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元山的辦公室在五樓,也就是這棟獨立大樓的頂層。
裝修很豪闊,走廊上都鋪着厚厚的地毯。
娛樂場所嘛,理解。
辦公室門口,也站着好幾個手持刀棍的馬仔,估摸着一發現出事,夜總會總經理第一時間把能夠召集到的打手馬仔都叫齊了。
雕花的紅木門上,釘着“總經理”的銘牌。
辦公室的門是敞開的,隔着老遠,葉九便看到了賴元山的屍體。
賴元山斜靠在巨大的真皮大班椅裡,腦袋微微向左側耷拉着,遠遠看去,一頭金黃色的頭髮亂糟糟的。
葉九便愣了一下。
這纔是2003年,染髮並不多見,尤其是男生。
看來不管什麼時候,殺馬特都是無所不在的。
但是,資料記載,賴元山是個光頭。
嗯,這小子應該戴的假髮。
蔡三爺一走過來,圍堵在辦公室門口的馬仔們自然立即便讓了開去,望向蔡老三的眼神中,滿是敬畏之意。
可見縱算在黑惡勢力團伙內部,也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個人崇拜”來維持團伙正常運轉的。
事實上,這種所謂的“個人崇拜”,從來都是古惑仔團伙吸引新人加入的一大動力源泉。
葉九沒有提醒他們注意保護現場。
已經來不及了。
估摸着在他們到來之前,這個現場就已經被破壞得乾乾淨淨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間辦公室轉悠過。
而且他現在扮演的是一個職業殺手,也不好過分凸顯自己的“刑警特性”。
現場破壞了就破壞了吧。
大步走到大班椅前三米遠近的地方,蔡老三自動停住了腳步,扭頭望向葉九,鐵青的臉上難得擠出一絲笑容。
“蘇先生,麻煩你過來看看吧!”
葉九點點頭,老實不客氣地走上前去。
夜總會經理和其他馬仔就帶着點好奇望着他,不知他又是何方神聖。
跟着蔡三爺這麼久,對於三爺手下幾個大人物,經理和幾位重要馬仔還是認識的。
以前誰也沒見過這位啊!不過瞧這個架勢,連三爺對他都很客氣,不知是何種來頭。
葉九近距離打量着賴元山。
和資料裡記錄的一樣,賴元山是四大金剛中最年輕的一位,比彭紅蓮還小兩歲,不過三十出頭,可能因爲酒色過度的原因,臉上皮膚暗淡鬆弛,眼角也有了魚尾紋。
看上去比彭紅蓮要顯老。
此時的癩頭元,斜靠在真皮轉椅中,嘴角含笑,一副很舒服的樣子。
彷彿是在極度的愉悅之中,忽然被死神帶走了靈魂,空留下一具軀殼。
單從外表看,完全符合吸毒過量導致心臟驟停死亡的特徵。
類似的死亡場景,在葉九的腦海中並不陌生,見得太多了。
另一個時空,葉九曾經在一個大型吸毒現場,就一次性見到過三個吸毒過量死亡的癮君子,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每個死者的臉上,都帶着這種夢幻般的笑容。
賴元山左手的衣袖是捋起來的,露出到肘彎處,鍼口清晰可見。
而在賴元山右手的方向,地毯上掉落着一個注射器。
辦公桌上,有一個錫紙包,打開的,裡面殘留着少許白色粉末,還有一小瓶醫用注射用蒸餾水。
好吧,從這個現場來看,賴元山百分之百死於吸毒過量。
在葉九的記憶中,處理過很多的吸毒者,癮君子也分等級的,通常發展到靜脈注射白粉這個程度之後,已經是“最高等級”的癮君子了。
毒癮如此之深,戒斷是不可能的,如果不發生其他意外,這些人最後百分之百會死於毒品,沒有任何例外。
只不過這個時間節點,實在太巧合了。
“他的死因,是吸毒過量!”
葉九仔細觀察過後,直起身來,對蔡炎說道。
這個事實上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了,蔡炎也能看出來。
“他吃粉多久了?”
葉九四處觀察辦公室的情形,隨口問道。
“好幾年了吧。
從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在吃粉了,那時候還沒打針。”
葉九微微頷首,說道:“這麼說來,其實他很有經驗,應該也知道用量。”
“肯定知道。
阿元其實是個很謹慎的人,除了吃粉,他也沒有其他愛好……”蔡老三咬牙切齒地說道。
“肯定又是那個王八蛋。”
他可不相信,賴元山這樣的“資深粉友”,不知道白粉的用量。
沒有什麼意外,他爲什麼要給自己注射過量的毒品?
要說一堆人在一起嗨皮,玩得過頭了,還說得過去。
自己一個人躲在辦公室吸毒,拼命給自己注射毒品,實在有違常理。
“誰是第一個發現的?”
這一次,葉九的問話對象是那個白襯衣黑西褲的經理。
白襯衣看上去比較機靈,不用請示蔡炎,直接答道:“是鮑魚仔,他,他第一個發現的。”
“叫他過來。”
葉九毫不客氣,直接發號施令。
很快,鮑魚仔就被領到了葉九面前。
見到這個人的時候,葉九也不得不感嘆,這些社會渣滓,幹別的也許不行,給人取外號,絕對是一等一的犀利。
鮑魚仔這傢伙,長得實在太猥瑣了,尤其那兩片鼓鼓的厚嘴脣,確實讓人一見之下,就會聯想到“鮑魚”。
而從這個傢伙猥瑣的長相,和不住骨碌碌轉動的兩隻眼珠也能判斷得出來,此人應該是個“大茶壺”之類的角色。
按照古代青樓的職業劃分,就是“龜公”!現代話叫作拉皮條的。
一被領過來,就不住地給蔡老三,彭紅蓮,遊鵬等大佬點頭哈腰。
“三爺,彭小姐,大鵬哥……”倒是很有眼色,人頭也熟。
“鮑魚仔,這是蘇先生,我的好兄弟。
現在他有話要問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什麼都不許隱瞞,明白嗎?”
蔡老三沒有半點心思和手下一個小馬仔寒暄客氣,一擺手,喝道。
“是是,蘇先生好蘇先生好……”鮑魚仔又忙不迭地朝着葉九連連鞠躬,滿臉諂媚之色地說道。
“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來的?”
“把你當時看到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跟我說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
“哎哎,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