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黃忠神色複雜的望向南鷹，苦笑一聲卻是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許了。

曹操聞言亦是一陣恍惚，想當年他與黃忠之徒、十二地支之一的亥一夜鷹秦陽共同狙殺靈帝，結果與南鷹、高順一場惡戰之下，自己幾乎是僅以身免的狼狽逃回，而秦陽卻是葬身密林……往事尤在眼前，而今卻已物是人非，而南鷹更已崛起爲威震四方的一代名將，成爲自己和黃忠都爲之仰望的人物。世事變遷，諸事如幻，一至於斯。

“小子，起來吧！”南鷹拍了拍楊羽肩膀：“可以說說你那個不情之請了……若是求本將對於楊家人放行一事？現在便可準了！”

“多謝將軍！”楊羽擡起頭來，面上仍帶着一絲適才因爲過度激動而流下的淚痕，他尷尬一笑，伸手拭面道：“將軍，可能這個請求有些過分了……但是小人仍想請求將軍，放所有人前去長安！”

“小子，你還真是敢說！”鮑信怒道：“南將軍愛惜人才，這纔不計前嫌的饒恕了你，還爲了替你履行諾言放楊家人離去……你知否若是任由所有人前往長安，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鮑將軍說的沒有錯！”南鷹盯着面色漲得通紅的楊羽：“若你沒有足以說服本將的理由……這個請求只能駁回！”

“將軍，請容小人細細道來！”楊羽輕輕呼出一口氣，面上已經換過一副肅然之色：“小人雖是揚州吳郡人氏，卻是百餘年前弘農楊家的餘支所傳，多年來本支人丁凋零。傳至小人這一代，整個家族其實只剩了小人一人而已……”

“這麼說，你突然出現在洛陽，更護着楊家車馬，是想要認祖歸宗？”南鷹打斷道。

“非也！”楊羽眼中閃過不屑之色：“什麼世家大族。與我何干？若非如此，先祖也不會與楊家斷絕關係，遠遷吳郡了！”

“說得好！”南鷹目光大亮，脫口讚道：“身爲堂堂男兒，豈能託庇於祖宗萌蔭？總要靠着自己的本事，去打拼掙回來纔是！”

“將軍說得極是啊！”楊羽一拍大腿。喜道：“小人也是一般想法。正因了無牽掛，在爲家父守孝三年後，小人便孑然一身的遊歷天下，沿途修行箭術、結識天下英雄，真是好不快哉！然而就在三個月前……”

他嘆了口氣：“就在將軍和討董聯盟兵困洛陽的前夕。小人因爲不忿西涼兵的橫行霸道，失手在洛陽打傷了幾個西涼兵……是楊彪在無意間聽說了小人的出身後，施以援手，免去了小人這場災禍！”

“那麼你說受人之託護送楊家人去長安，卻是要知恩圖報，這確是份所當爲！”南鷹恍然道：“然而你卻爲何卻替所有的世家大族說話呢？你可沒有欠下他們的恩情吧！”

“正是因爲小人涉身其中，纔會明白了這些世家大族的苦衷！”楊羽苦笑道：“將軍不覺得奇怪嗎？爲何天下人皆知董卓殘暴不仁，卻仍有這麼多人會跟着他去長安？”

“你說的。恰中本將心中疑惑！”曹操脫口叫了起來：“據線報說，這兩日間洛陽城內仍在巷戰不休，很多洛陽家族私兵竟會協助董軍對抗聯軍。這究竟是爲了什麼？”

“其實很簡單！”楊羽目中盡是痛恨厭憎之色：“因爲那董卓……他已經提前脅持了洛陽諸多家族豪門的嫡子，秘密押送至長安！試問洛陽諸族誰敢不聽從他的命令呢？”

“什麼？”連同南鷹在內，所有人無不渾身一顫，鮑信駭然道：“他竟敢這麼做？他就不怕……”

“他怕什麼？”曹操冷笑道：“他已經是天下公敵了，反正破罐子破摔，不如將事做絕！”

“所以說。不僅楊家的嫡子受到了董卓的脅持，所有大族都是如此？”南鷹若有所思道：“你認爲他們事出無奈。這才幫着他們說話！”

“是的，將軍！”楊羽坦然道：“楊彪的獨子楊修。此時正在長安！相信其餘大族也是一樣。小人認爲，這些大族被迫附逆，其情可原，其心可憫。一旦將軍強令他們返回洛陽，則不僅留在長安的人質們可能遭受不測，更會引起各個家族的激烈反抗，這樣的後果……”

“楊修？”南鷹微微一怔，他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你說的有理，這樣的後果可能會很嚴重……正如孟德所說，他董卓是在破罐子破摔，咱們卻不能陷於這樣的泥潭！”

“本將有理由相信，董卓使出脅持人質這一手段，並非僅僅是爲了逼迫羣臣和各族同往洛陽！”南鷹的目光變得很平靜，彷彿根本不是在議論一個自己切齒痛恨的仇人，只有熟悉他性格的人，纔會明白在那平淡的外表下壓抑着多麼強烈的怒火：“他是爲了要挑起討董聯盟和羣臣士族之間的紛爭，以此削弱我們的力量，並爭取更多的支持者……一旦我們與這些人之間見了血，便可能結下無法化解的深仇！其心可誅啊！”

鮑信和曹操聽得默然無語，卻均知南鷹所述爲不爭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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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英明啊！”楊羽目露激動的深深一禮：“小人認爲，將軍萬萬不可中了董賊之計，而是應該藉此施恩於羣臣大族，令他們心存感激報效之意…….”

“將軍既然同意放行，那麼是否可以再調派一些馬匹，以供楊家人騎乘？”他突然向着南鷹暗暗使了一個眼色。

南鷹一怔，隨即會意道：“你跟本將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行至密林之側，南鷹伸手召來一名部下道：“立即聯繫清兒小姐，請她調撥二十匹好馬過來！”

那部下答應一聲，立即鑽入密林深處。

“多謝將軍成全！”楊羽微笑道。

“好了，現在只有你我兩人了！”南鷹揮手道：“有什麼隱秘之言。儘管道出無妨！”

“將軍不僅全了小人許下的諾言，更圓了小人得訪明師進修箭道的夢想，小人實是無以爲報！”楊羽決然道：“小人願意暫緩隨師學藝，親自潛入長安之中以爲將軍內應，只待時機成熟……”

他扭頭望了一眼遠處正有些忐忑不安的楊家衆人。微笑道：“將軍，您應該明白小人的意思吧？”

南鷹立時對他再次刮目相看，動容道：“沒想到你竟有如此靈思巧智！好！本將便如你所請！一切事宜，本將均會着人爲你安排得妥妥當當！”

“可是將軍……”此次輪到楊羽動容道：“素聞將軍執軍嚴厲，脾氣耿直，不知您爲何會對我青眼有加。更如此深信不疑？”

他終於道出了心中的困惑：“難道將軍就不擔心小人是董軍派來的細作和刺客？”

“一個寧死也要遵行諾言的細作和刺客？他們不是應該更低調一點嗎？”南鷹拍了拍楊羽道：“不要低估本將的智慧，因爲我甚至可以從你的眼神和動作中看出你是否具有潛藏的敵意！”

“謝謝將軍！”楊羽長長出了一口氣：“小人沒有任何問題了……不瞞將軍說，小人遊學天下間不斷聽得您的各種傳聞，一直在心底存着懷疑！”

他赧然道：“今日始知，將軍果然是一位真性真情的英雄人物！”

“這話雖然是恭維話！”南鷹聽得哈哈一笑：“但是本將相信。是真心話！”

“將軍！將軍！”說話間，之前南鷹吩咐去安排馬匹的部下滿頭大汗的從林中奔了出來。

“怎麼了？”南鷹漫不經心道：“讓你安排的馬呢？”

“二十匹好馬即刻送到！”那部下張口結舌道：“可是，可是清兒小姐她……”

“她怎麼了？”南鷹愕然道：“本來就是安排她負責撤退路線和馬匹運送的，難道她還敢阻撓不成？”

“不是這樣的！”那部下終於脫口大叫出來：“清兒小姐，她突然不見了！連同她屬下聽風組的幾十名好手都不見了！屬下問過守護馬匹的弟兄們，他們誰都不知道小姐她們的下落！”

“怎麼會這樣？這丫頭又在搞什麼鬼！”南鷹渾身一僵，呆了半晌才大吼起來：“還不發動所有人手去找？快！”

時光回溯，就在曹操和鮑信大軍受到徐榮伏兵襲擊。眼看着漸呈不支之勢時，更遠處的密林間，正有一條倩影一手扶着身前巨樹。凝望着兩軍戰況，急得不住頓足。

“小姐！前方戰況極爲激烈，還是請您退至安全地點吧！”幾條身影從密林深處現出身影。

“什麼小姐？”那倩影頭也不回的嗔道：“要稱高將軍……再敢抗令不遵，軍法從事！”

“是！小……高將軍！”幾名渤海軍屬下相視苦笑，一人急急道：“請將軍移步，否則一旦出了差池。我等萬死難贖，更難向南將軍和高將軍交待！”

“需要向他們交待什麼？本將才是你們的直屬上官。你們只需向我交待便可！”那倩影旋風般轉過身來，露出高清兒那張輕嗔薄怒的秀麗面容：“難道你們沒有看到？曹操這傢伙貪功冒進。他死了不打緊，卻是連累了我軍苦心佈置數日的陷井功敗垂成！”

“是的！高將軍！”一名屬下亦是長嘆一聲：“只瞧南將軍他們早已錯過了最佳發動的時刻，屬下們便已知道，此次伏擊董卓的大事算是毀了！”

“幾位將軍一直將董卓視爲心腹大患，可惜錯過了今日，董卓那賊便將大搖大擺的撤至長安！”又一名屬下恨聲道：“我們將再難對他下手……當日南將軍痛揍那老賊時，屬下亦適逢其會。如今想起，真是悔之不及，怎麼當初就沒有弄死他？”

“少說那些沒用的！”高清兒負着雙手來回踱着碎步，沉吟道：“我們在長安有多少人手？”

“我們聽風在長安的人手不多，只有二十餘人！”一名屬下道：“然而高風統領屬下的風語……應該也有，可是那便不是我們所能掌握的了！”

“我們聽風身爲南哥屬下兩大秘密部隊之一，怎麼可以不幫他分憂？”高清兒彷彿自言自語道：“你們瞧到了吧？大批洛陽貴族的私軍正亂七八糟的朝着我們的方向來了……你們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小姐！你想做什麼？”幾名屬下同時駭然道：“難道你是想……萬萬不可冒險啊！”

“一羣廢物！”高清兒一雙柳眉瞬間豎了起來：“你們之中既有鷹巢老人，更有跟着南哥南征北戰的北軍好手，難道就是這麼辦差的嗎？”

“不是，小姐，我們…….”

“夠了！有貪生怕死的，現在就可以脫離聽風！”高清兒冷冷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身爲一個女流，我不會給大哥和南哥丟臉，而做爲聽風主將，本將更希望你們能夠對得起聽風這些年的名聲！”

“什麼？貪生怕死？”幾名老兵立即激動起來：“小姐，能夠入選聽風的，會有這種人嗎？你想怎麼幹？只管吩咐吧！”

“很好！立即去召集兄弟們！”高清兒終於露出一個笑臉，她神秘一笑道：“本將已經有了一個周密的計劃，首先，你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