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嬸的男人用自己的命換了秦川數條人命,所以連帶著秦嬸在村中的地位也高了。家裡男人死的那年秦嬸還很年輕,她卻生生跪了祠堂的牌樓、進了祠堂向秦川列祖列宗
立了貞節牌坊,發誓這輩子不另嫁,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孩子拉扯大。村中人從不敢忘了秦嬸家的恩德,平時有什麼事都過來幫襯,尤其是被救的那幾戶人家更是盡心盡。前兩年秦嬸家裡漏雨,幾戶人家就跑來幫著修繕,後來覺得秦嬸所在
的老房子太陳舊了,就在老房子旁辟出塊地來又齊力蓋了新房,上下兩層,房中主梁那都是尋了寂嶺深處幾百年的老木製成,用料十分講究。秦嬸不捨得搬出老房子,所以新房子大多數就公用了,比方說誰家有什麼事臨時在新房子里住一晚,又或者哪家辦喜事院落不夠大就來新房子這邊操持,等等這些用途。
但這種時候少之又少,大家也不願麻煩秦嬸,所以很多時候新房子都是空著。對於進村的外人,秦嬸沒像其他村民似的戒備,她挺熱情的,蔣璃想著是不是因為秦族長打過招呼的緣故,要不然擱一般人,瞧見他們身上血跡斑斑還掛著外傷的,肯定
嚇得房門都不敢開。
他們隨著村裡人喊她秦三嬸,蔣璃有輕微的腳傷,陸東深後背上有傷,饒尊尚算健全,除了臉上的蝴蝶,身上也都囫圇個的完整,便跟著阮琦一同幫著秦三嬸拾掇屋子。新房的結構規整,上下兩層都有卧室,這跟山外的少數民族居住習慣不同,山外大多數少數民族居住都是一層圈養牲口,二層睡人,很顯然秦川人還是遵從漢人習慣,牲
口有單獨的圈窩,不跟人摻和在一起。
樓上樓下兩間房,出於安全考慮,陸東深和饒尊分別住在一樓的兩個房間,樓上兩間房留給了蔣璃和阮琦。秦三嬸抱了厚厚的被褥給他們,說,「這個季節我們是用不上這麼厚的被褥,我們白天睡覺暖和,你們能用上,別看現在天氣熱了,但到了晚上還是涼,你們可別凍著了。
」陸東深出於感激,主動提了食宿費,奈何秦三嬸不收,饒尊想了想決定以體力償還,將近乎半人高的斧頭輪得有模有樣,只可惜,幾斧子下去,上頭的柴不是紋絲不動就
是被崩遠了,氣得他直咬牙擼袖子。
陸東深對於劈柴這種事不陌生,在滄陵他賴住在蔣璃那的時候沒少干體力活,見狀後走上前拿過斧子,單臂輪下去,敦實的柴木就一劈兩半。
饒尊在旁斜眼冷哼,一把奪過斧子,「行了我看會了,顯擺什麼?」結果人家饒少爺還真不是嘴上說說,他再一斧頭下去就掌握了劈柴技巧,次次穿膛過,小柴木劈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秦三嬸在屋子裡看著,嘖嘖稱讚,「瞧這個小夥子,
人好性格也好,容易跟人相處,還能吃苦。」
蔣璃在旁憋著笑,遞給陸東深一個眼神,那意思是:看吧,不是我一個人說你不好相處。
秦三嬸瞅了一眼旁邊的阮琦,見阮琦一直在看饒尊,就笑問她,「你們是一對吧?」
驚得阮琦連連擺手,說只是朋友,臉頰卻染了紅。
秦三嬸只是笑笑,沒再深提,反倒望著饒尊的臉生嘆,「挺漂亮的小夥子怎麼臉上長了那麼奇怪的東西?可惜了。」
阮琦沒說話,忍笑。秦三嬸是個熱心的人,給他們指條明路,「可以去找二娘,她是我們村裡的巫祝,說不準就能醫好他的臉呢……」說到這又嘆了口氣,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你們不是本村
人,她不會給瞧的,就算有秦族長說情也不行。」
原來他們喊村裡的巫祝叫二娘。蔣璃斜靠在門邊,聽了這話后在心裡頭冷哼。她長這麼大,能讓她從心底佩服的人少之又少,能讓她打心眼裡臣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女人。所以聽了三嬸的話后
自然不大服氣,說,「他的臉再過一天就差不多好了。」
秦三嬸吃驚。
阮琦趁熱打鐵,「您還不知道吧,我這位朋友有通天的本事呢,可能比你們村裡的巫祝還厲害。」
秦三嬸震驚地看著蔣璃。
蔣璃故作高冷不說話。
陸東深在屋裡頭坐著,眼瞧著這一幕後抿唇淺笑,對蔣璃的驕傲放縱萬般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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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洗完后,蔣璃癱在大木床上好半天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秦川這邊洗澡挺傳統的,沒有花灑,就是頭頂上有手腕粗細的竹筒子,先燒好大桶熱水灌進熱水箱里,然後另一頭引山泉水,熱水和冷水按照自己洗好去調試,差不多了
打開開關,水流就從竹筒子里澆下來。
蔣璃是泡了個澡,沒有浴缸,只有木浴桶,只能坐著不能躺著的那種,但也足以緩解這一路上的倦怠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又給傷口消了消毒,簡單處理過後就去了阮琦房間。
不想饒尊在。他大汗淋漓的,T恤衫都濕透了,貼著胸膛,結實的肌理暴露得十分囂張。他正在喝水,見蔣璃進來了掃了一眼,倒是阮琦看著有些心虛,將水壺趕忙放到一旁,跟做了賊
似的。
饒尊這頭喝完了正等著她倒水呢,見她半天不動彈,催她,「想什麼呢?倒水啊。」
阮琦這才反應過來,順手又拎起水壺。
蔣璃看在眼裡心裡明鏡,將手裡的藥包往桌上一放,踱步到窗前,朝外一瞧打了個口哨,轉頭笑看饒尊,「把人家一年的柴都給劈了吧,尊少爺,身殘志堅啊。」
饒尊先是喝了個水飽,放下水杯后爽朗一揮手,「小兒科,再說了,咱們也不能白住吧?」
「那是,這點活對尊少爺來說算什麼呀?」蔣璃背抵著窗檯,故意問饒尊,「只是你怎麼來人阮琦屋討水喝了?照直線距離來說你的房間最近。」
饒尊一抹嘴,風輕雲淡的,「我房裡沒水。」蔣璃恍悟地「哦」了一聲,這一聲拉得好長,饒尊臉皮厚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阮琦弄了個大紅臉,隨口道,「那個……你別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