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佈會現場。
張揚掃視着臺下的記者們，臉上帶着和善的微笑，衆多的閃光燈照射過來，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記者們開始了提問。
但不是針對張揚的，而是問向埃比尼澤。
當新聞官宣佈發佈會開始，埃比尼澤就開口說道，提問環節要從自己開始，理由是，他是俱樂部的經歷，身份代表米爾沃爾俱樂部。
不過任誰都知道，這是對張揚的一種保護。
埃比尼澤知道記者們關心什麼，他從米爾沃爾的情況說起，“在丹尼斯-懷斯受傷以後，俱樂部必須找人頂替他的位置，但在臨近冬歇期的現在，想要找到適合的人選很困難，尤其馬上要面臨聖誕後的密集賽程，那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格利戈裡考慮從俱樂部內部挖掘，我們認爲俱樂部應該民主一些，之前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在網站上進行了球迷支持度挖掘，結果張以絕對優勢勝出……”
接下來埃比尼澤開始介紹張揚，“張是個很出色的比賽指揮官，我們的三連勝證明了他的能力。很多人認爲他只是個年輕人，但年輕人才更應該獲得機會。”
“格利戈裡先生和我本人，都非常確定，張能夠頂替懷斯受傷的空缺，也就是接手主教練位置，帶領球隊征戰接下來的聯賽。”
接下來記者開始進行不斷的提問，他們的問題都很具有針對性—
“埃比尼澤先生，請問，你憑什麼認爲，一個二十出頭，沒有任何職業足球經驗的年輕人，能做好米爾沃爾主教練職務？”
“爲什麼不選擇弗雷德裡克？”
“我不知道球迷是怎麼想的，但網站的投票，不能作爲評判的唯一標準。針對這一點，你怎麼看？”
“米爾沃爾怎麼會壓注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米爾沃爾是否有開發中國市場的想法？否則爲什麼要找一箇中國人來當主教練？”
“……”
每一個問題都很有針對性，每一個問題都讓人難以回答。
埃比尼澤還是從容的應對着，彷彿一切都難不住的樣子，但偶爾的推拒以及額頭的冷汗，還是看得出他並沒有表面上那般輕鬆。
張揚一直在看着。
他十分感激埃比尼澤爲保護自己所做的一切，但無疑這是一場針對他進行的新聞發佈會，不管埃比尼澤怎麼做，他也是逃不過的。
當埃比尼澤皺着眉頭，面對一個言辭犀利記者的時候，張揚用力的‘咳’了一聲，旋即把固定的話筒拆下來拿在手裡，他的聲音和動作，吸引了全場注意力。
張揚站了起來，臉上露出微笑，“我想，埃比尼澤先生說的夠多了，下面該是我的時間了。”
埃比尼澤眉頭微皺。
會場裡的記者全都興奮了，他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了。
埃比尼澤總是一副官方的腔調，無論什麼針對性的問題，到了他口中都變成了索然無味的東西，若是一直讓埃比尼澤回答，大新聞也變成了小新聞，球迷都會覺得報道沒意思。
這個中國人就不一樣了！
只要他願意開口講話，每一句或許都值得報道！
張揚在主席臺上踱了兩步，他就像是一個剛上臺的演說家，從容的整理了下衣領，連貫的動作一點都不彆扭，隨後他開口說道，“大家應該都知道，這是爲我舉行的新聞發佈會。在這裡，我應該是主角。”
“所以先讓埃比尼澤先生休息一會兒吧。”
“就在六點鐘的時候，米爾沃爾官方網站，公佈了一則關於我的新聞，對，沒錯，我成爲了米爾沃爾的主教練。實際上，你們得到消息有些晚了，我在下午已經拿到了合同。”
“有人或許很疑惑，爲什麼要這麼快確定主教練？”
“答案很簡單，因爲明天就是比賽，如果不確定主教練，就會影響到比賽，影響到球隊的發揮，現在的每一個積分，對米爾沃爾都是相當重要的！”
張揚說了一小段，隨後用手點着臺下，就在衆人不明所以的時候，他笑道，“對了，說句題外話，我不認爲米爾沃爾確定主教練的新聞發佈會，會來這麼多媒體。”
“我剛纔數了一下，會場裡包括總共有125個人，而俱樂部的人員，包括埃比尼澤先生，也包括我自己，總共只有9人，用小學數學計算一下，今天前來的有116個人！”
“116個人啊！”張揚誇張的張大了嘴，“抱歉，我有點緊張！你們應該能理解吧？”
“我就是在想一個問題，爲什麼一則公佈了只有兩個小時的新聞，能吸引這麼多記者到來？我們可不是曼聯，不是切爾西，或許他們都不行，因爲兩個小時太短了！”
“我想到了原因，那就是因爲我？對吧，我太年輕了！我沒有職業球員經驗，也沒有任何有關職業足球的經歷，另外，我還是個中國人，或許你們大多數人，都沒聽說過中國足球，沒錯，我們的國家在你們的理解裡，就是個足球荒漠。”
“好吧，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衝着我來的。我感到很榮幸！我認爲有機會擔任米爾沃爾的主教練，也是我的榮幸，必須承認，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有些人即便有能力，也缺乏一定的運氣。顯然，我的運氣非常好。所以在這裡，我要感謝信任我的格利戈裡先生，當然，還有埃比尼澤先生。”
張揚轉了個身，似乎是有點口渴。
他拿起桌上的礦泉水，輕抿了一口，隨後就拎着礦泉水瓶，踱着步說道，“不過我認爲，這或許也會是米爾沃爾的幸運，因爲我會幫助球隊取得更多場次的勝利。”
“當然，這一點暫時還無法證實，但時間總是能證明一切。”
“好了，下面進入提問環節。”
張揚說完坐了下來。
臺下則變得一片喧囂，衆多記者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纔這個年輕中國人說什麼？
他擔任主教練，是米爾沃爾的幸運？
這真是太可笑了！
他們來參加米爾沃爾的新聞發佈會，果然是無比正確的決定，光是這一句，就足夠笑兩天了！
當新聞發佈會進入到提問環節後，衆多的記者自發的安靜下來，隨後一個個舉起手。
新聞官點了個前排記者。
那是個《天空體育》電視臺記者，在一般英冠球隊的新聞發佈會現場，《天空體育》的記者可不多見，他們基本只會採訪頂尖的大球會。
這名記者是個帶着眼睛的中年人，他一副斯文的表情，在人堆裡有些不顯眼，但誰也不敢小看一名《天空體育》記者，他們採訪的新聞，只要能報道基本都是在電視上。
斯文眼睛男起身問道，“張先生，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吧？”
“當然，你的中文讀音很標準。”
斯文眼睛男繼續道，“剛纔你說，你成爲主教練，是米爾沃爾的幸運，或許我可以把這當成自信？但你是否清楚，以你的年紀成爲英冠球隊的主教練，是不符合主流觀點的。外界一致認爲，以你的資歷並不適合擔任責任重大的主教練職務。針對這一點，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張揚笑看着對方，反問道，“你認爲外界的主流觀點，是我不適合擔任米爾沃爾主教練？”
“是啊？”
斯文眼睛男有點疑惑。
張揚搖頭道，“但我的看法截然相反。我認爲外界大多都看好我擔任主教練。”
“怎麼可能！”斯文眼睛男搖着頭，一副‘你在做夢’的樣子。
張揚笑道，“你知道俱樂部爲什麼要選我擔任主教練嗎？我是被評選出來的，有近七萬名球迷參與了評選，而我獲得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票數。難道你認爲，六萬多球迷的選擇不是主流，反倒幾千名球迷是主流嗎？”
斯文眼睛男張着嘴愣了半天，隨後他吸了口氣說道，“但媒體界可不是這麼認爲的。”
“你調查過？”
斯文眼睛男搖頭。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或許你應該調查之後再提問！下一個！”
斯文眼睛男愣愣的坐下了。
接下來提問的是來自《泰晤士報》的記者，他留着兩撇小鬍子，重要的是，似乎是要幫助斯文眼睛男扳回顏面，“我相信在場大多數記者，都不認爲你適合擔任米爾沃爾主教練。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可以現場做調查……”
小鬍子還沒說完，張揚就打斷道，“那又怎麼樣？”
“什麼？”
“我是說，那又怎麼樣？在場是有一百多個人，相比六萬多名球迷，數量實在太少了。”
“可我們是記者，我們的報道會讓很多人看到！”
張揚疑惑的看着他，“那麼你是認爲，你的報道能刊登在《泰晤士報》上，那麼你就是主流了？或者你是要表達，你可以利用輿論工具，來影響大衆的判斷？”
小鬍子目瞪口呆。
在場有這麼多同行記者，他要是敢這麼說，第二天《泰晤士報》就敢把他掃地出門。
於是他只能憋悶的坐下。
“下一個。”
接下來張揚和記者們展開了脣槍舌戰。
一個個記者提問都非常有針對性，可張揚從容不迫，避重就輕的不斷找突破點反擊，連續六名記者都敗下陣來，他們是想讓張揚無話可說，可結果自己吃到了苦果。
終於記者們發現，這個年輕人可沒有表面上好對付，他們放棄了去刻意針對，問題才變得正常化—
“你對米爾沃爾怎麼看？”
“明天就是和伊普斯維奇的比賽，米爾沃爾有準備嗎？能不能提前公佈下球員名單？”
“在即將到來的一月份，米爾沃爾有沒有引援計劃？”
“……”
張揚頓時變得和善多了，他依次認真的做出回答。
新聞發佈會進入正常節奏。
埃比尼澤和新聞官對視一眼，表情都相當驚訝和複雜，“如果這小子去做新聞發言人，肯定也會非常有前途。”
“對了！他之前就在BBC工作！”
兩人找了些許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