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武洛的家人就被請了進來。
劉處長也跟着進門,不用再在外邊“守着”了。
易俊恆考察“未來女婿”,當然不想讓人打擾,但現在卻是和武洛家人見面,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劉處長很清楚,這樣的情形,倒是“不怕”被人看見的。
大年初三,易書記在家裡“接見”武洛家人,傳揚出去,不會有什麼壞處。
縱算少數別有用心的人會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多數人還是會覺得易書記有情有義,對下屬幹部特別關心愛護。
身爲領導幹部,不管大院殺妻案是不是另有隱情,武洛是不是真兇,保證當事人得到客觀公正的調查和審判,也是易俊恆應該做的。
進門的是一對老夫妻和一個十來歲的女孩。
據劉處長介紹,這是武洛的父母和孩子。
易俊恆對他們比較客氣,微笑着起身和來人打了招呼,不管怎麼樣,今天才是大年初三,上門是客。
不過葉九注意到一個細節,易俊恆並沒有和武洛父母握手。
這一點,葉九也很能理解。
到了易俊恆這般身份的大人物,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一定之規,輕易是不會改變的。
武洛父母一看就是出身自小地方的普通羣衆,衣着打扮都非常普通,甚至還略顯寒酸,進門之後,略有些畏縮。
武洛出事之後,他們並不是頭一回登門拜訪易俊恆,今天再次見面,依舊還是緊張,有點手足無措。
對他們而言,易俊恆不但是高高在上的大領導,也是他家孩子“洗涮冤屈”,重獲自由的唯一希望。
患得患失之間,有求於人,心情緊張乃是自然之理。
難爲他們居然還帶了禮物。
一看就是那種臨時在禮品店買的大禮包,菸酒之類,但應該是花了不少錢的。
煙是好煙,酒是好酒。
上門求人,這個最基本的禮節切不可忘。
但易俊恆,嚴阿姨對禮物都沒有多看一眼,更談不上伸手去接了,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提到。
這些禮物,肯定是不會收的,最終必然是武洛父母怎麼拎進來再怎麼拎出去。
在這個方面,易俊恆的規矩很嚴,絕不會改變。
“武老師,請坐,都請坐吧!”
易俊恆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招呼道。
武洛的父親是退休教師,武洛出事之前,和妻子一起住在下邊一個小縣城裡。
原本是打算臘月底的時候,到星州來和兒子一家過年的,誰知卻忽然聽到了噩耗。
兒媳婦死了,兒子變成了殺人犯!簡直是晴天霹靂!差點當場就將老倆口擊倒了。
易紫兮親手給三位客人倒了茶水,還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給了她一個微笑。
小女孩十歲左右,衣着倒是比爺爺奶奶光鮮。
畢竟是省城長大的孩子。
不過此時此刻,一樣的精神萎靡,和爺爺奶奶一樣,愁容滿面。
小小年紀,忽然遭此打擊,也是可憐。
易紫兮這個微笑,彷彿驟然給她身體裡注入了某種“強心劑”,小姑娘精神略略一振,甚至眼裡立即流露出一絲依戀之意。
不過這抹亮色也是一閃即逝,隨即又委屈地勾下了頭,輕輕咬住嘴脣,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易書記,易書記,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他,他不是兇手,他不可能殺人啊……”武老師還沒有坐下,就深深給易俊恆鞠了個躬,顫抖着嘴脣說道。
易俊恆淡然說道:“武老師,你先請坐吧,有關這個案子的情況,我其實已經瞭解過了,公安機關的同志,給我通報過基本情況。”
實話說,這不是正常的程序。
殺人案,原則上是不許向任何與案情無關的人通報情況。
嚴格按照保密紀律執行的話,就算是公安局內部的領導,如果不是一把手和分管刑偵的負責人,照理也是不許打聽案情的。
但實際上,自然不可能這麼一絲不苟地執行。
易俊恆位高權重,又是武洛的上級領導,案子還發生在機關幹部大院,只要他開口,公安那邊肯定是不能隨便“拒絕”他的。
當然,太具體的案情,公安那邊也不會通報,易俊恆更不會問得那麼詳細。
他又不是刑警,瞭解太深的細節,沒有必要。
“從目前掌握的線索來看,武洛的嫌疑確實是最大的。”
易俊恆很嚴肅地說道。
“不不不,易書記易書記,這是誤會,這肯定是誤會……我自己的兒子我瞭解,武洛不可能殺人,哪怕是失手誤殺都不可能……他不是那種性格,不可能對自己愛人下那種狠手……我瞭解的……”武洛渾身顫抖着,看這個樣子,他是隨時準備給易俊恆下跪。
說起來,這也是一種“流毒深遠”的陋習。
動不動就給人下跪,這是國人的“慣性”!“武老師,我是警察,是我想要向你們瞭解一下案情……”眼見易俊恆雙眉微微蹙了起來,葉九及時出面了。
實際上,也正是因爲他的堅持,武洛父母家人才有可能走進來,要不然,易俊恆今天是不大可能再見他們的。
儘管易俊恆在內心深處也覺得武洛不大可能變成殺人犯,也同情這個下屬的遭遇,但他絕不會輕易干涉公安機關辦案。
有些原則性的東西,還是必須要特別注意的。
當然,如果葉九能拿出確切的證據,證明星州市局確實搞錯了,武洛確實是被“冤枉”的,殺人兇手另有其人,易俊恆自也是樂見其成。
“你是警察?”
武老師大吃一驚,立馬就轉向了葉九。
“是星州的警察?”
“我是刑警,以前也辦過殺人案……”葉九含糊其辭,迴避了這個“地域問題”。
他可不想先花一番口舌給武洛父親解釋他的身份。
易俊恆的“未來女婿”,總和人家星州市局重案大隊對着幹,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人裴亮裴大隊長“找麻煩”,傳揚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