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墨跟季姍姍的喊聲響徹在茫茫夜空,一聲長一聲短,井然有序,彷如鄉間小孩丟魂,他們在爲小孩喊魂。強光手電在這個時候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他們看見折射光線中滾動暗褐色的氣霧。
氣霧就像一道天然屏障,把他們與外界間隔開來。
沒有誰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事,也沒有誰看清楚周圍的變化。他們走過空曠的荒地,走着走着地面變得坑坑窪窪高低不平,才驚覺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進了那片樹林。
樹林中有枯樹,怪石,還有很久以前人們留下的礦洞,對了,還有山洞。季子墨小時候去過哪些山洞,山洞各異,陰森森,潮溼,還有一股發黴的味道。
嗚嗚
酷似山谷風的聲音再次響起,它像是女人哀怨的哭泣嗚咽聲。或許,它本就是一個冤魂的哭聲,嗚嗚~聲音淒厲,如泣如訴。
哥,我覺得真是她在哭。萬籟寂靜中,季姍姍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驚得季子墨心頭驀然一跳。
誰,誰在哭
水蓮。
水蓮不,不可能。季子墨晃動手電,繼續朝前走,提醒季姍姍說:你喊啊,說不定徐文良是迷路走進這片樹林裡來了。
徐文良。季姍姍又喊一聲。
那邊傳來嗚嗚的聲音,嚇得她不敢繼續喊,縮頭縮腦對季子墨說:我們還是回去吧
告訴你,那是風的聲音,這還是你告訴我的,別胡思亂想。既然害怕,咱從這裡出去,別呆在這地方了好不好
季姍姍完全沒有了注意,聽季子墨說就急忙點頭道:哥,我,我都聽你的。
嗯,咱說好了,找到徐文良我們就離開老宅。季子墨很想保護妹妹,爲了讓她不再胡思亂想,就提議去看看傳來嗚嗚聲音的地方,查看一下是不是有東西在搞怪。
啪一聲脆響,驚得季姍姍尖叫一聲,靈活得就像猴子一下子撲到季子墨身上,把他當成樹杆蹭蹭地爬上去,愣是不下來。
別這樣,你看看踩了什麼季子墨晃動手電去照傳來聲音的地方,果然是的,是一截手臂粗細的枯枝。
季姍姍怪不好意思的從季子墨身上下來哥,我害怕。下來的她,再次撲進他懷裡,嗚嗚哭泣起來。好像要把這許多年所承受的寂寞孤獨冷都痛快淋漓的哭訴出來。
季子墨嘆口氣低聲道:哥知道你不容易,咱爸媽不是在陪伴你嗎有什麼好怕的。他口裡這麼說,心裡卻在打鼓,之前在地下室看見的真是幻覺嗎
哥,我對不起你,昨晚他真在飯菜裡下藥。季姍姍撲在他懷裡抽抽噎噎講述道。
我去如果是這樣那麼蘇清眉做噩夢,我剛纔看見的都跟藥物有關
嗯,有一定關係。季姍姍撩了一把頭髮在耳後,一張臉哭得花了妝容,紅一塊,白一塊的。
季子墨對她這個有一定關係感到驚訝。
接下來從季姍姍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得知徐文良是學醫的,只是受條件限制,一直沒有達到他需要的身份跟地位。後看到季姍姍發在報紙上的招聘簡章,就來她這裡了。
你好像不止徐文良這麼一個男朋友吧季子墨一直挺關注妹妹的事,只是她拒絕接受他的關心,一直選擇逃避,我行我素,自由自在,表面上看比誰都風光,其實內心比誰都孤獨,這個也只有季子墨最清楚。
季姍姍見哥哥問其他事,就支吾說:都過去了,不值一提。說着竟自拉開跟他的距離,深一腳淺一腳朝山谷走去。
嗚嗚~乍一聽聲音又不像是從山谷傳來的,倒像是從季子墨回身尋找聲音來源,怎麼感覺就像是從老宅廚房後窗那邊傳來的清眉想到蘇清眉一個人在老宅裡,他一下子醒悟過來,顧不得季姍姍撒腿就跑。
沒跑幾步,就傳來季姍姍慘叫聲。
季子墨呆住,又急忙回身去找季姍姍。
姍姍,你在哪季子墨晃動手電,大聲喊道。
季姍姍痛苦的仰頭看向枯樹枝上懸吊的一黑乎乎的東西,在她的頭上,臉上都是血。血是從黑乎乎的物體上滴下來的,她口裡夢囈似的呢喃說:殺戮,殺戮開始了。
這就是季子墨所感應的那一幕。他從妹妹姍姍身上感應來,她滿臉是血,血不是她的,是徐文良的。
再看徐文良,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開膛破肚,一根血淋淋的腸子從他敞開的肚腹中垂吊在地上,剛纔季姍姍就是被他的腸子絆倒然後血滴在她的臉上。
哦啊~啊啊。季姍姍瘋狂的哭喊,手指甲深深掐進泥土裡,季子墨抱住她,眼淚水也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嗚嗚怪異的聲音充滿挑釁的意味,忽遠忽近,順風飄進季子墨跟季姍姍的耳膜。
季姍姍忽然神經質的樣子,朝傳來聲音的地方恐懼的看着,然後又緊張的對季子墨說:哥,她來了,她來報仇的。哥,我們都逃不掉。
她是誰,別怕,有哥哥在。季子墨把季姍姍攙扶起來朝老宅那邊跑去。
霧變得越發的厚重,一尺遠都看不清楚,季子墨攙扶住妹妹,迷失了方向。單聽那嗚嗚之聲從霧靄中傳來,酷似催魂的號角,令人不寒而慄。
季子墨覺得老宅一定有問題。
不止是現在這麼想,在他踏足進老宅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只是他有打算,在祭拜完事之後帶走妹妹,所以才遲遲的沒有做出決定。現在他們倆幾乎迷失在厚重的霧靄中,看四周,全是光禿禿的枯枝,迷霧籠罩中的枯枝,就像一具具肆意飄搖的無主孤魂。
哥,她真的來了。季姍姍不斷的在提水蓮。據季子墨知道的是,水蓮沒有逃出去,而是死在那條通往外界的路上。她的屍身上爬滿各種蛇,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變成一具白骨。
季子墨是從那位老道口中得知的。
老道在路上給他講的故事,在離開老宅的時候帶他去了一個地方。
一座孤零零的土堆。
老道說這座土堆的主人叫水蓮。
她不會來的。季子墨堅信水蓮不會來報仇的,因爲那天離開的時候,老道讓他在她的墳堆前跪倒磕頭了。
哥,你知道我爲什麼不能離開老宅嗎季姍姍眼神迷離,帶着哭腔對季子墨說道。
講。
因爲我生是老宅的人,死是老宅的鬼,跟老宅融爲一體。
你說的是詛咒
季姍姍悲苦的點點頭,止不住的眼淚水再次蜂擁而出。
那詛咒爲什麼針對你一個,我呢
其實你也是中了詛咒,只是沒有跟老宅達成生死契約。
什麼意思季子墨攙扶一邊攙扶她繼續朝前走,一邊問道。
要是我離開老宅,還是活不成的。
怎麼回事季子墨吃驚,停住腳步問道。
他們就是例子。
誰
我那四個男朋友。
他們跑出老宅,死在外面了
嗯,死在那片樹林裡了,就像徐文良那樣。
季子墨完全被季姍姍講的故事嚇到,老宅,生死契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在你我兩人之間,爸媽選擇了我留下作爲犧牲品獻祭給老宅,你是季家唯一的根,他們找人帶走了你,留下了我。老宅寶貝多,錢財多,我很有錢,命卻不是我的,是屬於老宅的。他們起私心,偷竊老宅的寶貝,跑出大門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後來發現他們的屍體時,已經被老鴰子啄食成爲一具骷髏。
季姍姍繼續說凡是進了祭拜室祭拜老祖宗遺像,就是跟老宅簽了生死契約。死都不能離開老宅,包括老宅裡的所有。
季子墨聽季姍姍講述老宅的秘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彷如失魂一般跌跌撞撞朝前狂奔,他要趕在蘇清眉打開祭拜室之前,進入老宅。
蘇清眉早就醒來了,她是被一陣嗚嗚的怪聲驚醒的。起來之後,發現季子墨不在身邊,暗自驚疑中去開了門,因爲季子墨跟季姍姍出去沒有把門關好,虛開一道縫,嗚嗚的聲音好像就是從這道縫中傳來的,聽着這怪聲還真滲人。
她尋覓聲音來源處,好像來自廚房後窗。在她快要接近廚房門口時,後窗的螺釘自動滑動,一顆顆螺釘鬆動掉在地上。
蘇清眉進了廚房,走到窗下,聽嗚嗚的聲音就是從窗口下傳來的。她慢慢擡起手,視線定格在空了的螺釘洞上,是誰把螺釘啓開了是子默,還是姍姍
她的手扶住窗戶,慢慢推開呼地一下,一股強大帶着腥臭氣味的風撲鼻而來,接着一顆巨大無比,且披頭散髮的頭顱張大口衝她猙獰怪笑,那樣子就像要把她生吞活剝般恐怖,令人無比恐懼。
蘇清眉啊一聲,一時間沒有躲避開,嗆一口來自惡靈口裡的污濁之氣,搞得她感到五臟六腑都要從喉嚨中涌動出來那般噁心。身子也失去平衡差點摔倒,手卻是死死地抓住窗戶大力一推砰,窗戶關上了,那張無比猙獰嚇人的惡靈臉不見了。
心砰砰狂跳中,蘇清眉瞪大眼睛,無比緊張的盯着窗戶,手死死的抵住一刻也不敢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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