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一百七十九、遇故人
樑實清慢慢地踱了回來，坐回沙發裡，拿紙巾擦了擦眼睛，嘆口氣：“除了他自己，他周圍的兄弟沒人知道我們母子的存在，但是他曾得罪過的人卻找到了我們，惡意報復，他們想慢慢折磨我們母子，儘管我們躲到了極偏僻的地方，也躲不開那些仇家的追逐。直到有一天，你爸爸帶人進貨，爲躲避警察，正好從那裡經過，媽媽剛絕望地跳下懸崖，我在放聲大哭，你爸爸注意到了，將我接過來，問過我的身份，知道原來是下屬的孩子，於是心生憐憫，把我接到了身邊，這時我已經七歲了，他出錢送我上學，從小學到高中都是最好的學校。”
“他一再囑咐我，要好好讀書，不要再幹他們這一行，做一個正派能幹的人。高中畢業後，他送我出國讀書，讀的是醫學，每個學期我都會飛回來看他。再後來，他就出事了。”
他越來越淡定從容，最後評論了一下自己的父親，“我很恨我的爸爸，雖然他生了我，可是卻沒有盡過一點責任，而且我們母子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尤其是我可憐的母親，我已經沒辦法報答母親的養育之恩。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你父親，他給我的，不亞於一位做父親的感情，實際上我們的關係情同父子。”
黃雪晴也早已坐了回去，感覺跟他的關係親近了很多。他們這樣聊着聊着，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黑了，樑實清打開了燈，水晶燈下一室光明。
黃雪晴環顧了一下室內，笑道：“你也太奢侈了，幫我訂這麼豪華的房間，沒必要嘛！”
樑實清無所謂地一笑：“這算得了什麼？你爸爸很多年來爲我付出了很多，這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我知道你是他最牽掛的人，所以讓你多享受一點他就會多開心一些。”
“謝謝你！”黃雪晴動情地說，她幾乎把他看成爸爸的代言人了，似乎在他的背後，爸爸就站在那裡慈祥的看着她，而樑實清對她的關照就是他背後爸爸對自己的關照。
黃雪晴有點口渴，從隨身的包裡取出路上買的飲料來喝。
“你喝的是長島冰茶，裡面有烈酒容易醉人。女孩子喝果汁就好。”樑實清變戲法似的遞過一瓶果汁。
她衝他微一頷首，接了過來，隨即低下了頭準備去喝，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戒備。
樑實清叫她：“天晚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再回來休息吧？我的肚子都叫了，你一定也餓了。”他溫和地說。
黃雪晴點頭，兩人一同起身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這個城市雖不象大城市那麼繁華，但是夜市還是相當豐富的，黃雪晴心情大好，初次出來的忐忑不安都一掃而光，跟在樑實清身邊有一種莫明的安全感，心中想像着就像有爸爸陪着自己一樣。
在一家麪食館，黃雪晴簡單地要了一碗雞絲麪，謝絕了樑實清要去大餐館點大餐的好意，他無奈地笑笑：“你真是好養活。”自己也點了一份跟她一樣的。
黃雪晴吃得很快，吃完了後她就東張西望，等着樑實清。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玻璃窗外咖啡廳的某處，卻在想要收回時愣住了，對面燈火通明的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位氣宇軒昂的青年男子，而那個男子就是黃雪晴熟到不能再熟的莫雙寧。
黃雪晴的面部肌肉僵硬了，很多天以來，她都在努力避免去想他，也只有今天前幾個小時才真正做到，也真正開心了一會兒，因爲注意力被轉移了。
可是這會兒，那個朝思暮想的人出現在視野內，她無法做到淡定，愛之愈深，忘之就愈難。
她凝視了一會兒，發現莫雙寧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他面色憂鬱地低頭品着咖啡，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種落寞淒涼的感覺讓黃雪晴心疼，她心中波浪翻滾，好想奔過去投入他空虛的懷抱。但是不能，無論如何，爸爸死在他的手裡。黃雪晴狠了狠心，收回了目光，視點停駐在腳下的某個地方，非常呆滯，跟先前的靈動叛若兩人。
樑實清埋頭吃完再擡起時，發現了黃雪晴的神情不對，關心地問：“你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黃雪晴擡起頭來，悶悶地問：“我可以叫你樑哥吧？你說你跟我爸爸情同父子。樑哥，你有沒有戀愛過？”
樑實清清眸中顯出瞭解的神情，他輕輕點點頭：“有過短暫的戀愛史，不過不成功。”
“爲什麼不成功？”黃雪晴好奇地問。
“因爲，我有黑社會背景，自己就沒底氣，怕耽誤人家，想想我媽媽，多可憐。”他的臉上又顯出落寞與傷悲。
“那你也不能一輩子不找女朋友啊，這心理障礙得克服。”黃雪晴替他難過。
“好了，咱們結帳走人吧。”樑實清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站起來向總檯走去。
片刻之後，他們就走在了大街上，黃雪晴站在樑實清的另一側，偷偷瞄了眼那個咖啡館，窗邊那熟悉的人影還在，俊逸的身軀被濃重的憂鬱覆蓋，他似乎沒有看見自己。
黃雪晴有些放心，有些不捨，多看了他兩眼，隨着樑實清往賓館走去。
距離賓館不遠處，華燈照耀之下站着一個人，他的背影挺拔頎長，很是打眼，站在樹下，散發着落寞與哀愁的混合之氣。
這清冷疏遠的畫面刺痛了黃雪晴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直愣愣地望着那個背影。
“走啊，怎麼了？”樑實清奇怪地問。
黃雪晴沒回答，她已經無力讓自己開口，就那麼站着。這時，那個背影轉了過來，他遠遠向他們走來，從容不迫，清雅之中，有些冷漠。
黃雪晴的臉上失去了血色，腳開始往後退。
樑實清也注意到了來人，一旦盯上，他的臉上肌肉緊繃起來，眼神也由親切轉爲冷漠。
“你還是來了！”樑實清有些憤憤地說。他拽住黃雪晴的胳膊，使她不能轉身逃跑。
“你怎麼，怎麼會在我們前面？你不是在咖啡館嗎？”黃雪晴眼神空洞，無力地問。
“這麼說，你是看到我了？我想追你就追得上，別忘了我的出身。到這裡不止一條路。”莫雙寧俊顏冷漠，顯然無視樑實清的存在，他很快走到黃雪晴面前站住。
“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你還來找我幹什麼？”黃雪晴往樑實清身邊躲了躲。
“所以你就幾天之內另覓新歡？”莫雙寧咄咄腷人，側臉望了一下跟前座豪華賓館，“你觀念很開放啊，這麼快就跟別的男人開房了，是我滿足不了你嗎？”醋意十足。
“我警告過你不要來，對你沒好處！雪晴自己都說了，她跟你已經沒關係了！”樑實清不忍看到黃雪晴面紅過耳的羞愧樣，拉了一把莫雙寧。
三人的爭吵，讓周圍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側目。看起來二男爭一女，路人的目光鄙夷地對着黃雪晴指指點點。
莫雙寧咪起邪魅的雙眸，盯着面前的男人，竟饒有興致地揚起性感的雙脣：“還不賴，雪晴有點眼光。”
他隨即止住笑，雙手慢慢揪起他的衣領，咬着牙忽地猛然爆發般地怒吼：“是你給她留信的吧？敢勾引我莫雙寧的女人，活膩了吧你！我把你的臉砸爛，看你還怎麼靠它引誘人！”他舉起拳就要向他臉上揮去，黃雪晴發出尖叫，她的大腦隨着他的舉動頓時死機。
樑實清並不反抗，拳頭快到面門時速度變慢，莫雙寧還沒有打過無辜百姓，有些猶豫，此時樑實清面對他略微的停頓，一個字一個字緩緩說出：“莫氏集團這幾天就要倒閉了，你還有閒心追女人！”
那鐵拳在他鼻樑前驀地停住。“你說什麼？”莫雙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爲你不開手機，你們公司的人找你都快找瘋了，你都不看電視的嗎？處於風暴中心的你卻置身事外，讓你身邊的人爲你焦心，這不象你的風格啊。”樑實清對着近在咫尺的鐵拳眼都不眨一下，說得是雲淡風清。
莫雙寧的手機自出發後就關閉了，不想這期間有外界打擾，而是用了一個新買的手機，他想將這機作爲與黃雪晴聯絡的專用手機，當然前題是黃雪晴肯跟他聯繫。
聽到這個消息，他的拳頭和揪衣服的手都漸漸放鬆了，還是一臉不能置信，他的公司不可能在他纔出來幾天就說倒就倒。
“你撒謊！”他指着樑實清的鼻子說。
“我是不是撒謊你很容易查清。”樑實清不緊不慢。
莫雙寧掏出那隻工作手機，想按下開機鍵，又猶豫起來，他不想此時聯繫別人。
看出了他的猶豫，樑實清好心地建議：“不想開機的話，你不妨跟我們去賓館看電視，這幾天的電視天天都在講這個，真難相信你出來這麼多天了居然沒看電視。哦，我理解，你全幅心思都在雪晴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