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牛瞥了一眼妻妾，她們眼中也流露出憂慮的眼神。

不過，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號角嗚嗚，鼓聲雷動，聖光衛士統領率領騎隊從遠處雪原飛出，眨眼便到了正對高臺的雪原中心。

彎刀閃亮，裝束齊整，亦是野牛引以爲傲的精銳驍騎。

這些騎士氣焰驕橫，壓根兒就沒有將馬賊負責開道依仗的“三流騎隊”放在眼裡，他們可不像高臺上的這些個主教貴族那般有敏銳的洞察力。

雙方高層談判交涉的這些天的相處，他們自認爲對馬賊騎兵完全瞭解了，在人數相等一對一的情況下，馬賊騎兵絕不是他們聖光騎士的對手！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些西方行營的馬賊騎兵事先都被老成持重的師爺告誡過，不許惹事，違令者軍法從事；馬賊騎兵都在竭力收斂着呢，所以給人的印象，就是戰力並不是特別強悍。

現在這些聖光衛隊騎士驕橫無比，人人心中冰寒無比的殺意不可遏止，決意一陣衝殺將這些馬賊騎兵剁成肉醬！

皇帝沒有派遣“最強”的狼衛騎兵出陣，已經激怒了這些驕橫跋扈的聖光衛隊騎士，他們身上涌動着狂猛好戰的熱血，暗自發誓道：豈能讓這些馬賊在西南大雪原上猖狂？

號角轟鳴，聖光勇士呼嘯卷出，繞場狂飆，在距高臺一箭之地時，全體戛然勒馬，雄駿的戰馬頓時人立嘶鳴，彎刀閃亮之間，騎隊展開，自然列成衝鋒陣形。

一勒、一立、一展，盡顯西南勇士的馬上功夫，雪原上一片暴風驟雨般的歡呼喝彩！

看架勢，野牛這三百騎等會兒是要擺出側翼衝鋒、正面衝擊的陣勢，顯然是要協同配合各顯其能，一舉擊潰馬賊騎兵。

號角嗚嗚，聖光騎士的耀武揚威結束，退開一箭之地，擺成陣勢。

在聖光騎士對面的一箭之地，便是從第412師團中抽調出來的兩個排的馬賊騎兵，馬賊現在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隨時根據需要，臨時從其它軍團中抽調部曲加強某個擔負任務的軍團，所以不同軍團中的騎兵臨時混編並不罕見。

黑色戰旗下清一色的剽悍騎士，都是青壯，當先的兩位“講武堂”畢業不久騎兵排長也相當年輕，稚氣未脫。

這兩排是典型的馬賊重甲鐵騎，本職就是衝鋒陷陣，無論是戰馬，還是裝備，亦或隊列，都顯得猛銳剽悍！

馬賊騎士**的戰馬，都是關東良馬，高大雄駿，絲毫不遜色西南雪原上的駿馬。

而且戰馬馬身裹着皮製馬身鎧甲，馬頭則戴着狹長的內襯軟革的精鐵面簾，只露出戰馬的雙眼；馬頸扣着綴了甲片的雞頸護甲，其下還有當胸鎧甲；馬上騎士也是全身鐵甲鐵胄，長矛彎刀在手。今天比試較量不許用箭，弓箭都已卸下。

此刻，馬賊騎兵擺出了三角錐形的進攻陣勢，兩位騎兵排長則在全隊最前端。

騎術高超，身強力壯的旗手跟定在指揮

排長身後，衝鋒時所有騎士都得看戰旗，聽號令，分合聚散，來回策應。

兩軍列陣就緒，高臺上一聲令下，牛角號嗚嗚吹動，戰鼓擂動起來。

聖光騎士一聲吶喊，呼嘯着同時從正面和側翼猛撲馬賊騎陣！

鼓譟喊殺之聲，猶若海潮沉雷，直要吞沒撕裂一切。

統率馬賊騎陣的騎兵排長一聲低喝，手勢一揮，呼哨聲中，只見戰旗嘩啦一擺，馬蹄沓沓，“殺——！”

馬賊鐵騎驟然發動，風馳電掣般卷向三百騎聖光騎兵！

兩排馬賊騎兵或正面迎戰壓頂而來的聖光騎兵，或側翼阻截衝擊的聖騎士，閃亮的彎刀長矛在一瞬間碰撞在一起，如同浪花淹沒礁石。

馬賊鐵騎的陣形象尖刀一般插入敵陣之中，搏殺起來！

雙方騎兵對攻，同樣的鑿穿戰術，如斧頭鑿子般直楔核心，一般的雷同！

雙方的騎士都注意着相互間保護，配合嚴密，互相呼應，這讓許多旁觀者面面相覷，原來這些馬賊騎兵的戰術和聖光騎士也無甚分別。

鐵流衝擊，酷烈搏殺，驚心動魄！

迎擊，分割，遊擊，策應……

戰馬穿插，刀矛揮舞，呼喝、怒吼、呼哨與戰馬的嘶鳴跳躍糾纏在一起，亂成了一團。

在電光石火般的激烈搏殺中變換着陣形，任何一個遲滯或混亂都可能致命。

戰旗指示着兵鋒所向，時不時，還有一聲聲悠長尖利的呼哨，響遏行雲般直貫雲天，調度着騎兵衝擊襲殺！

訓練有素配合嚴密的騎兵，奮力揮刀，不時有騎士在一聲聲嘶吼中落馬，或死或傷；失去主人的戰馬不斷在雪原上狂奔嘶鳴。

“殺——！”

憤怒的呼喝嘶吼，殺紅了眼的馬賊騎兵露出獰惡的獠牙，縱馬馳突，刀光電閃，不時有騎士躺倒在血泊之中。

喧鬧的雪原安靜了下來，人山人海的茫茫雪原，竟然空寂無聲，恍若無人。

西南諸部之人，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只是不到半個時辰之內，三百名精銳的聖會勇士竟然全數或傷或死，最要命的是整個衝殺陣形也被馬賊騎兵強行擊破，暫時不能結陣成軍；而馬賊騎兵方面受傷者雖然不少，幾乎個個掛彩，但重傷或死亡者看去並不是太多,更主要的是他們整個騎陣卻是仍然保持較爲完整而堅強的陣形，騎隊戰鬥力依舊強橫，再來上一陣都沒有問題！

一干西南的主教貴族臉色鐵青，狠狠盯住雪原戰場上兀自結陣以待，靜默無聲的馬賊騎兵軍陣，彷彿要活吞了眼前這些殺氣騰騰的馬賊。

野牛也是沒有想到，這一陣比試，竟然是馬賊騎兵大勝之局，一場廝殺下來，馬賊騎兵的衝殺陣形依然穩固，保持戰鬥力，反觀三百聖光騎士卻是死傷較爲慘重，關鍵是整個戰鬥陣形已經被完全擊破，靠餘下還有戰鬥力的聖騎士自爲戰的死戰，無法抗衡馬賊騎兵的結陣衝殺。

這雖然不是聖光

騎士最爲擅長的機動騎射戰術，輕騎在對重騎的正面衝擊中慘敗收場,也並不能說明所有的問題，畢竟這只是一場血腥的比試而已，但顯然馬賊騎兵的強悍善戰已經無可置疑!

臉色陰晴不定，思忖良久，野牛突然哈哈大笑，“華龍馬賊果然名不虛傳，勇銳剽悍，不愧是縱橫天下從未落敗的精兵勁旅。今天野牛總算親眼見識了！收兵！”

當天夜裡，野牛的聖帳裡，燈火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西南諸主教部主擺開連營大宴，宴請張霖一行及所有的馬賊騎兵，連連誇讚幕馬賊騎士“天下無雙”，並向每個馬賊騎士贈送一把精鋼彎刀。

這一手筆也甚是豪氣，西南用來打造兵器用具的鐵塊銅錠，絕大部分都是通過商販輸入，打造非易，精心鍛造的精鋼彎刀更是輕易不會送予人，何況在野牛的駐牧地，現在馬賊騎士怕有三千多人，贈送三千多把精鋼彎刀絕對不是小數目。

這一場痛飲，馬賊騎士們也紛紛將自己隨身的甲冑回贈給了西南聖會的勇武騎士，人人都換上了西南的皮袍，惹得笑聲不斷。

張霖一高興，更是出高價買下了“梧州”牧民五萬匹戰馬，西南雪原上一片歡騰，歡歌笑語徹夜不絕。

五日後，野牛以其幼女青鸞與皇帝二公子張銘聯姻結親，成翁婿之好。

聯姻後三日，張霖與野牛及主教公部主祭天，殺馬結盟，盟誓相約要讓馬蹄踏遍東南，同心戮力剪除華龍首惡烏鴉，南北永世結好。

再三日之後，張霖下令，全師準備東返歸國。

……

就在中軍行轅上下爲班師回國忙碌一團的時候，“龍宗”的“湘州”方向，一隊龍騎士甲士疾馳而來，左翼哨騎發出槍聲警告，當值指揮官少將一馬飛出，高聲喝道：“什麼人？十三爺在此，衝撞者死！”喝聲未落，左翼馬賊兵將戰刀出鞘，子彈上膛，列開陣勢。

“將軍不要誤會！”當先一位白淨書生模樣的青年拱手道：“在下‘龍宗軍’民團總教頭龜龍，有事求見十三爺。”

龜龍語音不大，但內容已經足以轟動這個行轅，馬賊少將哪敢耽擱，立刻飛報中軍，不一時，張霖在一干狼衛重將的簇擁下，風馳電掣般的來到。

“十三爺，向來可好？”龜龍不亢不卑的禮道。

“龜龍兄，有禮了。王爺他老人家可好？”張霖淡淡的道。

“王爺安好，就是年紀大了，胃口不是太好。”龜龍答道。

“王爺他……”內創隱隱作痛、心情複雜的張霖欲言又止。

“王爺爲烏鴉和黑鷹聯手所威迫利誘，也是身不由己。”龜龍面露難色的道：“還請十三爺看在敏格格的情份上，多多見諒。”

心中猛的一疼，張霖喃喃的道：“黑鷹倒底還是反了……”勉強苦笑一聲，舉手製止住喪屍等大馬賊撲前欲將龜龍等人亂刃分屍的舉動，淡淡的道：“不礙事，已經習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