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武越什麼也不管，直接當面對厲若海說，師父你別去挑戰龐斑，去了就是找死，你打不過他……大概率會被便宜師父一巴掌拍飛出去，從此斷絕師徒關係，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短時間內，武越想不出來有什麼辦法阻止厲若海。
正如昨日跟秦夢瑤分析的那樣，龐斑此次出山，必然會以雷霆之勢一統黑道，再反手覆滅白道門派。
邪異門作爲黑道鼎鼎有名的大派，再加上厲若海的名頭，即便真的說服他不去挑戰龐斑，未來的某一天，龐斑也會主動上門來找茬。
時間，應該會在毒手乾羅之後，浪翻雲之前……
更何況，武功到了厲若海這個級數，戰鬥中的精神比拼佔得比重更大，也更驚險，信念反而比實力更重要。
若是因爲懼怕龐斑而選擇歸隱，他的武道之路將會停滯在此，不得寸進，甚至有可能大幅度減退。
思來想去，武越仍是想不出個完美的藉口，不禁有些爲難。
“你都知道了！”
厲若海星眸微眯，怔怔的凝視眼前這個唯一的弟子，心中不知爲何，有些五味雜陳。
此生除了武道，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這個弟子，當然想再聽他喚自己一句‘師父’。但他心裡清楚，假如重新將弟子收歸門牆，反而會限制他的潛力。
武越知道對方想問什麼，半是回憶，半是陳述的道，“我也是事後反覆琢磨，才終於理解師父的苦心。當初背叛師門，非是我幫了鷹緣活佛，而是他幫了我……”
“你知道，他也知道，只有我真正離開邪異門，纔有可能超越燎原槍法的藩籬，走出屬於自己的武道。”
厲若海眼中讚賞之色更濃，忽地苦笑一聲，嘆道，“鷹緣不僅看穿了你，也看穿了我。他知道我無法做到‘不動心的’殺掉他，當日那場精神比拼，實際上我已成騎虎之勢，若非你及時帶他離開，也許我早已一敗塗地，境界大跌了。”
“傳鷹之子，世上又有幾人能不爲之心動？”
武越眼望着窗外飛舞的鳥雀，心裡忽然對鷹刀興趣大減。
鷹刀就跟聖文字汝自身一樣。別人的，終究是別人的！
抄作業這種事，短期看起來效果很不錯，但長期下去，不僅不會幫到自己，反而更會助長內心的懈怠。當某一天，遇上抄能力也無法對付的敵人，武越估摸着，自己大概率會死在那裡！
似是感到話題太過長他人志氣、損自己威風，武越忽而笑道，“師父能坦然認輸，這本身也是一種自我超越。如若不然，當日追蹤我的也不會只是十三夜騎了。”
“哈哈哈！說的不錯！昨日的厲若海敗了，今日的厲若海當不會再敗！”厲若海放聲大笑，雄壯豪邁的聲音震得整座大殿都在顫動，後又穿透廟宇，在山林曠野中遠遠迴盪。
未幾，笑聲止息，厲若海目視武越，問道，“你的燎原槍法呢？”
迎着那道滿是關懷的目光，武越覺得自己必須說點實話。
“忘了。”
“忘了？”
厲若海怔在原地，俊臉上似怒還笑，表情怪異至極。
本以爲武越嘴裡的超越燎原槍法，指的是他將各門各派的武技融爲一體，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走出獨屬於自己的武道。卻沒想到，這小混蛋竟然連吃飯的傢伙都給忘了！
你咋不上天呢？
厲若海沉下臉，再問，“還記得幾招？”
“全忘了，連心法都忘了。我現在改修劍法，感覺還不錯！”
武越擺出一張認真臉。
“好！好！好！”
厲若海眼中怒色漸起，撫掌道，“便讓厲某好好見識下，風大俠那超越燎原槍法的劍招！”
語畢，不待武越拒絕，轉身走向殿後的花園。
“還是放心不下我麼？那便過兩手吧……”
武越當然看得出來，便宜師父剛纔一閃而過的怒氣，有一大半都是裝出來的，他只是想找個藉口測驗下自己的實力。
正好，武越也想借機見識下燎原百擊真正的威力。
殿後的庭院裡，兩人相向而立，相隔不過五丈遠。丈二紅槍已被厲若海擎在掌中，擺出一個稍顯怪異的姿勢。
燎原槍法本質上並非槍法，而是一百個經過千錘百煉得來的姿勢與動作，或者說跟獨孤九劍一樣，是一種理念。
境界到了厲若海這種宗師級的層次，世間萬物無不爲槍，無不爲招，早已超脫了單純的招式限制。
如果沒有厲若海自創的燎原心法做輔助，這一百個槍勢不過是些比較美觀的動作，徒有其型，沒什麼威力。但配合心法一經施展，頓成烈火燎原之勢，爆裂洶涌，防不勝防。
敵人往往深陷其中，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感受到便宜師父身上山嶽般的濃重氣勢，武越暗暗調節心境，將腦袋裡所有的雜念全都排出去，雙手一抹，滅卻十字化作一把藍色光劍出現在掌心。
“當心了！”
伴着話音，武越展開飛廉腳，恍如一陣清風在空中飄過，靈子光劍平舉着，遙遙刺了出去。
“咦？”
面對如此平平無奇的一劍，厲若海反而心中大訝，原本騰騰拔高的氣勢不禁爲之一滯。以自己當下擺出的起手式而言，無論是刺、是撩，還是橫掃，都會不可避免的將左手手背迎向武越的劍尖。
一招之下，竟然封住了自己幾乎全部的變招！
有意思！
厲若海眼中精芒大盛，丈二紅槍槍尖劇顫着，暴起一聲尖銳的清鳴。
只見他揮槍斜斜掃過，槍尖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圓弧，乍一看像是將武越的身體圈在裡面，不僅恰到好處的避開襲來的劍招，而且隨槍而起的數十氣旋猶如火花一般爆閃開來，無不指向武越的胸腹要害。
燎原槍法包含五十勢、三十擊與二十針。
其中，二十針便是專門針對人體穴道而創的槍法，配合着帶有爆破與撕裂性質的螺旋氣勁，只要被任何一點槍影擊中，即使不死，也得退層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