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轉眼間便是五個年頭過去了。
會稽郡茅山上。
一個20歲左右的少年手腳並用的攀登在茅山主峰大茅峰北側一處懸崖上。
少年身形修長,動作敏捷,藉助着一個個草根和巖壁上突出的石塊,嫺熟地向上攀爬着,看樣子,這條路不知走了多少遍。
如今的大茅峰早已是旅遊勝地,這裡峰巒疊嶂,雲霧繚繞,來往遊客極多。
一對年輕的情侶正親暱的擁在一起站在山峰邊緣自拍,突然從腳邊冒出一隻手。
兩人一驚,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一個疲憊聲音的聲音傳來:“勞駕,讓一下。”
女生尖叫一聲趕緊躲到男生背後,男生自己也怕得要命,只好硬着頭皮問:“你是誰!”
聲音沒有回答他,而是很快從崖底爬上一個人來。
男生暗暗鬆口氣,回頭對自己的女友說道:“寶貝別怕,這就是一個逃票的。”
女生疑惑地探頭看了看高聳入雲的峰底,心想:現在的人爲了逃票都這麼拼命了嗎?
少年自然就是馬看山,與五年前相比,他的相貌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體格健壯了不少,尤其是神采奕奕,真可謂目如流星、虎體猿臂,往來遊客不管男女都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
他的手腳上依舊帶着那副御獸鎖,只是延長了不少,將整個前臂和整條小腿牢牢包裹住。
旁邊有一個賣香燭紙錢的小販,他掏出手機看了一下,讚歎道:“呦,不錯呀,比昨天快了3分鐘!”
馬看山站起身,熱情的跟周圍的大叔大媽們打着招呼,轉頭往山下走去。
離開大茅峰峰頂沒多遠,他就拐進一個小岔路里,那裡就是他和馬真人的棲身之所。
茅山是道教聖地,這裡的道觀大都修的金碧輝煌,香火繚繞。
但出現在馬看山眼前的則是一座小小的道觀,正門上掛了一塊破敗的木頭牌匾,上面用篆書刻着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草樓觀。
誰能想到,如今的茅山掌教就住在這裡。
“師父,我回來了!”
馬真人與五年前沒有任何變化,他手裡抱着一個平板電腦,正看得津津有味。
馬看山探頭一看,果然又是在看動漫。
“這羣后生,好好的道士不叫道士,非得叫什麼死神,乾的都是超度亡靈的事,非得起個這麼瘮人的名字。不好,不好。”
馬真人一邊眼都不眨地盯着屏幕,一邊對馬看山說道。
這五年裡,馬真人更是變着法的折磨馬振山,白天畫符唸咒,晚上步罡踏斗,天不亮還要繞着山上山下跑一遍,打熬氣力。
馬真人看了看氣喘吁吁的馬看山,突然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馬看山一愣,不知道師父爲什麼問這個,便老實答道:“19了。”
馬真人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我在你這個年紀,早已捉鬼無數,你如今「心術」一重天已成,可以學二重天了。”
馬看山一喜,站起身:“真的,你終於肯教我二重天了?”
馬真人嚴肅道:“我之前並非不教你,而是你不能學。「心術」是茅山最高深的道法,學的早了會對你今後的成長不利。”
正所謂“老不習武,少不煉丹”,後一句說的其實就是少年人不宜修道。
因爲修道講究的是心性,是頓悟。少年人正處於性格成長期,而且人生閱歷短淺,自然無法領悟天地至道,貿然修煉很容易走火入魔。
現在講「修真」,可如果連什麼是「假」都不知道,又何來的「真」呢?
任何一門成系統的學問,都分爲「術」和「道」兩種,說白了,就是實踐和理論。
在茅山正宗中,畫符唸咒,步罡踏斗這都屬於「術」,是技法,如果有名師指點,自己也肯下功夫,不難學會。
而「道」則是理論。辯證唯物主義講理論指導實踐,這在茅山術中同樣成立。
茅山術中的道,就是指這套「心術」。
在過去,會不會「心術」是區別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的主要標準,而在實際運用中,「心術」也非常重要。
最簡單的一個例子,憑空繪符,這就需要「心術」作爲支撐。
人力與鬼怪妖物相比畢竟有所不足,而修煉「心術」,就是藉助天地之力,激發自身的潛能,或者可以簡單理解爲「內力」。
修煉「心術」沒有止境,茅山第一代宗師修至第九重天,但擡頭仰望,還是前路漫漫。
修煉「心術」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除了一重天之外,其餘幾重都不能悶在家裡學,必須走進大千世界,感悟衆生的喜怒哀樂和人間至理,從而激發出自己的「道心」,這纔算入了門。
道家講究出世入世,兩者缺一不可,不可偏頗,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馬真人接着說:“你的年紀已經不小,該學的我也都教給了你,接下來無非就是一個運用和經驗,這些要靠你自己,爲師也無能爲力。”
馬看山對外面的世界一直心存嚮往,但如今真要離開師父了,心中也很是有些不捨。
他擡起頭想要說什麼,馬真人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繼續說:“我前些年曾經救過一個人,他現在是海濱市一所大學的校長。幾天前我去找過他,材料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就作爲交換生過去上學。雖然你是道士,但時代不同了,有張大學文憑還是不錯的。”
“還有。”他繼續說道,“你的三師兄如今也在海濱市。你去了以後可以找找他。不過,你現在是茅山掌門大弟子的身份,可不能丟了我的面子。”
“師父,那我什麼時候走?”馬看山不捨的問道。
“事不宜遲,明天就走!”
馬看山一驚:“這是不是太快了,我捨不得你老人家!”
馬真人眼睛一瞪:“廢話,後天學生入學,你明天不走就只能等來年了。”
馬看山立即義正言辭道:“我又想了一下,身爲茅山傳人要以斬妖除魔、拯救蒼生爲己任,怎能這樣婆婆媽媽。我明天一早就上路。”
師徒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