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蘇此時看起來神色頗為平靜，似乎眼前大家的反應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我想，麥蘇未必會想到林志雄的方案是肖峰所授意。未必會想到肖鋒的心機。

當然，我也不能肯定林志雄一定是肖峰授意這麼說的，只是我自己的猜想。

但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

我看了一眼邁克，他此時正帶著思索的表情看著肖峰。

似乎，邁克此時的心裡所想和我相同。

這時，我聽到身邊的麥萍低聲對林志雄說了一句：「林總，好樣的，你這方案夠勁。」

顯然，在我沒有發言之前，麥萍也是贊同林志雄的想法的。

聽到麥萍的讚揚，林志雄臉上的自得神色更加誇張了。

等大家稍微安靜下來，麥蘇微笑著看了看肖峰，點點頭，示意繼續進行。

肖峰會意，接著說：「此次旅行社準備了兩套方案，剛才林志雄講完了第一套，還有另一套方案，請楚天來彙報……」

肖峰話音未落，就有人提出：「我看另一套就不必聽了，林總的這個方案我認為可操作性很強。」

「是的，我贊同。」立刻有人附和。

肖峰看了看麥蘇，麥蘇似乎沒有聽到這話，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本。

肖峰笑了笑，看著大家：「既然會議議程已經安排好了，好歹大家還是要聽聽的。」

大家安靜下來。

肖峰接著看著我：「小楚，你來吧。」

我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準備彙報。

麥萍這時用擔心的目光看著我。

我不經意掃了一眼海霞和藍果，她們的目光同樣帶著幾分擔憂，藍果輕輕咬了咬嘴唇。

我吧知道藍果為何要這樣。

我開始說話：「各位領導，我彙報下我的方案……」

大家都看著我。

「剛才聽了林總的方案，我大開眼界，感覺林總的思路十分清晰，方案很有針對性，有的放矢，很有條理，充滿了骨氣和霸氣，充滿了不屈和不撓，充滿了氣魄和氣勢……」

我先讚揚了一番林志雄的方案，評價很高。

接著，我話鋒一轉：「可是，我有一種看法，那就是我們做生意，目的是什麼？當然是為了賺錢，而不是為了鬥氣為了慪氣，不是為了要將對手置於死地，不是為了結仇報怨，俗話說，和氣生財，什麼是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就是以正常的心態去創造價值。不錯，針鋒相對以牙還牙是能讓我們出一口心裡的惡氣，能讓我們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能讓我們在心理上感覺自己是個生理者，可是，然後呢，然後大家又沒有想到……」

我的話乾脆利索，看著大家。

大家都不說話，看著我。

我繼續說：「一旦我們以牙還牙針鋒相對，那麼，想必大家都會意識到一個現實，那就是等於我們四海旅行社向榮氏旅行社正式宣布開戰，等於兩家旅行社揭開了廝殺的序幕，而兩家旅行社的背後是誰？是榮氏集團和四海集團，兩家旅行社的廝殺，意味著什麼？我想大家會清楚，那是意味著榮氏和四海兩家集團的正式開戰，意味著海州最大的兩家旅遊集團要正面交鋒，要揭開惡戰的序幕。而就目前的榮氏和四海的實力而言，大家認為惡戰的結果會是如何？四海真的有足夠的把握戰勝榮氏嗎？即使可能會不敗，那麼，會不會也是元氣大傷一蹶不振呢？這樣廝殺的最後結果，到底對誰有利呢？」

大家互相看看，有人開始點頭，有人則沉思著。

肖峰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麥蘇則帶著沉思的表情看著我。

我接著說：「古人云，冤冤相報何時了，此話何解，大家都很清楚，那就是做事不要做絕，須留有餘地，也不要與人結怨，理解是相互的，誤解也是相互的。」

邁克帶著讚賞的表情沖我點頭。

林志雄則瞪眼看著我。

麥萍帶著困惑的目光看了看我，似乎不知道我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我接著說：「還有，如果按照林總的方案，集團投入大量資金支持四海旅行社去和背後有榮氏集團支持的榮氏旅行社以牙還牙進行報復性商戰，那麼，大家想必都會虧損，都會背上沉重的包袱，這已經超出了兩家旅行社之間的範疇，不是兩家旅行社在較量，而是兩家集團在比賽砸錢燒錢，那麼，這樣的後果是什麼？」

大家沉默不語。

我繼續說：「我給大家舉個例子，一哥們去買肉夾饃，對老闆說：給我來一個，不要辣椒，給我多放點肉，放，再放，再放點，再多放點……老闆不耐煩了，抬頭看著他：我給你卷頭豬吧？」

「噗嗤——」麥萍笑出聲來。

我又說：「再舉一個例子，曾經有一個業務員問老闆：市場上有一個小廠，價格很低，很難對付，怎麼辦？老闆反問道：既然這家廠這麼厲害，為什麼一直是家小廠，而我們卻是大廠呢？」

「楚總，你舉的這兩個例子想要說明什麼？」有人提問。

我說：「我想表達的意思就是，實際上，低價在市場上通常只是扮演著攪局的角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對抗性競爭中，高價經常被低價攪得心煩意亂甚至膽戰心驚，但低價最終總是難敵高價，甚至在高價面前一敗塗地。沒有利潤的支撐，哪來的售後服務和不斷的創新？服務的前提是利潤，利潤空間可以被擠壓，但不能消失，否則連同利潤一起消失的還有服務。每個人每個企業都要生存，你拿走了他生存的空間，服務也就消失了。我們做商業，追求的是利潤，而不是看誰虧損多，沒有利潤，做的什麼生意？沒有利潤，哪裡來的什麼服務？沒有服務，旅遊企業靠什麼立足靠什麼發展？」

「如此看來，打價格戰的策略是不可取的……」有人說。

我點點頭：「是的，打價格戰，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採取的策略，何況要和一個財力實力比自己雄厚的對手去搞這一套，基本等於自殘。做生意，靠的不是一腔熱血，靠的不是義憤填膺，靠的不是衝動和莽動。當然，或許我們可以自認為我們能設計一個陷阱讓對方鑽進來，但也不要低估了對手的智慧和心計，榮氏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不是那麼簡單的，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估了對手，否則，吃虧的會是自己。甚至，我有一種預感，或許，對手早已預料到我們會採取此種對策，當我們自以為聰明想設套讓對方鑽的時候，對手早已布好了一個巨大的陷阱等我們落進去，一旦我們掉入對方的陷阱，那麼，等待我們的，將是無法自拔的無底深淵……」

我這話一出口，立刻引起了大家的一陣騷動，大家竊竊私語。

肖峰的眉毛微微一揚，目光直視著我，眼神里似乎帶著幾分不悅，又有幾分不安。

麥蘇微微點頭，眼裡帶著讚賞的目光。

「說的好！」邁克則輕輕一拍桌子，叫起來。

林志雄則帶著一副不服氣的表情瞪眼看著我。

麥萍則繼續用困惑的眼神看著我。

海霞和藍果則默默注視著我，看不出她們什麼表情。

這時有人提問了：「既然楚總這麼說，那麼，楚總，請問你有何高見？有什麼高明的策略呢？」

大家的目光一齊轉向我，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