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憨厚的大牛也有心事

在近段時間裡，何曉軍他們的攤檔多了一位常客。

這位常客就是陳村的陳池老人，他現在基本每隔一天，就要到何曉軍他們的攤檔來一趟。

原來，陳池老人在修建好了岳父母的墳墓後，就無所事事了起來，再加上他也牽掛着已經沒見有個多月的小友何曉軍，不知他在縣城混得怎樣，就不顧年老，騎車找了上縣城來。

見到了小友在縣城混得還不算，而且，更重要的是嘗過了何曉軍這裡的東西之後，就再也放不下，所以，這段時間裡，陳池老人隔天就來縣城裡找何曉軍，目的當然就是爲了解饞。

陳池老人一般是早上騎一個小時的車過來縣城，在何曉軍的攤檔呆足一天，吃過了兩餐後，再打包明天的食品回去，然後隔天再來。

以吃爲愛好的陳池老人，自從閒了下來之後，就開始到處品嚐這一帶的美食，不過，吃遍了縣城之後，他就哪裡也不去，只呆在何曉軍的攤檔。他說，就是縣城最高檔的“陶然居”，東西也比不上何曉軍做的東西好吃，可惜的是，何曉軍攤檔的品種少了點。

不過，就是何曉軍攤檔只有的幾個品種，陳池老人也百吃不厭。輪着把攤檔的“豬雜麪”、“牛腩面”、“及第粥”當成他來攤檔那天的主食，然後再來的爆炒豬雜或滷味下酒。

每次喝酒時，如果何曉軍有空，陳池老人就一定拉他一起喝兩口，再擺龍門陣；如果何曉軍忙着，他就一人坐在那裡獨斟獨酌，自己喝個不亦樂乎。

每次陳池老人的到來，何曉軍在吃晚餐的時候，都會給他一碗他讚口不絕的燉品，然後打包一包豬頭肉或其它的東西，讓他拿回去吃。

而且，老人每次吃過之後，何曉軍都堅決不收他錢，說是當那次他免費給自己自行車零件的費用，也當對自己在陳村時，住他的雕樓的感謝。

老人推辭了幾次之後，見何曉軍的態度堅決，也就只好作罷。只是暗下再在香港訂了一批自行車零件，送給何曉軍修車用，同時，也每次爲何曉軍給阿梅姐妹捎帶些什麼回去陳村。

幫何曉軍拿定買樓開店這個主意的人，就是陳池老人。

那天，陳池老人也像平日到攤檔來一樣，在早上的十點左右到達攤檔，要了碗“及第粥”就自己吃了起來，也沒有打擾忙着生意的何曉軍。

直到了何曉軍忙完，已經是中午，何曉軍也像往常一樣，炒了個豬雜和豬頭肉，再做了個撈麪，就與大牛和陳池老人打發早飯。

見到了何曉軍整個早上眉頭不舒，已經人老成精的陳池老人，當然就知道他有心事，所以，在飯後，老人打發了大牛去收拾後，直接就問何曉軍被何事困擾？面對這位在商界打滾了大半世的老人，何曉軍也沒有隱瞞，把自己生意麪臨的處境與小樓的事向他說出。

陳池老人聽了何曉軍的困擾之後，向他了解了一番攤檔的生意現況和縣城飲食業的行情，就果斷地讓他把這小樓買下來，開一家飲食店。

何曉軍又對老人詳述了自己錢不夠和對日後形勢的憂慮。

老人沉吟了一下，說道：“錢倒不是問題，纔不過三百多塊銀元，我可以給你，不過，你說的局勢，倒要認真考慮。”

掂量了一番後，陳池老人再次果斷地讓何曉軍買下這棟小樓開店。

陳池老人不愧是在商界打滾了大半輩子的人，他給何曉軍算了一盤數之後，就讓何曉軍的困擾不翼而飛。

老人是這樣算的，就按何曉軍現在的攤檔每天純收入是一人一塊的銀元，買下了小樓之後，他的生意就擴大了一倍有多，保守計算，擴大後的生意，每天起碼應該有每人兩塊的純收入。如果以生意的總收入來算，這棟小樓的價格，也不過是相當於何曉軍他們生意擴充後，三個多月的收入，或者說，是何曉軍一人半年多的收入。

辛苦半年，就能得到一棟的小樓，這筆賬，怎算也算得過呀。

陳池老人算這盤賬的同時，何曉軍在心裡也算着另一盤賬。

按歷史的運行軌跡，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日寇才侵略到他們這個地區，而日寇入侵到他們這邊陲的海山，更是四年後的事。只要抓住時機，在這兩、三年之內，能掙到足夠自己與阿梅她們到國外謀生的錢就行。

按陳池老人的算法，就是自己一個人承擔起小樓，也不過半年就可以消化負債，然後再用兩年半的時間，掙自己與阿梅幾人去金山的船票，應該問題不大。

至於這座小樓呢？既然已經賺回來了，就算以後在戰亂中毀了，那也不會太心痛，如果能幸運地保存下來，那自己就多了一個永久性的產業。更重要的是，這棟小樓，起碼現在能給他一個掙錢的機會。

打過了這個算盤之後，再加上陳池老人借錢的承諾，何曉軍馬上決定買下這個小樓。

當即，何曉軍召來了大牛，對他說明了自己的意圖，然後問他：“大牛哥，我們的攤檔至今已經開了兩個多月，共掙到了一百八十多塊的光洋。這份錢，我們一人一半分。現在，如果你願意跟着我投資，我們就把這筆錢全投進去，如果你不想投資，那我就不動你那一份錢。”

一直來，何曉軍都提出把大牛的那份錢給他自己保管，但大牛不但不肯收何曉軍的錢，還對他說，自己當幫何曉軍打工，只要給他一頓吃的就行，所以，大牛一直就沒有管自己有沒在大牛的心目中，如果不是何曉軍帶他出來縣城，他又哪有這個開洋葷的機會？現在他能在縣城落腳，還能吃得好、喝得好、過得也踏實，都是託了何曉軍的福，否則，就憑他的本事，又哪能在縣城站得住腳？所以，大牛一直來，就當自己給何曉軍打工。

而且，大牛也心知肚明，這個攤檔，包括修車和修鐘錶的生意，靠的是何曉軍的魄力和技藝，他大牛隻是出點牛力而已，所以，一人吃飽就全家不餓的大牛，從來就沒有想過，何曉軍這個自己的偶像，竟會分這麼多錢給自己。

聽到了何曉軍要把一半的身價分給自己時，大牛急了。打死他也不會收這與何曉軍同等數目的錢，所以，他的臉色馬上變了，對何曉軍嚷道：“阿軍，你還當我大牛是不是兄弟？如果你當大牛是兄弟的，你就不要提錢的事，我大牛早就說過了，你只需管我吃的就行，不用給我錢，那錢，是你阿軍的，你喜歡怎用就怎用，不關我大牛的事。”

何曉軍沒有跟大牛嚷，心平氣靜地對他說：“大牛哥，大家出來一起做，當然要講究公平，收入平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何曉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性急的大牛給打斷了：“阿軍，這個攤檔是你支撐的，我大牛隻出了點牛力，何況，我大牛現在也不需要用錢，這錢，我死都不會要，阿軍你再說，我就與你反臉。”

何曉軍還是沒有着急，不過，他也沒有再與大牛糾纏在錢的問題上，而是直擊大牛的死穴，說到了用錢上來。

“大牛，雖然現在你可能沒有什麼地方需要用錢，但以後呢？你就不想想，如果你沒有錢，紅姨會跟你嗎？”

說到了紅姨，大牛這個漢子馬上蔫了下來。

原來，憨厚的、一向沒心沒肺的大牛也有心事，他的心事就是暗裡喜歡上了“醉香樓”的老鴇紅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