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二百一十五、臨終告白

王文麗擔憂地望着他：“你怎麼樣？”她實在也沒有好的辦法幫他。

“我，我可能，快死了。”阿牛泛起漣漪的眸，望住她。

“我發高燒，又泡冷水，再吸了毒氣，就算我不想死，恐怕也是活不成了。”他喘息了一陣，說話連續了許多。

“死之前，我想把心裡的話說一說。”他舔了舔乾裂的脣接着說，“我阿牛活了這一世，只有最近這一個月才活得明白了點。我只仳你爸爸年輕幾歲，可是卻莫明其妙的愛上了你，這種愛來得毫無準備，來得突然，來得瘋狂，讓我無法招架。”

“以前只是一味地索取，認爲只要擁有一切好的東西就是幸福，包括將別人的東西佔爲己有，從來都認爲這樣理所當然。經歷了和你在一起的這一路，因爲你是孕婦，我對孕婦過敏，不能傷害你，又不得不照顧你，才瞭解到，原來奉獻也是一種幸福，不一樣的幸福，看到被自己照顧的人幸福，心裡有一種奇異的平和，這種美好以前從未體驗過，是一種極純淨的美好。如果有來生，我願做一個好人。”

“你曾經問過我爲什麼要做壞人，我後來也無數遍地問自己，怎麼這一生就糊里糊塗地做了壞人呢？殺人劫貨，販毒走私，賺了數不清的錢，肆意揮霍，與各國警方周旋，自以爲快活瀟灑，自從遇見你後，這一切顯得那麼空虛無意義。突然就羨慕起普通人的普通幸福來，如果有可能，下一輩子我要做一個好人，品嚐一下做普通人的平凡的幸福。”

“你從我這裡被帶走後，我發瘋般地找你，爲了抵擋這種瘋狂，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尋寶這件事來，一度我以爲我正常了，還跟以前一樣愛財。可是現在我要死了，突然覺得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其實沒價值，只有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臉色越來越黑，終於眼睛一直，嘴脣停止了蠕動。他死了，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他也該死，可是王文麗還是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滾，爲了他說的這些話，爲了他終於臨死前能悔悟。如果有來生，但願他能做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劉暢然已經把手裡的溼紙巾扔掉，那表面有一層絕色的粘着物。他伸手拉起王文麗，王文麗靠在他懷裡嚎啕大哭，說不清是哭什麼，反正心裡很難受。周昭華越來越疲乏，終於也躺在了地上。

緊貼洞壁屋子的鋼筋水泥的牆面突然一開，原來是與牆壁融爲一體的暗門，樑實清推着何晉湘的輪椅從裡邊出來。後邊跟着頭插步搖金鳳的黃雪晴，莫雙寧走在最後。

他們一出來，劉暢然的目光就死死盯在了黃雪晴古裝打扮的頭飾上。

“周昭華，你也有今天！”何晉湘洪亮的聲波傳來，周昭華無力地躺在地上，身體抽搐，嘴角有白沫涌出，他痛苦的眼神向聲源轉去，見到何晉湘的剎那，他無神的眸子有一剎那的奇異光亮。

“何——叔！”他用盡了力氣才喊出微弱的聲音。王文麗知道了眼前輪椅中的人就是她的爸爸何晉湘。

“哼！你還喊我一聲何叔，當初我對你們父子相當不錯，極爲信任，還把王文麗母女託付你們照料，誰知我才一出事，你們父子就狼心狗肺，欺負他們母女。搶我的位子就算了，我不能容忍你們欺負我的女人和孩子。總算老天長眼，你找上門來，今天死在我的面前，也算了卻了我多年的心事。可惜你那短命鬼的爸爸死太早，不能讓我親手殺了他！”他咬牙切齒的樣子很有點可怕。

周昭華閉了閉眼，急劇地喘息，身子抽縮着，半晌再睜眼掙扎地說：“何叔，我——沒有想——想欺負小麗妹妹，我跟我爸爸不一樣，我愛小麗妹妹。”

他突然身子一震動，吐出一口黑血，身體猛抽了一下便僵直不動了。這樣的駭異，王文麗和黃雪晴都嚇得扭轉頭去，就連劉暢然和莫雙寧也都神情蕭索，唯獨樑實清冷眸微闔，連神情都未變。

“爸爸，他死了。”黃雪晴彎腰對何晉湘輕輕地說。

何晉湘沒有言語，只是腮幫子動了動，目光復雜地盯着地上的兩具屍體，目光復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文麗終於緩過了勁，她的目光望向黃雪晴，眸子裡漸漸顯出不可思議與不滿。

“黃——雪——晴？你怎麼會在這裡？大門必須有我的指紋才能打開，你是怎麼進去的？再說了，你們三個不是掉到洞外的陷阱裡了嗎？”

黃雪晴往前走了幾步，頭上的金鳳步搖搖曳多姿，“妹妹，我們差點摔死在陷阱裡，不過總算運氣好，莫雙寧勾住了地道里垂下去的鐵鏈，把我們兩人一起帶到了地道里，然後樑醫生就領我們從地道進來了。”

劉暢然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黃雪晴頭上的飾品，此時就連王文麗也注意到她的特別之處了。

“黃雪晴，這個金鳳步搖是哪裡來的？”劉暢然手指黃雪晴鄭重地問。怪不得在那間藏寶室裡怎麼都找不到這東西，原來是被單獨放置了。

“我給她的，怎麼了？”何晉湘傲氣地說。

光看這種華麗與尊貴就知所值不菲，王文麗不滿地抱怨：“爸爸！我也是您的女兒，爲什麼您這麼偏袒她？給她留了另外進來的通道不說，還關她貴重的東西，你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劉暢然不管他的女朋友在抱怨什麼，只把手向黃雪晴一伸：“把金鳳步搖拿來給我！”他命令的語氣，絲毫不像是開玩笑。

何晉湘瞄了一眼王文麗，再把目光轉向劉暢然：“爲什麼要給你？”他的聲音帶着一股冷漠和憤怒，“雖然我知道你是我的老同學劉佔祥的兒子，對你闖進我的禁地網開一面，但也不表示你可以在我的地盤爲所欲爲。”

他再上下打量了一下劉暢然：“看來你對這個金鳳步搖很熟悉，你研究過啊？”

在這整個過程中，莫雙寧一直緊緊跟隨在黃雪晴身邊，自從黃雪晴在她爸爸面前明確表露不離開他，併爲他辯護，莫雙寧狂喜的心無以復加，就算知道這裡很危險，就算知道何晉湘對他有敵意，就算明白樑實清也明裡暗裡希望能把他從黃雪晴身邊排除掉，就算他胳膊上中了何晉湘一槍，他都無所謂了。

在他心裡，只要知道黃雪晴還深深地眷戀着他，不想離開她，那麼今天就算死在這裡也值了。對於周圍都發生了些什麼他不是很在意，莫雙寧含情脈脈的目光一直籠罩着黃雪晴，他的心裡充溢着暖洋洋的暖流，這是幸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