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好難受……”
劍鋒與槍尖的第一次交擊，暴起的聲浪震得谷倩蓮腦袋又是一懵，即便雙手捂着耳朵，仍然感覺那股宛如魔音般的嗡鳴透過皮膚，鑽進腦袋裡。
這頓時驚得她亡魂大冒，顧不得再觀戰下去，身形向後暴退。一直退到距離院子足足百米之遠，才終於感覺好受一些。
場中，兩人重新落回地面，相隔二十餘米，勁風仍在無序的鼓盪着，腳下的地面被成百上千道劍氣來回切割，即便是堅硬的青石板，也逃不了四分五裂的命運。
“這是什麼劍法？”厲若海狐疑的問道。
明明剛纔那一下子，槍鋒什麼也沒有碰到，但反饋回來的感覺卻像是斬在武越的劍尖上，磅礴的力量震得兩條手臂止不住的痠麻戰慄，掌心更是火辣辣的疼。
“三步劍獸！我剛剛纔領悟的招式，也算是對劍勢的一種運用。”
武越隨手甩了甩靈子光劍，地面距離劍尖足有半米遠，但在這一劃之下，被生生割開一道細痕，彷彿劍鋒真的斬在上面似的，詭異至極！
剛纔那一瞬間，武越心中有所明悟，戰鬥中，不一定頭鐵的非要破掉敵人的招式，只要將自己的優點發揮到淋漓盡致就好了。
這是其一，其二便是這招三步劍獸。
屍魂界原十一番隊副隊長，草鹿八千流的絕技。
使用三步劍獸時，武越的身前跟身後會同時出現兩個跟他一模一樣的影子。剛纔那一瞬間，厲若海感覺到危機降臨，便是武越身前的那個影子斬下的劍影。
這招有點像六道斑的輪墓邊獄，只不過沒有輪墓那麼靈活，劍獸只能跟隨本人的攻擊而攻擊，就像是影子一樣，沒有自我意識。
草鹿八千流是更木劍八的斬魄刀，這招三步劍獸實則源於他，只不過更木劍八高手寂寞，自己把自己的力量給封印了，所以直到死神完結，他都不會用這招。
武越之所以能領悟這招，源於一點——劍勢！
前次跟浪翻雲對戰，以及這次與便宜師父切磋，心裡一直有種缺了點什麼東西的感覺，後來腦中靈光一閃，纔想到這一點。
劍勢這種東西跟劍意一樣玄乎，說不清道不明，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往大了說，站在海邊，迎着海潮，便會感覺到大海的無邊威勢。
往小了說，平常面對領導，感受着上位者的雍容氣度，也會心下惴惴，這同樣是一種勢的壓迫。
普通武者的劍勢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精神壓迫，但武越不一樣。
作爲一名滅卻師，對周圍的靈子擁有極其強大的掌控權，天然就可以利用它們，化成自己的劍勢，而且還是具備攻擊力的劍勢！
其他人想學都學不來！
看到武越隨手揮劍割裂地面，厲若海忍不住又是瞳孔一縮，心道這不是劍氣，也不是劍刃斬中空氣所產生的真空斬波，而是真的用劍鋒在地上劃了一道！
“這就是你忘掉燎原槍法所得到的東西？”
“也可以這麼說！”
武越聳了聳肩，誤會就誤會吧，反正靈子本身就很難理解，說多了反而令厲若海更糊塗。
只聽他續道，“不管是多麼完美的招式都會有破綻，有的人會加快速度，利用比敵人更快的劍招彌補破綻，也有的人經驗豐富，出招時故意留下破綻，引敵人上鉤……”
“但我不這麼想，當我忘掉一切招式，一切固有的理念跟套路，達到行雲流水，任意所至的地步，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招要怎麼使，敵人就更不知道了，這種情況下，又何談破招？”
此前，武越說他把燎原槍法忘了，實際上並不全對。招式可以忘，心法也可以忘，但理念不會忘。
這種忘，其實暗合獨孤九劍的至理，因爲忘記，所以出招全無痕跡，想到哪招使哪招，甚至招不成招也無所謂，只要能克敵制勝就行。
他唯一記得的只有一點，也是燎原百擊最核心的部分，閃寸心之道，講究第一印象跟直覺。
就像厲若海剛纔捨棄攻擊他，選擇回招防守，全憑一股直覺。
這種追隨直覺而使的招式，很多時候，比自己苦思冥想得來的招式更加精妙，正應了那句妙手偶得之語。
如果直覺有誤，後面再怎麼思考，只會爲自己徒增煩惱，沒什麼益處。反過來講，也是讓自己謹守本心，隨心而動。
“行雲流水，任意所至？”
厲若海神情一震，微眯着雙眼，陷入沉思中。
見此，武越繼續說道，“師父將畢生經驗精煉成一百種姿勢，創出燎原百擊，已經走完了由繁至簡的過程，但這還不夠！縱使萬法歸一，仍然會留有破綻，與其如此，何不將它統統都忘掉？”
“忘掉麼……”
厲若海俊美的臉上閃過些微明悟，但更多的卻是掙扎。要他把侵淫半生的武藝一股腦全都忘記，說來簡單，做起來談何容易？
“師父其實已經在做了，只不過做的還不完全。”
“嗯？這又是何解？”
厲若海回過神來，探尋的目光望向武越，只聽他嘴裡吐出三個字。
“無槍勢！”
這是燎原槍法五十勢中的一勢，丈二紅槍藏於背後，有槍變無槍，沒有出招，便無跡可尋，與無劍勝有劍有異曲同工之妙。
無劍說的是真正的無劍，也可以說天地萬物皆可爲劍，與之相比，無槍還差了一個檔次，而且，目前的厲若海只領悟到‘藏槍’境界。
厲若海靜立在原地，眼睛半開半合，內中神光隱現。不知過了多久，霍然仰起頭，狂笑一聲道，“好！忘得好！”
笑聲中，原本霸絕天下的氣勢漸漸收斂下去，不再那麼鋒芒畢露，顯得更加平和。
看上去氣勢變弱不少，但其帶給武越的危機感卻更濃了幾分。
如果說以前的厲若海是一團火，即使站在面前什麼也不做，身上散發的無形壓迫，同樣教人心膽俱寒。
現在的他則是一道光，收斂了鋒芒，卻更加的危險。
有火的霸道，也有光的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