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毛zd漸漸擰緊的眉心，常瑞青微微有些奇怪，剛纔說到蘇聯可能擁有原子彈的時候，這位毛大總統都沒有皺眉頭，現在話題轉到了戰後分蛋糕的事情上面，他怎麼反而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呢？

“總統，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常瑞青稍微一思索就知道能讓毛zd擔心的事情一定和選票有關。現在大中華聯邦在政治上的遊戲規則就是票箱子裡面出政權，毛zd是責任內閣制下的總統，軍務政務都用不着操心，大可以做甩手掌櫃。但是兼任中g黨主席的他卻不能不爲一張張捏在小老百姓手中的選票煩心——在之前的兩輪選舉當中，中g的戰績都不甚理想，在聯邦參立兩院裡面的席位已經跌破了半數！雖然聯合大東亞共榮會和國家社會主義黨組成了聯合政府，但是政治版圖畢竟萎縮了不少，做爲兩次宣戰的操盤手，毛zd在黨內的威信當然有所動搖，要是1940年的選舉再次失利，中g說不定就要換主席了！不過更讓毛zd感到無奈的是，他這個需要爲選舉失利負責的黨主席卻不是責任內閣的總理，而造成中g在兩次選戰中失利的最大因素恰恰就是常瑞青內閣所實行的某些政策，他這個黨主席對此又無能爲力。比如世界大戰結束以後的“戰利品分配”問題，現在已經成爲聯邦四大政黨角力的新戰場，而常瑞青內閣的某些政策極有可能造成中g選票的再度流失……

毛zd微微點頭，顯然是有不少話要和常瑞青講：“總理啊。有不少我黨的議員向我反應，現在的選民中間普遍有這樣的想法，認爲我們中國人爲了這場世界大戰流血流汗。死傷好幾百萬。而他們……日本人、安南人、緬甸人、馬來人對這場戰爭的貢獻等於零，有些乾脆就站在敵人一邊同我們爲敵，將來憑什麼同我們一樣享受戰爭紅利啊？我們黨內很多同志也是這個意思，這個戰爭紅利在我們自己人中間分配就可以了，他們這些外人就不要參與了……”

將近十年的民主選舉玩下來，毛zd已經深諳票箱鬥爭的那一套把戲了，說穿了就是“賄選”。也就是用利益換取選票，在過去三次大選當中，在不少地區都出現過直接用金錢收買選票的事情！不過這行爲畢竟違反《聯邦選舉法》。一旦被發現就有可能失去候選人資格，所以並不普遍。但是爲各自代表的選民爭取經濟利益以贏得選票的行爲卻是完全符合規則的，甚至就是選舉的主要手段。

因此在每一次大選當中，候選人都會端出一盆又一盆的“選舉牛肉”。畫出一張又一張的“選舉大餅”來忽悠選民。當然也不是完全忽悠。多多少少總要兌現一點。套用被列寧評價爲“世界上第一次廣泛的、真正羣衆性的、政治性的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英國憲政運動中的口號來說，就是普選權等於麪包——“選舉牛肉”常常是不能兌現，但“選舉麪包”總是要給幾個的。

事實上，民主選舉的本質就是資本主義國家中，佔統治地位的資產階級向被統治的無產階級做出讓步以換取政權和社會穩定的一個過程或方式。所謂的“真正的民主”從來都不存在，也不是那些資本主義國家裡面的資本家或是無產階級所關心的問題。因爲普選的本質不過是資本主義國家中的資產階級尋求同無產階級的妥協，以避免階級矛盾不斷激化最後釀成無產階級革命罷了。

因而普選權對於真正的無產階級專政國家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但是對於眼下大中華聯邦這樣的資本主義國家而言。則是必不可少的。而且眼下的大中華聯邦還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資產階級國家”，因爲中國的“資產階級革命”只是在政治上取得了勝利。但並沒有在經濟上取得最後的勝利——中國的資本主義制度只是在經濟發達，工商業集中的大城市確立起來了，在更廣闊的農村，占主導地位的仍然是小農經濟。而在接受過6年義務制教育的那一代選民成長起來之後，農民選民特別是漢族農民選民已，經成了大中華聯邦選民的主力！

可是中國的農民選民現在已經不滿足於十幾年前開始實行的“永佃永息”制，畢竟一塊小小的土地上能夠產生的收益，無論如何都不足以讓中國的底層農民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而農民生活長期無法得到改善，正是中國gcd在過去兩次大選中失利的最大原因——在過去，中國貧下中農（地主富農都是擁護國民黨的）和工人階級都是中g的基本盤，現在來自工人的選票倒還穩定，但是農民的選票這幾年卻不斷流失到了國民黨、國社黨的票箱之中。

其中，國民黨隔三差五就會在議會裡面提出減免農業稅的議案，着實騙取了不少選票。而國社黨打得是軍國主義的招牌，宣稱要通過開疆闢土爲中國農民贏得更多的土地，以改善人多地少的困境，從而讓所有的農民都過上富裕的生活，也贏得了不少農民選票。

而眼下，世界大戰已經是勝利在望了，大中華聯邦的版圖也擴張到了空前的地步。所以現在的聯邦四大政黨都把下一輪選戰的主題瞄準瞭如何分配通過侵略戰爭搶來的土地上面了。但是四大政黨的頭頭們拿着地圖研究了半天，突然發現一個問題，就是大中華聯邦是搶到了不少地盤，可是其中適合耕種的土地好像並不太多，怎麼都不足以讓大中華聯邦的五億多農民，包括原來的南洋土著和蘇維埃日本的農民，全都得到足夠的肥沃耕地。

因此國民黨就打出了“民族牌”，想要通過剝奪南洋土著和原先日本國民參與分配戰爭紅利的權利。贏得占人口大多數的中國農民的好感。而一向高舉民族主義大旗的中國國家社會主義黨也立即跟進，喊出了類似的口號。

聽毛zd介紹完了最新的選舉和議會鬥爭的形勢。常瑞青輕輕籲口氣，心裡暗自盤算起來。毛zd一邊吸菸，一邊沉默地注視着常瑞青，他非常清楚這位執掌聯邦內閣十多年的總理的心思。常瑞青雖然在公開場合從來不提大漢族主義，還一直推行淡化民族的政策，但實際上他纔是最大的大漢族主義者，他打得是化胡爲漢，徹底同化大東亞地區各民族的算盤。可是常瑞青到底會如何分配大中華聯邦的戰爭紅利。毛zd卻是很難猜透。

書房裡面陷入沉默，這段時間常瑞青沒有將太多的精力放在政黨上面，也沒有考慮過如何分配戰爭紅利的問題。而且他也不認爲有必要爲聯邦境內的每一個農民分配足夠的土地——因爲聯邦的農民太多了，不可能讓所有的農民都有足夠多的土地，再說了如果每個農民都有了幾十畝地，種出來的糧食又打算賣給誰去？而且聯邦在戰後需要加快推行的是城市化和工業化。聯邦的農業也應該走資本主義農場的路子。絕不是強化小農經濟。

“總統，”常瑞青鄭重地望着毛zd：“農村和農民的問題，不僅僅是分配土地那麼簡單，需要站在社會發展進程的高度進行規劃。事實上，我們的永佃永息制度就是一個違反社會發展規律的權宜之計。在當時來看，的確可以起到穩定社會的作用，但從長遠來看是沒有多少價值的。現在我們很快就要得到大量的土地，這麼多的土地對整個中華民族來說肯定是好事情。但如果我們只是簡單地將這些土地平均分配給少地農民的話，很有可能將一件好事變成了阻礙中國實現城市化和工業化的壞事了。所以在如何利用這些新佔土地的問題上。聯邦政府必須科學規劃，制定出最合理的方案。張君勱和蔣j石那裡，我會去打招呼的，這個議題會很快冷卻下來，另外我希望可以在戰爭勝利以後召開一個由各方面的代表和專家參加的會議，爭取制定出通盤的國家現代化和西部領土開發方案。”

“總理，既然你是這麼想的，多餘的話我便不說了，但是現在中國gcd畢竟是聯合政府的主要執政黨，是億萬中國農民的選票讓我們坐到這個位子上面的，所以我們在制定政策的時候絕對不能忘記他們，否則我們就會被他們拋棄，而且就在下一次選舉的時候。”毛zd說完這段話就向常瑞青告辭。

常瑞青起身將毛zd送出書房的時候，就看見趙振、蔣百里和孫月薰三個人在候見室裡面聊天。當常瑞青和毛zd出現的時候，三人立刻上前招呼，不過他們都看出來，常、毛二人似乎都心事重重，兩人臉的臉上都沒有笑容，相反都非常凝重。

孫月薰陪着常瑞青將毛zd送到門口，當毛zd的轎車駛向官邸出口的時候，她低聲問常瑞青道：“先生，總統似乎有些心事，是不是因爲托洛茨基接見蘇聯核物理學家的事情？”

常瑞青搖了搖頭，轉身就往官邸大樓裡面走去，孫月薰忙跟了上去，走了幾步常瑞青忽然低聲說道：“南洋聯邦的盤子，你們共榮會三年內不要插手，讓給國民黨行不行？”

孫月薰微微一怔，雖然南洋聯邦現在還在日g的控制當中，但是大中華聯邦的gcd、國民黨和共榮會都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在戰後衝進去搶地盤了，其中國民黨和共榮會的條件又比gcd有利——中g和日g雖然性質完全不同，但總歸是gcd，南洋羣島的人民已經吃夠了日g的苦頭，自然不會親近中g。如果共榮會再退出，南洋羣島就是國民黨一家獨大了。

“是，先生。”雖然不知道常瑞青爲什麼要怎麼做，但是孫月薰還是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常瑞青也不做解釋，而是接着問孫月薰道：“小美，今天到官邸來是爲了核裂變炸彈的事情吧？共榮會不希望我用核裂變炸彈轟炸日本？”

“是的，先生。”孫月薰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回答道。

“我答應了。”常瑞青擡起手腕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鐘了。“沒有什麼事情就留在官邸過夜吧，我現在去和趙又霖、蔣百里談些事情。你去和若男說一下，讓她叫人弄點吃的送到書房。”

吩咐完了之後，常瑞青就大步走進了書房，趙振已經將一幅中蘇戰場的形勢圖攤開在了書桌上。蔣百里手裡則捧着一疊文件，看見常瑞青進來就將文件遞過來道：“總理，已經和戈林談妥了，用一噸丰度超過93%的鈾-235抵償一部分我們的欠款。還交換到一些關鍵技術。其中最有價值的就是噴射式發動機和火箭發動機技術，包括圖紙、樣品和技術專利授權。另外德國人還想把俾斯麥號戰列艦的圖紙和380mm和420mm戰列艦艦炮的技術轉讓給我們……”

“不要。”常瑞青擺了擺手，笑道：“關門夜戰搞不好就是人類歷史上最後一次主力艦大戰了。等這場世界大戰結束後，海上就是潛水艇和航空母艦的天下……對了，美國人想要咱們的鈾-235嗎？”

“沒有聽說，要不我去試探一下？”蔣百里道。

常瑞青搖搖頭：“不用了。估計美國人已經找上英國了。”

“英國？丘吉爾就不怕德國佬翻臉？”蔣百里皺着眉頭道。

“有啥好怕的？”趙振接過話題笑道：“這個核裂變炸彈出來前或許害怕。現在，呵呵，希特勒敢把英國佬逼急了，英國佬就敢用核裂變炸彈和德國同歸於盡！”

“歐洲的麻煩肯定比我們大東亞大，估計夠希德國佬整合個十年八年的。”常瑞青將蔣百里手中的文件接過來，翻看了幾頁就放在了書桌一角，然後便把目光投到中蘇戰場形勢圖上面了。“要用核裂變炸彈轟炸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他指着地圖上面一個被畫上紅叉的城市問道。

“嗯，準備用核裂變炸彈轟炸那裡。”趙振道：“克拉斯諾亞爾斯克是蘇聯紅軍在西伯利亞戰場上最大的據點，周圍方圓十幾公里都被修成了築壘地帶。還有至少50萬大軍駐守，如果要強攻的話恐怕要傷亡幾十萬才能得手，所以總參建議往那裡投放兩到三顆核裂變炸彈。”

“巴庫怎麼也打了個叉？莫非也要用核裂變炸彈轟炸？”

“沒錯，”趙振笑了笑道：“現在波斯的油田已經被德軍佔領，巴庫和格羅茲尼就成了蘇聯主要的石油採集地，其中巴庫又是蘇聯最大的石油工業中心，如果用核炸彈轟掉，蘇聯的機械化部隊很快就供應不上石油了。”

一旁的蔣百里補充道：“蘇聯的火電廠都是燒石油的，只要轟掉巴庫，蘇聯的電力供應至少要減少50%，沒有電，老毛子就算建成了同位素分離工廠也沒有辦法運轉。”

“巴庫準備扔幾顆核裂變炸彈？”

“兩顆。”

“那就是5顆。”常瑞青回頭看着蔣百里：“德國人準備扔幾顆知道嗎？”

“具體的當然不知道。”蔣百里回答道：“估計希特勒和戈林也沒想好，之前雖然通過計算得出了核裂變炸彈可能的爆炸威力，但那個畢竟是理論上面的數據，不經過實彈試爆誰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的真實效果如何？也就無從制定投放核裂變炸彈的計劃了。”

常瑞青點點頭，蔣百里說的的確是實情，理論上的數據是一回事兒，實際的效果是另一回事兒，希特勒、戈林這些人又不是穿越客，當然不知道原子彈有多厲害了。歷史上的納粹德國不也沒有真正出大力氣去開發原子彈麼？要知道核裂變現象當時可是德國科學家首先發現的。

嘩啦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了，孫月薰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嘴裡不住嚷道：“好消息！好消息！日本方面軍有捷報發過來！”

“什麼捷報？”常瑞青回頭看着孫月薰。孫月薰端着一個放滿了糕點的托盤走了進來，將托盤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面以後，就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電報譯稿交給常瑞青：“先生，第2裝甲騎兵軍的第5裝甲騎兵師和海軍陸戰第2師剛剛突破了日本紅軍的遠賀川防線突入北九州市區了，另外，被包圍在伊萬里市的110師團、111師團和112師團殘部也已經被完全粉碎！北九州平定在即了。”

的確是不錯的消息，不過也早在意料之中，常瑞青看看孫月薰，發現她好像有話要說，於是又問了一句：“小美，還有什麼嗎？”

孫月薰眨巴一下大眼睛，柔聲笑道：“西園寺先生剛剛從福岡市打來電報，想請先生在方便的時候前往北九州視察，以顯示您對日本民國臨時政府的支持。”