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塗山一脈的事，這孩子都已經給我說了！”塗山氏神色有些悲愴，那微微紅腫的眼睛，代表着她剛纔的情緒也並不那麼鎮定，必然也是落淚了的，“萬萬沒想到，昔日鼎盛無比的青丘狐族，居然淪落到這般下場，被曾經互助互愛的人族，仇恨至此，永世追殺！”

秦洛昇默然。

這問題，不好回答。

站在人族的角度來看，狐族有此下場，真的一點毛病沒有！

或許有人會說，那是蘇妲己的錯，爲何連累整個青丘，累積狐族億萬生命？

說這種話的人，簡直就是道德婊！

雖說人族的衰敗，喪失了人皇權柄，淪爲仙道一脈的豢養牲畜，專門提供信仰的牲畜，這是有人謀劃，是那些大人物的手段，罪魁禍首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聖人，以昊天爲首的天庭，以及西方佛道靈山等等！

但。

蘇妲己作爲執行者，這一點總是跑不掉的！

人族被害得多慘？

原本人皇，地位是和天皇昊天上帝和地皇后土皇地祇，相提並論，再加上由於人族是天地之主，氣運加身，人皇的尊位，還要比天皇和地皇高那麼一點點的！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人皇擁有封神之權，只要人皇一聲令下，就能夠以滔天氣運創造神格神位。

若是廣泛建立廟宇，號召人族信仰供奉，有着信仰之力加持，那就能造就出一個有果位有實力的強者，而不是繡花枕頭，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

昊天上帝爲何算計人族？

除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皇者只能有一個的想法，欲獨尊三界之外，就是眼饞人族那恐怖的純粹信仰中蘊含的奇蹟力量，且，還想要褫奪人皇封神之權！

由於人族是天道欽定的天地之主，無人可逆，莫說他昊天上帝，即便是那高高在上，萬劫不滅的聖人，亦是無法改變！

從而只能劍走偏鋒，不能滅，只能算計，讓人族失去人皇位格，讓仙道壓制人道，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仙神，成爲人族的信仰，這樣，既消滅了人皇這個大威脅，又得到了人族的信仰之力，一箭雙鵰！

“我罪有應得，但我青丘一脈，我狐族一族，不應受此大難！”

蘇妲己神色悽然，聲音弱泣血杜鵑，哀婉至極，將會正陷入沉思的秦洛昇驚醒。

“閉嘴！”塗山氏狠狠的瞪了一眼蘇妲己，又是一巴掌扇了過去，厲聲道：“這就是你造的孽，你還敢說？”

蘇妲己閉嘴不言，但神色更加悽惶，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姿態，當真是我見猶憐，真不愧是絕世妖姬，九尾天狐，連當初的人皇帝辛都扛不住，爲她失了江山！

“昔日因，今日果，你難道還想不通嗎？”塗山氏道：“若無切齒之恨，錐心之痛，萬劫不忘，以我青丘狐族與人族的關係，至於變得如此不堪，反成生死之仇，永生永世，不可逆轉嗎？”

秦洛昇依舊沉默，但在心中卻是極爲認同這句話！

你蘇妲己的行爲，甘願做那些幕後大人物手中的刀，那就得承擔後果，怎麼，你這把刀將人族的腿都給砍斷了，至此只能跪着，人族還不恨之入骨，對你復仇嗎？

沒了雙腿，沒了膝蓋，人族的確是打不過那持刀的強者，從平起平坐，甚至隱約還要高上那麼一點，淪爲了別人的兒子，乃至於奴隸，這種心理落差，誰能接受？

只是，木已成舟，既已成事實，無法改變，爲了種族生存，唯有哭着接受這殘酷的現實，但這一腔的憤怒，該找誰發泄？

找不了那幕後黑手，實力和勢力極強的存在的麻煩，那憋屈到極致的仇恨與殺意，唯有找能夠報復的報復，很不巧，青丘狐族，正好是這個靶子！

要是人族能夠完全復仇，將算計人族的所有幕後黑手全部幹掉，那麼，沒有任何意外，除開甘願當刀的蘇妲己必死，或許還會遷怒一下青丘狐組，卻也不會那麼喪心病狂，趕盡殺絕。

畢竟。

曾經的狐族乃是靈獸，九尾天狐更是祥瑞，其他且不說，塗山娘娘更是嫁給了禹王爲妻，爲人族做出了不少貢獻，這一份香火情，再怎麼也要顧念一下！

但可惜！

人族辦不到！

無法對真正的仇人動手，仇恨之火無法宣泄，就只能“欺軟怕硬”，全部宣泄到能夠報復的仇人身上！

也正是因爲如此。

狐族，徹底淪爲了犧牲品，被那些用完了刀就過河拆橋的大佬放棄，默認將狐族犧牲掉，給他們剛剛算計成功，以後會給他們帶來源源不絕的巨大利益之人族，作爲出氣筒！

“……”

又捱了一巴掌，蘇妲己失聲了，只是眼淚依舊流個不停，看上去甚是可憐！

“可惜啊可惜，我當初走出青丘，結交人族，就是爲了給青丘謀一份福祉，結一份善緣。與禹相遇，傾慕於他，傾心於他，最終嫁給了他，是真心相愛，也是爲了狐族和人族交好！”

塗山氏滿臉的痛苦之色，“禹最終治水成功，爲人皇，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之後我更是兢兢業業，輔佐禹，治理好人族，也讓狐族與人族的友誼更加深厚。人族至此叫我塗山娘娘，視九尾天狐爲祥瑞。”

說着說着，塗山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那是心痛，也是悲哀，又有憤怒。

“你們這些敗家子，老孃給你們留下了那麼好的底子，你們卻是將一手好牌打的稀爛，氣煞我也！”

秦洛昇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淦！

將剛纔那知性優雅，慈愛仁和的塗山娘娘氣到這個份上，以皇后的涵養與氣度，都忍不住的飆出髒話，以老孃自稱，可見她此刻是多麼的憤怒！

“請娘娘救救青丘吧，我罪惡滔天，不容饒恕，死有餘辜，只要能夠救青丘，救狐族，我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永墜九幽，甚至形神俱滅，也絕不後悔！”

蘇妲己猛地跪在了塗山娘娘的面前，苦苦哀求，那痛徹心扉，悔恨交加的模樣，即便是秦洛昇看了，亦是無比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