門外的一個僻靜之處，登船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其實這“沙州”府城的府庫讓馬賊搬空以後，再經過這多日的兵火之災，已經是一無所有，真不知道還熱火朝天地拼命爭個什麼勁？

小半夜的

亂殺混戰，猝不及防的聖軍步步退縮，最後只能在瘋狂的民軍兇猛砍殺下節節敗退，棄城逃去。

讓久蓄異志的閻羅不爽的就是沒有捉到神尊，以至在人去樓空的長老府中跳腳大罵：“神尊這老狗，他孃的就會逃命，腳底抹油滑得比誰都快！”

發泄一通之後，閻羅想想兄長閻君給自己支的這招“以逸待勞，擊其惰歸”果然好使，沒費什麼力，只小半夜就把堂堂不可一世的神尊趕得落花流水，倉皇而逃，心情頓時大好，忙命人去請兩位兄長過來議事。

“兩位哥哥，兄弟欲北行追擊神尊那老狗，唯一可慮者就是張良駐在‘滇州’不動窩的那十幾萬馬賊將作何反應？他們會不會攔截我們？會不會在我們背後插刀？”

閻羅也不是莽撞之輩，那馬賊與神尊的聖光軍雖然打得兇，在閻羅看來，很難保證會不會突然化敵爲友，聯手對付他？

閻羅認爲，這是有可能的。畢竟原來爭奪沙地的就是馬賊與神尊兩家，這時突然冒出他這個第三方勢力加入爭奪的行列。對於馬賊和神尊兩家而言，完全有理由暫時聯起手來以求徹底幹掉他這突然插足的第三方，將可能的變數控制到最小，因爲只要是大爭，無論是政爭、戰爭還是商戰，任何突然多出的變數都是相關各方不可以接受的，這變數有可能會威脅到對立各方的利益，所以如果拉攏失敗的話，儘快將突然多出的變數，當作雙方公敵，儘量扼殺剷除在初起之時，是最正常、最穩妥不過的可能選擇之一，然後兩家仍然可以回過頭去，再打生打死。

閻羅雖然沒有讀什麼書，心計卻是驚人，想得到這個並不奇怪。

閻君笑道：“這種可能不是沒有。但神尊可以派使者遊說‘滇州’的馬賊，我們也可以。這次神尊的輜重我們繳獲很多，可以和‘滇州’馬賊談談條件。”

“嗯，有理。那就先派使者去‘滇州’吧。”閻王也同意道。

……

火劫之後的“滇州”城雖然火頭全部熄滅，明火暗燼皆無，但依然熱浪襲人，盡日不散，火攻之威，可見一斑。

少帥張良、牛頭、馬面原定的將“滇州”城夷爲平地，徹底深埋的謀劃不得不向後推遲。

三人把“霍州”城給燒了，在等待夷平“霍州”城的一段時間裡，可沒有閒着不幹事。

吸取傀儡被久圍而敗的教訓，三人一直在忙着籌備糧秣軍械，忙着往營壘中儲藏各種糧秣軍械。

少帥張良等三人在不攻而取“滇州”城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誓做一枚鐵釘子，死釘在“滇州”城不動窩了，扼死鎖死南方這一要衝，切斷“沙州”、“廣州”與“滇州”城之間的大路，看神尊如何翻天覆地？

雖然這時他們已經收到了神尊再次逃離“沙州”府城的消息，不過決心未變。

少帥張良只是沒有想到神尊會派使者來談條件。

神尊急於回沙北老巢，只得依牧師的建議，派人與少帥張良談“借路”的條件，後有閻羅的追兵，神尊實在是耗不起了。

少帥張良三人自然也不客氣，獅子大開口，糧食、箭矢、火油、火藥、銀硝、硫磺、鉛鐵彈丸等等，開出了一長串的清單。

馬賊三將原以爲神尊不會那麼爽快答應，沒想到那使者只半個時辰就回來轉達神尊的意思，條件全部答應，但也請馬賊方面信守承諾，不對聖軍突然襲擊。

神尊總算是靠着大把撒“買路錢”，平平安安地通過滇地。這時候的聖軍可不是圍攻“沙州”府城時那樣的意氣風發了，那些徵調來的警備教兵都已星散，那些警備教兵其實都有些畏懼閻羅的兵勢，覺得還是回家種田比較的穩妥，都跑回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去了。

神尊手裡現在就剩下嫡系的聖光部隊七萬多，沙北教兵有個七、八萬，兵力上只比“滇州”馬賊強不太多，所謂的三十萬大軍也就剩這麼多人了。聖光部隊在圍攻“沙州”府城的戰事中，損失倒不是很大，攻城損失的大部分都是各處徵調的警備教兵。這聖光部隊就是神尊的脊樑骨，既然還有這許多兵馬，所以神尊仍然保持着相當強的信心，期待捲土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