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煩不勞煩,伯母,我自己來。」蔣小天又看向饒尊,一臉委屈狀,「我也不是白吃白喝啊,這兩天一直幫著伯母幹活呢。伯母做的飯菜好吃,我打小爸媽就都不管我了
,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呢……」
聽了這話,喬臻更是心疼了,把整個砂鍋都推他跟前了,「喜歡吃就吃,別搭理饒尊,小天啊,可憐的孩子,打小吃了不少苦吧?」饒尊死盯著蔣小天,裝!怎麼這麼能裝?什麼叫不管他?不管他能長這麼大?不管他能上學讀書?騙的了他爸媽能騙過他?當時知道夏晝身邊多了個蔣小天的時候,他就
把蔣小天查了個底兒朝上了。入夜後,夏晝陪著饒瑾懷和喬臻聊了會天,然後回房。她的作息饒尊都是看在眼裡的,每天六點起床,吃些早餐然後去花園散步,午餐後會看書,偶爾能發獃個一小時,
不吃下午茶,晚餐吃得不算多,吃完一小時左右要麼去跑步要麼在花園裡抻筋,都是些不影響傷口的簡單運動。
陪他父母聊半小時天,十點整就入睡了。
她從沒這麼規整過,至少在饒尊認為,隨性慣了的夏晝從來都是困了就睡,餓了就吃,向來沒什麼生物鐘。
所以,在她前腳回了房間,後腳饒尊就敲門進來。
夏晝看了一眼時間,那意思很明顯的,我該睡了。
饒尊故意視而不見,往單人沙發上一坐,「聊聊。」都這些天了,也該好好說說話了。
夏晝見狀作罷,就在斜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兩人之間隔著一張迷你茶几,再旁邊就是落地窗,透過玻璃,可瞧見花園的風景。兩人離得近,夏晝是洗漱完去聊天的,現在頭髮差不多幹了,乾淨清爽的洗髮水氣味鑽進了饒尊的鼻腔。可他就是覺得異常好聞,不單單是洗髮水的味,許是還有她的體
香。
夏晝雙腿蜷起,赤腳踩著沙發,一條胳膊搭在膝蓋上,一手攏了下頭髮,問他,「聊什麼?」
饒尊眼尖看見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有傷,在手背的關節上,擦傷。他皺了皺眉眉,拉過她的手。
雖說處理過了,但他看著還是心疼。
夏晝沒容他細看,抽回手,整個人斜靠著沙發一側。
饒尊的臉色不大好看,「你身上有傷不知道嗎?怎麼還去打拳了?」饒家有拳室,是饒尊以前住家裡的時候自己布置自己打著玩的,現在雖說工作忙不常回來,但拳室一直保持他要求的模樣。夏晝進他地盤他是高興,可現在哪是她任性的
時候?
夏晝雙臂輕輕環著膝蓋,頭髮散下來,身上又是寬大睡衣,像個孩子似的慵懶乾淨,她說,「我已經說過了,身上這點傷不算什麼。」
她語調不高不低的,聽不出情緒來,這樣一來饒尊也不敢再刺激她的情緒,嗓音低柔了下來,「就算你真想打拳,那也得戴上拳套啊。你看你現在,舊傷沒好又添新傷。」
夏晝看了一眼手背,斑斑傷口的血跡已經凝固,她輕聲說,「可能,我這個人就容易受傷吧,沒關係,傷著傷著就習慣了。」
她將下巴一併抵在膝蓋上。
饒尊聽了心口一疼,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有我在,以後不會讓你受傷了。」
夏晝歪頭瞅著他,長發傾了一側,露出一小截脖子,白凈得很,唇還是沒太多血色,巴掌大的臉,眼睛更大。
看得饒尊心頭泛軟,忍不住靠近她,手沒收回來,將她的發輕輕別在耳後,「我說到做到。」
「阮琦呢?」夏晝突然問,「什麼時候回來?」
饒尊的手一滯。
「她走了,你覺得你還能找到她嗎?」
饒尊緩緩收回手,臉色多少有些難堪,沉吟片刻說,「她一直關機,可能……在忙。」
「你知道她離開的原因,也知道她在躲著你。」夏晝低嘆,「這世上沒什麼人是找不到的,除非那人是有心讓你找不到。」
饒尊眼裡多了些沉重的東西。
夏晝抬起頭,看著窗外夜色闌珊,「饒尊,我很好,真的。」
這句很好,把他推得很遠。
兩人距離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可是,她生生在他們之間建了一堵看不見的牆。「我知道你想聊什麼,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是成年人了,清楚地記得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夏晝轉過頭看著他,眼睛亮若明月,「我也很清楚自己要什麼,是你不
清楚我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你。」
饒尊的呼吸漸漸急促,胸腔起伏不定,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想著這麼近在咫尺,一些所想的、所要的,上天是不是就會成全?
他看著她,她落寞、她憂傷、她歡笑、她沉靜,每一個她都是他深愛的,他想要告訴她他有多想她,哪怕就在他身邊,他還是想她想得緊。
「你恨他嗎?」饒尊壓了心口的疼,半晌后問她。
「不恨。」夏晝答得乾脆。
饒尊心裡一激靈,「你還愛他?」
夏晝沉默。
饒尊沒由來的緊張,下意識攥緊手。
夏晝將臉歪到了靠窗的方向,雙手搭在膝蓋上,頭枕著手。窗外有風過,金黃的葉子在月下飛揚,像是散遠了的心事。
「怨他。」她喃喃開口,「我怨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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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東深看完項目書快凌晨一點。
他闔上電腦,踱步到窗前。
天際3601的風景向來好,夜色也魅得很。
他看著外面夜色,看著看著就似瞧見了夏晝的臉,她仰著臉,底氣十足地跟他說,原來你在我上面啊。
然後又是尷尬,糾正,原來你睡我上面啊……
陸東深胸腔里被塞得滿滿的,都是她的聲音、她的氣息。明明是在一座城,就像是隔了千山萬水,他心裡念著的都是她的名字。
掏出手機,發了條信息過去:睡了嗎?
那頭半天才回話:睡了,早就睡了呢。
陸東深將手機在手裡攥了又攥,來回踱了踱步子,半晌后又發過去一條:我過去。
那頭很快有了反應:啊?現在?這一次陸東深沒猶豫,手指飛快敲了一行字:是,現在,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