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在沉默了許久之後，在青琉的眼眸對着他渴望了許久之後，碩明卻只能夠說出這三個字。

而青琉在聽見了這三個字的時候，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而她的眼眸也沒有了光彩，臉色也更加地蒼白了。

“爲什麼你只有對不起三個字。這麼多年了，其實我也早該明白了。我等不到你的時候，我也早該明白了。你知道嗎？碩明。”

說着，青琉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繼續說道：“碩明，我記得的，有一世你終於來了，那是我在當女兒國的公主的那一世，你終於來了。但是那個時候你爲什麼不把我帶走，我寧願在你的懷中就這樣老去。我不相信，那一世你會認不得我？你明明看見了我的記憶，爲什麼就是不帶走我？”

碩明依然低垂着頭，任何人都看不見他的表情，唯一能夠看出他心中的情緒的就是他在微微發抖着的身體。

“碩明，我曾經想過恨你的，但是我卻恨不起來。誰讓我對你的愛，比對你的恨還多，誰讓我這麼心甘情願地等着你，無怨無悔。”青琉站在離碩明兩米遠的地方，就這樣喊着眼淚看着低垂着頭的碩明。

青琉的聲音逐漸地變得低啞哽咽，說道：“碩明，你知道每一次我來到這忘川河看前世的時候，我都多麼希望能夠看見你的身影。但是都沒有，都沒有，只要那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四年前，你抱着我的屍體痛苦的瞬間。碩明，我多麼想見你一面，只是一面，哪怕就只是一瞬間都好，可是你爲什麼都不出現？”

面對着青琉沒有恨只要愛的質疑，碩明的心更加地疼痛，他終於擡起頭來看着青琉。當看見青琉臉上的痛苦，眼中因爲傷心而蓄滿的淚水，以及那千萬年來從來都遮掩不住的愛意。

這一刻，碩明恨不得殺了自己，這一刻，他忽然之間就明白了自己對於青琉的感情。白晴禾的話也在他的耳邊，自己對於青琉，其實也是深愛的。否則這千百年來，他怎麼會時時刻刻都在想着她，他怎麼會永遠都忘不了她的音容笑貌，他怎麼會在午夜夢迴的時候孤身一人卻渴望着青琉的懷抱。

碩明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青琉，帶着那些曼珠沙華，帶着那些曾經的悲傷的記憶，走向了青琉。

而青琉也一動不動地看着碩明，看着他在滿天的紅色花海之中走向自己。他的臉上也帶着痛苦，但是除了痛苦之外卻是自責。而這自責恰恰是青琉不願意看見了，於是青琉閉上了雙眼。

在碩明站在了青琉的面前的時候，整個忘川河上都出現了這千萬年間，青琉的所有記憶。那些孤單的她，寂寞的她，以及傷心的她，無一不都在吞噬着碩明的心。等到再見的時候，碩明才知道，青琉早就深入他的內心，早就無可自撥。

碩明顫抖的雙手擡起，輕輕地溫柔地放在了青琉的臉頰之中，他的聲音帶着隱忍，帶着痛苦，同樣的帶着悔恨。

輕輕的三個字從碩明的嘴中說了

出來：“我知道。”

在聽見了這三個字之後，青琉擡起了迷惑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碩明。剛剛那小聲的話語彷彿只是一陣微風吹過，而別人的話不小心地侵入她的耳朵一般。

當看見了青琉帶着迷惑、帶着悲傷、帶着眼淚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時候，碩明的理智在一瞬間崩塌，他忽然一把抱住青琉，那麼用力但是卻那麼溫柔，再一次在青琉的耳邊說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青琉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她呆愣愣地看着遠方那紅色的花海，眼淚也停留在了臉上。她任由碩明緊緊地將她抱着。這是碩明第一次這樣抱着她，準確地說，這是碩明第一次抱她。

原來，他的懷抱是那麼地溫暖，有着他獨特的藥香味。

或許這一刻，能夠在他的懷中已經足夠了。

“青琉，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碩明不停地重複着這句話，而青琉貪婪地享受着或許是永遠都不再可能的擁抱，也是這千萬年來她等了許久的擁抱。

碩明的語氣十分地溫柔，這也是碩明第一次這麼溫柔地對着她說話。

“青琉，我知道你愛我，其實我都知道。只是我太過膽小了，不敢去接受你的愛。我雖然是個妖醫，但是我卻沒有能力去保護你，我不配得到你的愛。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卻也只能夠對你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配。”

被碩明緊緊地抱在懷中的青琉能夠感覺到碩明那一直在顫抖着的身軀，能夠感覺到碩明那充滿着歉疚的情感。

可是……

“碩明，我要的，從來都不是對不起，你該知道的。”青琉的話帶着絕望，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強迫碩明愛上她。但是其實她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碩明眼底對她的愛意，可是她不能夠明白碩明爲什麼總是不肯打開心扉去完全地接受她，承認自己的愛意？

“我愛你。”忽然，那如同是天外之音一般降落在了青琉的耳邊。

青琉微微地一怔，在碩明的懷中，她忽然就停止了哭泣，她的腦海之中忽然就停止了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畫面。

“我愛你。”碩明再一次地提高了音量說了出來。這一次，他的話中帶着溫柔，帶着寵溺，帶着這些年來對懷中的人的眷念。

青琉這才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但是她完全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在她等待了千萬年之後，碩明最終說出了她這永生永世一直都想要聽到的話。

青琉擡起頭看着碩明，只見碩明的眼中除了愧疚之外，竟然是愛意，那慢慢的愛意和着眼淚，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青琉的臉上。

碩明捧着青琉的臉，十分鄭重，十分溫柔地說道：“青琉，我愛你。”

這一刻，青琉終於爆發了出來。還能有什麼比得上碩明的這三個字，這她苦苦等了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四年的三個字？

青琉不敢置信地看着碩明。

而碩明卻捧着青

琉的臉，在她的額頭之上輕輕地落下了一吻，有歉意，也有寵愛。

“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這麼久，我才發現了自己的心，原來，我竟然是這般地愛你、這般地想你。但是我不能夠讓自己這麼自私，我以爲我只要不來找你，你終將會把我給遺忘，然後，你就能夠重新地走上一條正確的正常的路，我以爲，只要我不再出現，你就會把我遺忘。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青琉，我的道歉是因爲我的遲鈍，而不是因爲你對我的表白。”

一下子碩明說了那麼多的話，青琉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碩明第一次對着她說這麼多的話，這麼多讓她完全不能夠消化的話。

“碩明……”

“青琉，我有多後悔，你知不知道？”

青琉也伸出手，輕輕地摸着碩明的臉頰，說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我不怪你，真的，碩明，我從來都沒有怪你，更加沒有恨我。我依然愛着你，依然很安靜很安靜地等着你。而今，我終於見到你了。”

碩明又緊緊地將青琉擁入懷中，說道：“青琉，答應我，不要再這樣了。我會心疼，不要再這樣了。我會更加地責怪自己，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愚鈍，竟然沒能夠早點發現，讓你等了這千萬年。”

青琉在碩明的懷中也哭了起來，說道：“碩明，只要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之後，以後，我就不會再那麼執着了。我也能夠坦然地面對以後了。哪怕你永遠都不會再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這一切，已經足夠了。我也終於得到了我的答案了。”

言罷，忽然碩明能夠感覺到青琉的身體好像有些微的變化。

碩明放開了青琉，低着頭看去。只見，青琉的腳開始被一團青色的光芒籠罩着。

而青琉的神情卻帶着笑意，笑得那麼開心，就像當初她愛他的懷中死去一樣，眼中充滿着對碩明的滿滿的愛意就這樣沒有了氣息。而今，青琉就是這樣帶着對碩明的滿足笑着。

“青琉，這是怎麼回事？”

一時之間，看見這個樣子的青琉，原本總是冷靜的妖醫碩明的眼中竟然也出現了不平靜。

但是青琉卻依然還是帶着笑意，她的手依然放在碩明的臉上。她的臉上帶着滿足帶着愛，語氣也十分地溫柔，實際上和碩明說話的時候，她從來都是這樣，她從來都是這麼地溫柔。

“碩明，知道了你的答案，我真的很高興，真的真的很高興……”

“你先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看見那青色的光芒已經來到了青琉的大腿之上，碩明開始慌亂了起來。

看着碩明如此慌亂的樣子，青琉微微地笑着，說道：“能夠讓一向冷靜的妖醫碩明如此地慌亂，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不……是這千萬年的等待也算是值得了。”

“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碩明的手環抱着青琉，他的臉色彷彿是在害怕着青琉會就此消失一樣，眼中充滿着恐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