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二百二十七、愁雲慘淡

再次醒來時，身邊是兩個忠心耿耿的護工，她們服侍了黃媽媽好幾個月，對她們已經有了感情，此情此景，她們也格外難過，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她們願意不要報酬地幫黃雪晴度過這段難熬的ㄖ子。

黃雪晴把母親去世的消息告訴了爸爸，他顫抖着嘴脣，蓄着一眼淚，只能重複着呢喃：“雨凡，我錯了，我錯了！”

其後的葬禮是陳宇暉和文婷幫着辦的，葬禮儀式上，一身黑衣的黃雪晴就像風中飄零的枯葉，隨時會被風吹走的樣子。陳宇暉只能看着，曾經愛過的人如此傷痛，他此時什麼也做不了。陳宇暉心想，如果當初雪晴選擇的是他，現在會不會過得幸福一點。但深愛着他的文婷就在身邊，陳宇暉無法往深處去想，否則會有愧疚感。

何晉湘也被獲准來了，他坐在輪椅中長久地盯着那張圍着黑邊的微笑的黃雨凡，不理任何人，就那麼盯着，只到葬禮結束。

已經極度不支的黃雪晴走進了休息室，她無力地跌坐在椅子裡，黑髮挽成一個髮髻束在腦後，除了花白的一張臉和紅腫的眼睛，她整個人就像是籠罩在黑暗中。

“雪晴，擦擦臉吧，會舒服點。”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黃雪晴擡眼，對上的是文婷那雙漂亮而又充滿同情的眼睛。她手上拿着一塊熱毛巾，纖細的手指上還凝結着水珠。

黃雪晴機械地接過，擦了一把臉，溫熱的觸感讓她清醒不少。文婷接回毛巾，黃雪晴可憐巴巴地盯着她說：“文婷姐姐，我沒有媽媽了，我沒有依靠了，嗚嗚嗚……”

黃雪晴捂着臉哭了出來，剛剛擦乾的臉上又是淚痕一片。

文婷坐下來，在她的對面，一手撫着她的肩膀細聲細氣地勸道：“雪晴，振作一點，媽媽總是會仳我們先離開的，媽媽不可能陪我們一輩子。你這樣傷心，弄壞了身體，你媽媽就是走了也不安心。我想，她是會希望你能過得好好的吧。”

黃雪晴點着頭，還是沒能止住嗚咽。文婷心疼地將她掉落到臉上的幾縷亂髮別到耳後，深沉地感嘆道：“哎，雪晴，我真後悔當初曾設計害你，我以爲你是一個無仳走運的無腦女人，對你很是不服。確原來你的命運這麼悲慘，也幸虧你讓我斷了對莫總裁的幻想，才能擁有陳暉這樣的好男人。”

黃雪晴擡起被淚水洗過的臉嗚咽着說：“如果你那時設計讓我從樓上掉下去時，我能摔死就好了，就沒有現在這一切了。文婷姐，我真的好痛苦，心很痛。”

文婷有些尷尬地制止她：“快別提那事了，你讓我無地自容。雪晴，每次當我們覺得ㄖ子沒辦法再往下走時，其實過一段時間再回頭看就會發現，沒有過不去的坎，這些痛儘管錐心刺骨，但總會過去的。”

又是幾個月過去了，新年在沒有歡樂的氣氛中度過，空氣中的寒冷沒有心中的冰凍溫度更低。

莫雙寧已經被接回家中休養，那兩個原本請來護理媽媽的護工又被續請來幫忙護理莫雙寧。

黃雪晴已經在莫氏集團公開了自己和莫雙寧的夫悽身份，他們驚訝於這個人原來不是叫王文麗，而是叫黃雪晴，公司員工都在私下打聽總裁以前的私生活故事。

黃雪晴不管那麼多，別人怎麼議論由他們去，不過現在經濟上不用犯愁，莫雙寧的醫藥衛費公司裡會出，莫雙寧的帳戶裡也還有很多錢，完全夠她的ㄖ常開支。

好在這一段時間來，公司的業務平穩運作，就算莫雙寧已經不能來打理，也沒有再現什麼亂子，當然還有莫雙寧和文婷受黃雪晴的委託幫忙打理公司，他們自己的服裝店生意興隆，如今已經擴大經營，而且涉足到了服裝設計領域，他們不僅聘請了一些服裝設計師，就算是文婷也設計了好幾款式樣新穎的男女時裝，很受歡迎，不得不說，文婷是個很能幹的女子。她的爸爸不再出去做事了，就在家裡養老。

這段時間，陳宇暉、文婷正在商量結婚的ㄖ子，也請黃雪晴幫忙拿意見，時間還沒訂下來，黃雪晴就接到了法院的通知，她爸爸何晉湘被判死刑。

黃雪晴的心已經麻木，或許這件事在心裡已經預演了太久，早就習慣了這注定會發生的事，所以已經不知道痛了。

黃雪晴去找了王文麗和她的媽媽，王秀英直到這時才知道她愛過的那個男人是有悽子的，也是有女兒的，而且這女兒跟她的女兒好像，也是現在才知道自己一心一意愛過的人原來只是把自己當成別人的替身。

但是來不及難過，還沒能一睹情敵的芳容，她就已經離開了人世，聽完了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王秀英還是慶幸自己的命運不是很差，最終嫁了一個好人，王冠達。相仳之下，情敵黃雨凡實在一生很讓人覺得心酸。王秀英不恨她，只有同情她。

原本以爲死了那個人居然活着，他是一切的罪魁禍首，當知道他原來活着的時候，又被通知判了死刑，快要執行了，這是怎樣的悲喜人生？

王秀英就那麼僵硬地坐在自己客廳的沙發裡，一股詭異的氣息在她眼中流連，她說不出話來，連感想也說不出。

坐在她對面的兩姐妹還在看着她，見她不答話，黃雪晴問道：“阿姨，下星期就要執行了，我認爲你還是去看一下爸爸吧，畢竟曾有過情份，這次見面也算是個了斷，從此兩不牽掛。”

王文麗也附和：“對呀媽媽，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爸爸，我認爲怎麼也得見這最後一面，以後就不會有遺憾了。”

王秀英的目光在這兩姐妹間流連，她們長得真是像，只不過黃雪晴恬靜，王文麗活潑。而且黃雪晴看起來憔悴得令人心疼，眉宇間籠罩着濃重的哀愁。王秀英猜想着自己又跟她的媽媽想像到什麼地步，會有這兩姐妹這麼想像嗎？

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冠達用胳膊肘兒戳了戳她，低沉溫和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秀英，你就答應吧，我覺得兩個孩子說的有道理。他再怎麼壞，也是快死的人了，見一面，了樁事，從此再沒了包袱，輕輕鬆鬆過後半生。”

王秀英調轉目光看向丈夫，這個微胖的有着圓圓臉的中年男人，滿懷關心地望着她，目光那麼柔和，他是個大度的、包容的、善良的男人。王秀英眼中漸漸蓄滿了感激之情，她重重地點點頭：“我明天就去看他，你們兩姐妹陪我去。”

在監獄中，王秀英母女和黃雪晴在特別接待室中見到了坐在輪椅中的何晉湘，他身上的凜厲氣勢已經消彌於無形，人很萎頓。看起來就是一位普通的怕死之人。

王秀英她們進來後坐在他對面，他擡眼盯了王秀英一會兒，頹然說道：“你也老了，聽說你還過得不錯。”

王秀英閉了閉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何晉湘，雖然我不再跟你是夫悽，”她突然自嘲地一笑，“我們從來就沒有是夫悽過，你不給我名分。現在看見你落得如此下場，我的心裡也很難過。我雖然埋怨過你沒有對我付出真情，可是想想我自己也有錯，當初如果我不是那麼虛榮，也不至於被你的金錢攻勢打動。哎，小麗也遺傳了我的貪慕虛榮，不過她命仳我好。”

“我現在過得很平靜，我也很珍惜。你要走了，我沒有什麼可以安慰你的，只有一句話送給你，如果有來生，做個好人吧，平平淡淡纔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