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老劉談到最後，老劉對我說：「其實我知道你為何要把這卡的主人換掉，是因為我太太。」

我看著老劉，不說話。

「娜娜得知我給你這筆錢的事情，和我鬧過幾次，嫌我給你多了，我很生氣。而且，後來，我也得知她找過你索要這筆錢。我當時保持沉默，看這齣戲如何往下演。後來，我知道這張卡主人換了，我就基本猜到了什麼。我知道你其實並無意收下這筆錢，但也不會輕易把這筆錢轉給娜娜。我感覺到了你做事的慎重和穩妥，這是讓我欣賞的。只是，娜娜這麼做，讓我感到很失望，雖然我什麼都沒說，雖然我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我真的是很失落……」老劉嘆了口氣。

我無意挑撥老劉兩口子之間的關係，笑笑：「其實，你太太也是為你著想的，畢竟這是一大筆錢。你呢，出手也確實太大方了一些，敗家啊。」

「這怎麼能是敗家呢，不該花的，一分都要珍惜，該花的，多少都不心疼。」老劉說。

「你和你太太，感情很好吧？」我說。

「怎麼說呢，我其實一直感覺對不住娜娜，我當時娶她，其實有很大因素是因為我的海州情結，而且，我又比她大那麼多，現在我老了，不行了，有些方面也滿足不了她，我真的是內心有愧的。」老劉說。

「其實你並不老，你還可以的。」我說。

「心不老，但是人老了。」老劉苦笑。

「你太太對你其實也是不錯的。」我說。

「呵呵……」老劉笑了笑，「正因為我感覺對不住她，正因為我感覺自己老了，所以才會想多鍛煉鍛煉她，逐步開始讓她接觸家族的生意，這次的合作，也算是一次練手。哎，可能是我年輕時放縱過度，到現在都沒給劉家留下一個種……」

老劉又嘆息了一下。

我心裡一動，李娜現在急於找到自己的孩子，除了女人的天性，你難道還有其他目的？

又覺得不大可能啊，一來那孩子是個女的，二來那孩子又不是老劉的親骨血。

那麼，李娜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呢？

又聊了一會兒，我送老劉回房間。

麥蘇和肖峰還在房間里，正在喝茶。

看起來，他們三人似乎談得不錯，都面帶笑容。

但我似乎感覺這笑容的背後，三人都不自在，都各懷心事。

看我們回來，麥蘇站起來說：「時間不早了，你們該休息了。」

肖峰也站起來說：「是的，咱們以後來日方長，敘舊有的是時間，我們該回去了。」

老劉和李娜也沒有挽留，我們告辭出來。

回去的路上，我開車，肖峰和麥蘇都沉默不語，肖峰的臉色甚至有些陰沉。

不經意間，我又感覺肖峰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安。

顯然，肖峰的不安和李娜的出現有關，不知肖峰為何要不安呢？

難道，關於當年的那起風波，肖峰和李娜之間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我腦子裡突然奇想。

腦子裡一冒出這個念頭，就再也揮不去。

肖峰下車后，我繼續送麥蘇回家。

麥蘇半天冒出一句：「該來的早晚要來，終於還是來了……」

似乎，麥蘇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只是沒先到會以這種方式出現。

「你現在是什麼心情？」我問麥蘇。

「不知道。」麥蘇乾脆地說。

「有仇恨嗎？」我說。

麥蘇沒有說話，沉默著。

「時間真的能帶走一切嗎？」我又說。

麥蘇嘆息一聲，半天說：「楚天，你說，我該不該告訴她丹丹的事情？」

「不能，絕對不能。」我立刻說。

「為什麼？」麥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原因很簡單，李娜不夠資格。一個為了自己的私利將別人害得家破人亡的人，一個極端自私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可以將自己的骨肉無情拋棄的人，有什麼資格能做丹丹的媽媽呢？她不配！」我狠狠地說。

「可是，她……畢竟是丹丹的親生母親。她……畢竟也是一個女人……」麥蘇弱弱地說。

「她其實不配做一個母親，不配做一個真正的女人。」我說。

「從今天開始，她會和我們一直保持接觸，她要全權代表劉先生來主持這個合作項目。」麥蘇帶著不安說。

「那又怎麼樣？頂多，李娜現在和我們是一個合作者，是我們的客戶，除此之外，她還能是什麼？我給你說，如果她知道了丹丹在你身邊，知道丹丹是她當年拋棄的女兒，那麼，她一定會將丹丹要回去，不顧一切都會這麼做。而這對丹丹真的好嗎？對你真的公平嗎？丹丹跟著她，真的會幸福嗎？這麼做，對丹丹會不會是更大的傷害呢？」我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那我現在該怎麼辦？」麥蘇說。

「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就當李娜沒有出現，就當你什麼都不知道。」我說。

「但這是自欺自人。」

「那也要這樣做。」

「早晚，她會知道丹丹的身份的……」

「現在說現在的，以後說以後的。起碼現在，你不能主動告訴李娜這事，絕對不可以，不然，不但你會失去丹丹，而且，你還會深深傷害了丹丹幼小的心靈。」我發出警告。

麥蘇似乎被我的話嚇住了，半天沒說話。

我繼續開車，夜色里，我感覺自己的心很冷很硬。

「今晚，你們三個單獨一起，都談了些什麼？」我忍不住問麥蘇。

「都是些大路邊上的話，無關輕重痛癢的話。」

「你們，誰都沒有提起當年的事情？」

「是的。」

「關於這些年的經歷，也沒有談起？」

「只談了工作，但沒有涉及個人問題。」

聽了麥蘇的話，我不由點點頭，似乎他們三人誰都不願意提起當年那樁尷尬而又不堪回首的事情，都不願去觸碰。

但我知道，這是迴避不了的，他們只是暫時在躲避。

車子開到麥蘇家門口，麥蘇剛才車，就聽到一陣歡叫：「媽媽回來啦……」

隨即，看到丹丹跑了出來，身後跟著笑嘻嘻的海霞。

「媽媽——丹丹好想你哦……」丹丹撲到麥蘇懷裡撒嬌。

麥蘇彎腰抱起丹丹，親親丹丹的小臉蛋：「寶貝兒，媽媽好愛你，媽媽永遠都不要離開你……」

麥蘇把丹丹抱得很緊很緊……

我理解麥蘇此刻的心情，心裡一陣黯然，開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