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恐懼所以放棄了修行而沉溺於酒精和世俗間嗎？」

卻沒想到當釋行說出真相后，鄧然反而更加氣憤，甚至不顧空凈大師就在眼前，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其衣領，然後將釋行從地上整個拉了起來，盯著他喝道：「如果沒有一顆堅韌的心，沒有完全的意志，你如何成佛？像你這樣因為一點點事情就害怕的傢伙，還是爛死在塵世間吧！」

鄧然說完舉起拳頭，這一拳打在了釋行的臉上，釋行飛了出去，撞倒了後方的案桌，隨後鄧然轉身走了出去。

等他離開后，空凈大師伸手揚起，一道佛光將釋行託了起來，佛光刺激皮膚，紅腫的部分漸漸消退。

「雖然鄧然的做法不對，所說的話也不全對，但是對你而言，我想也許他現在的話並沒有錯。修佛之路看似安逸其實困難重重，你天賦不錯，佛性也很深厚。但是，如果心智不夠堅定那也難以走到最後。」空凈大師從袖子中取出一個畫卷放在了他的面前，隨後說道，「此畫乃是我師傅未成魔之前所畫，畫中存有他對佛之一途的理解，如果你意志堅定，拋棄過去的痛苦，就能看見此畫中的佛印，如果你未能拋下過去，那所看見的只會是一張畫。這是一次對你內心的拷問，釋行，我希望你可以完成。」

說完之後空凈大師也走了出去，卻沒有帶走剩下的烈火山。

大殿的門關閉，四周重新變的一片安靜，釋行躺在大殿的地上，抬起頭看著天頂，雙手捂著眼睛，忽然發狂一般狂吼起來。

「啊！！」「又不是我想殺他，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都要責難我？我做錯了什麼！」

空凈大師從大殿外走出，鄧然站在遠處的大樹后，走出來之後開口道：「師傅，我是不是做的太過火了？」

「一切解釋定數，亦是因果，只望他能脫困而出。」

回頭看去，大殿一片安靜，尚未有佛光降臨。

釋行在怒吼了一陣子后安靜了下來，發泄完了之後的心情顯得尤為平靜，他默默地躺在地上，伸手抓住了空凈大師留下的烈火山，想也不想就將酒壺舉了起來，對著自己的臉狠狠澆了下去。

烈火山落在臉上，一開始是冰冷的感覺，他大口大口地吞咽著烈火山，全身冒出大量白煙，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痴狂。

這個江湖，不是將你逼瘋，就是讓你死亡，一入江湖永無回頭之日。

醉醺醺的狀態，昏睡之中彷彿看見了當年的景象。

「釋行師兄，你經常下山，我從小就在山上不太懂山下的規矩，要是下了山有什麼地方我不懂的，可以請教你嗎？」

那時候的釋慧看起來還是個孩子，稚嫩的模樣就像是十多歲的少年。

「當然可以，必須的。」

釋行笑著回答，鄭重的點頭。

「那好，對了，剛剛聽幾個師兄說你們下山都有吃肉？不會是真的吧？」

釋慧偷偷地問道，不過看起來似乎還有些好奇。

「哈哈，你可別告訴師傅們啊，我們是有吃肉，怎麼樣？這一次只要你不說兄弟幾個帶你嘗嘗鮮？哈哈！」

釋行笑著說道，釋慧急忙揮手說：「不行，我，我不能犯戒的……」

然而，真到了山下，晚上換上便裝出去后，吃肉吃的最多的還是釋慧這小子，肚子圓滾滾的他還不好意思地說道：「肉挺好吃的，嘿嘿……」

想起這些往事，躺在大殿中孤獨的釋行忍不住微笑起來，接著腦海中的夢境再度變化，出現了最後那一夜的慘狀。釋慧一步步走來，看起來很踉蹌，身上纏繞著金色的佛光和兇猛的鬼氣，釋行舉起手中的佛珠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師兄，快點殺了我！」

他聽見釋慧在大聲地呼喊，釋行整隻手不斷地顫抖。

「大師兄，快點殺了我啊，師兄！要不然這厲鬼又要跑出來了，不可以再讓它出來害人了，師兄，幫我啊！」

釋慧大聲呼喊，釋行卻害怕地不敢動彈，他還能回憶起當時自己心裡所想的念頭，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該多好，如果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自己經歷的一場噩夢那他一定會巴不得快點醒來。

「師兄，師兄……」

釋行在那一聲聲充斥在腦海中的呼喚下睡了過去。

第二天，空凈大師走到大殿前，看了一眼后搖搖頭道：「還沒醒嗎？」

第三天也是如此，第四天也是如此……

「師傅，我看這傢伙是不可能走出來了，你這是想扶劉阿斗怎麼可能成功？」

鄧然坐在一旁，搖了搖頭道。

第五天的夜裡，釋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飢餓，疲乏，疼痛，虛弱，這些負面的能量充斥在他的身體內，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只是想一直這麼睡下去。

眼睛很疼，因為在回憶中哭泣了很多次，迷迷糊糊間彷彿看見了一個人影走來，他虛弱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卻看見有人從大殿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幻覺嗎？已經快死了嗎？」

釋行還有力氣開自己的玩笑。

「是索命的判官嗎？要是想殺我就快點！」釋行大聲說道，隨後怪異地笑了起來。

然而，出現在他面前的卻不是鬼差判官，而是釋慧的臉，這一幕讓釋行大吃一驚，接著在釋慧的身後，其他四個師兄弟也走了出來，包圍住了釋行，卻沒有陰森恐怖的感覺，就像是遇見了老朋友，釋行甚至激動地喊道：「因為我快死了所以才可以看見你們是嗎？如果真的能夠在死之前見到你們那也挺好的，至少我不會感覺孤單。」

釋慧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了釋行的面前，這幻境看起來非常真實甚至讓釋行忍不住伸手去觸摸眼前的釋慧，然而抓住的卻是空氣，他的手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釋慧的臉。

「果然是幻覺嗎？」

釋行顯得有些失望。

「師兄……」卻在此時釋慧的聲音忽然在釋行耳邊響起，釋行瞬間吃驚地看了過去，卻聽見釋慧低聲說道：「師兄，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還活著，還要走下去……」

他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釋慧，想了想后忽然搖頭說道：「不，一定是幻覺，你已經死了很久了，大家都已經死了，一定是烈火山的原因！」

他往後退了幾步，伸手敲打自己的腦袋，釋慧身後的四個僧人也走了上來，大家微笑地看著釋行，同時開口喊道：「釋行，成佛吧！」

隨後五個身影化作一片金色的粉末飄散開，釋行跌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到現在還有一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成佛……」

他低聲呢喃。

「走自己的路……」

他不斷地嘀咕著，低頭看著地面，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自己在江湖中沉淪了那麼多年，經歷了那麼多事情，真的應該放下了，放下自己內心中的痛苦。

「至少為了完成我們的夢想而活著……」

四周無人，但是釋慧最後的聲音傳入了釋行的耳朵里，他吃驚的仰起頭，夢想……

曾經的白馬寺內，六個師兄弟經常一起討論誰的修為高，最後，所有人定下了共同的目標，成佛！

「一定要成佛！為了所有的人！」

釋行從地上站了起來，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畫卷上，他一步步走了過去，搖晃而踉蹌，可是目光卻越來越堅定。

「為了成佛，為了夢想！」

他嘴裡呢喃著，終於伸手抓住了畫卷，隨後猛地一抖，畫卷展開，這一刻漆黑的夜空中大殿上方綻放璀璨的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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