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一杯好酒的淡,蔣璃開始言歸正傳,一方面她打算給楊遠掃掃雷,另一方面她也有意高歌自己,因此整個過程里她講得可謂是慷慨激昂的。
惡人自有天懲。
饒尊的那名手下的命運就是如此。哪怕是蔣璃此時此刻再說起也覺得一切都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沒人能從流沙里逃出來,所以當她和饒尊被罕見的沙暴龍捲吹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卻還是能眼睜睜地看著那
名手下最終被流沙吞噬的模樣。
饒尊對那手下的遭遇只啐了一聲:活該!當然,這聲活該也是饒尊有了清醒意識后才說的,為了救她,饒尊在流沙里幾乎耗費了所有體力,所以當時她是一路拖著饒尊走出的大漠,就像是四年前饒尊背著奄奄一
息的她走出茫茫戈壁一樣。
沙塵暴終究是停了。蔣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周圍的沙丘被一場席捲了天地的風沙捏成了全新的模樣,這便是大漠,哪怕是經驗在豐富的領路人,方向感也都會在這場改天換地里折戟沉沙
。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往那個方向走,更不知道昏沉不醒還在發著高燒的饒尊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直到她聽見了駝鈴聲。
不止一頭駱駝的駝鈴,應該是駱駝群。
當眼前隱約有人影出現時,她再也支撐不住昏倒了,臨失去意識前她終於明白上天讓她逃出流沙的目的。
不是為了讓她更痛苦的死去,而是要更堅強的活著。
後來蔣璃才知道,她當時出大漠的位置更好跟入大漠時的南轅北轍。「是當地的一家人救了我們,等饒尊的病情稍稍穩定些了后,我就想著該聯繫你們了。」蔣璃從果盤裡拿了只水晶小紅柿,咬了個小口慢慢吸了一口,香甜的柿汁和柿肉就
入了口。
在國內到了這個季節,她往往會到山上采足滿滿一竹筐紅柿,洗好,或晾曬或腌漬,再或者以柿汁染色做些布頭,來年可以裹些花草植物做驅蟲用,又好看又實惠。
楊遠十分不注重形象的撇撇嘴,「別,你哪是聯繫我們啊。」
蔣璃哼笑,「這個『們』當然跟你沒關係,陸東深是我老公,我得讓他知道我安危吧?」
陸東深面含微笑,這才是最正確的節奏。
楊遠微微眯眼盯著陸東深,「照她的說法,你其實在動身去滄陵之前就知道她已經出了大漠?」
陸東深捏著酒杯抿了口酒,酒杯往桌上一放,「是。」
楊遠氣急,沖著他敲了敲桌子,「行啊你,你們,瞞得可真是滴水不漏的,哎——」他又面沖著蔣璃,「你嘴裡的你們,除了陸東深就是靳嚴吧?」
蔣璃抿唇一笑,「還算聰明啊。」這話落在楊遠耳朵里那就是誅心,恨不得頓足捶胸地質問他們一句,從什麼時候起靳嚴攀升男二角色了?他一直覺得他倆加上他那就是鐵三角組合,靳嚴那小子竟無聲無
息地插上一腳,這是硬生生把他踢出局的架勢。「怕節外生枝。」陸東深很難得解釋了句,拿了一枚花點放到蔣璃面前的盤子里,一副投食的姿態,「一來我當時不清楚除了那個被收買的手下,我二叔在外面還有沒有人,
二來徐董事想要成事必然耳目眾多,你跟在我身邊,只有身邊的人相信了的事實,徐董事才會相信。」
當蔣璃終於可以跟外界取得聯繫時,第一個想要打電話的人自然就是陸東深。可在滄陵待了三年的風雨經驗告訴她,聯繫陸東深需謹慎。
理智讓她開始思考那個殺手究竟是誰?
是饒尊的人但不是沖著饒尊去的,很顯然是想要她的命,誰能跟她有仇?有仇的話又何必千里迢迢跟到大漠,還是一直等到找著泫石以及開採泫石辦法后才對她動手?
只能說明一點:一箭雙鵰。
殺人、奪配方原料。
只能是想要對付陸東深的人。
蔣璃聯繫了靳嚴,而且嚴格來說,她從一始終都只是跟靳嚴聯繫。
這一步,其實是蔣璃的賭。
她失蹤不見,陸東深必然會不顧一切到大漠尋人,楊遠凡事喜歡親力親為,除了公事外,他會擔心陸東深的身體,所以,一同前往的可能性最大。
「如果有人有心要對付陸東深,那但凡能聯繫上他的通訊設備也未必安全。」蔣璃慢悠悠道,「反而靳嚴最安全,因為他在集團的中立職位,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賭靳嚴會成為陸東深和她之間的聯繫樞紐,這是蔣璃賭的第二步。
陸東深是集團主席,所以在靳嚴眼裡,陸東深是集團,集團就是陸東深。早先,他能因為顧全大局跟她聯手,現如今他也會為了集團利益從中權衡。
蔣璃給靳嚴打電話的時候只說了句:是我。
沒報姓名還是個陌生號,靳嚴只做淺愕,然後冷靜道,說。
那一刻蔣璃就知道,靳嚴能在集團風雨中屹立不倒,那絕對是他的本事。
沒敘舊沒說多餘的,蔣璃在電話里只說了四個字:秦川開道。
「秦川開道?」聽到這四個字楊遠就不明白了,「也就是說,她只讓靳嚴傳了這四個字給你?」
陸東深笑著點頭,抬手摸著蔣璃的頭,像是在擼貓似的,「只有聰明的姑娘才會化繁為簡。」
蔣璃也不忌諱楊遠在場,勾住他脖子送了一枚香吻,「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
「二位上神,能勞煩把『秦川開道』四個字解釋清楚了再膩歪嗎?」楊遠實在無法忍受辣眼睛的者謀,勢必要提醒眼前這倆人自己來這可不是愛心奉獻酒的。陸東深就任由蔣璃在他懷裡折騰,樂得抱著美人盡享庸君之樂,「忘憂散出自秦川,這點你清楚。秦川與世隔絕,外人輕易進不去,秦川的人也輕易出不來,能通外界的就
只有一條前人開鑿的暗道。知道這條暗道的除了秦川人,就只有我、囡囡、饒尊和阮琦。」
楊遠聽得聚精會神的,感覺學習那會都沒這麼勤于思考過,「所以,秦川開道中的道就是指那條暗道?」
陸東深點頭,「暗道有機關,輕易不放行,唯有大事才能出暗道。」
「你用的是『出』?」楊遠抓住了關鍵字,「可蔣璃傳達給你的是『開』。」
「沒錯。」陸東深笑道,「開,開道,有迎接的意思。秦川從不邀請外人入村,所以能夠讓他們開道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有人將利於秦川的東西帶回去了。」
這個人,就是蔣璃。或者說,是秦天寶認為的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